這一下子，所有人都目光看向了高座之上的帝後。

    重門歡始終寡淡無歡地坐在那裏，端著一杯茶，垂了眼瞼安靜地喝茶，仿佛這殿上的種種，都和她沒有什麽關係。

    可是，這分明討論的，就是關乎她的去向和生死的事情啊，以南秦的皇後身份，嫁去西涼，西涼地處極北，氣候幹旱黃沙漫天，飛沙走石天數居多，到了冬日更是冰封萬裏，不見一個生物。

    而且，西涼民風彪悍粗魯，女子多是潑辣，那種地方，是南秦這等嬌弱的女子所不能承受的。

    先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情，南秦和西涼聯姻過三次，兩位公主一位郡主，嫁過去之後，不出三個月，紛紛殞命。

    爾後再提起和西涼聯姻，人人解釋嚇得千方百計把自己的女兒藏好，公主們還不用嫁過去，便尋死覓活，後來和西涼的關係變得惡劣之後，竟然有還能多人，鬆了一口氣。

    怎麽說呢，若是皇帝不想要把自己的女兒嫁到西涼，那必定是落到了親王和大臣身上，誰一個不小心，女兒就被送去西涼，那就是一個不歸路。

    如今若是重門歡真的被赫連王帶走了，那麽這條路，她是走不長了。

    沒人敢說話，殿上噤若寒蟬，再看帝皇，男人一身黑袍坐在殿上，眉目映著這滿室清輝，卻不能為他眼底添半點的溫暖，一眼看過去，眸底盡是寒色。

    清寒色，肅殺，隱忍。

    任誰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都是不好的，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被人這般調戲，甚至是要他把自己的妻子讓出來，這樣的侮辱，讓任何一個男人都抬不起頭來。

    更何況，他是南秦的帝皇。

    誠然，西涼欺他！

    就在所有人惶然不知道事情會怎麽發展的時候，殿上慢慢地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歎息聲，那女子寡淡清歡的話語裏聽不到半點的情緒起伏，隻道了聲：“我嫁！”

    便是這句話，讓所有人的心顫抖了一下。

    卻見重門歡已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摸索著伸出手去握住了帝皇的手。

    男人渾身僵硬了一下，她的手掌很冰冷，但是那樣軟軟地放在他掌心裏的時候，他竟然覺得溫暖無比，反手把她的手握在了掌心，看著她那雪白的眉目，心中一陣巨大的悲愴湧動。

    他從來都不曾為重門歡感到這麽難過，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心動，這樣的感覺，隻有秦璿璣給過他。

    這是重門歡第一次主動握住他的手。

    女子抬著頭看著他，那張素淨的臉上那雙漆黑的眼眸瀲灩如水，他恍惚覺得，這雙眼睛還是可以把他給看透。

    她沒有瞎，隻是她不願意再看到不願看到的事情罷了。

    重門歡握著燕九冥的手，卻半句話都沒有對他說，轉過臉去看向了那個叫赫連王的男人的方向，她看不到他的臉，但是卻能根據他說話的聲音判斷出來他坐在哪裏。

    她看過去的時候，殿上刹那流光溢彩搭在她的眉目，女子彎起唇來漠然地笑了，出口的時候，無溫無情：“赫連王當不要後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