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歸來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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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機場,在迷離的燈光掩映下朦朧得讓人恍惚。

    信繁用點煙器點著一根煙,夾在手上,任憑白色的煙霧在狹小的空間內騰起,也將他那張易容後的臉變得更不真實。

    出口來來往往的旅客常麵帶疲色,隻是當他們看到接站的朋友和親人時,無論多麽辛苦,也都會露出愉快的微笑。

    在這些人中,降穀零標誌性的淡金色頭發在滿目黑色的襯托下非常顯眼。

    隻是他穿著深灰色的短款休閑上衣和九分牛仔褲,背了個裝得滿滿的雙肩包,無論衣著打扮還是通身的氣質都毫無亮點。

    降穀零當然不普通,然而在他刻意地掩飾之下,身上原本傲人的氣勢收斂了不少。融入人群後就顯得很低調,很不起眼。

    人群中,你是否能注意到平平無奇的他?

    至少此刻隻有諸伏景光一個人眼中的降穀零是完整且真實的。

    信繁伸手打開了雙閃,並降下了一半的車窗。

    降穀零微微抬頭朝他這邊看了過來,他的眼神在瞬間陡然銳利,透著股鋒芒畢露的冷意。

    這種氣勢屬於波本。

    信繁在心裏感歎了一下降穀零戴麵具的速度,同時也斂去了自己眼中不該有的情緒

    “波本。”

    降穀零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並朝信繁展顏一笑“梅斯卡爾。”

    這一聲呼喚令信繁微微恍神。

    他和零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了,久到他都快要忘記這個聲音。然而就算久別重逢,他也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諸伏景光了。甚至就連從這個滿目瘡痍的軀體裏發出的聲音也不再是降穀零所熟悉的。

    而零……也與四年前不太一樣了。

    他那雙向來明亮如炬的眼睛不知何時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染成了灰色,他的嘴角雖然上揚著,卻透著一股義無反顧的寂寥。

    降穀零雙眸微斂,冷聲喚道“梅斯卡爾?”

    信繁回神,默默壓下心中湧起的情緒,盡量平靜地問他“去哪兒?”

    降穀零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倒沒有多問“米花町五丁目三十二番地藤田旅館,我定了那邊的房子。”

    藤田旅館?

    信繁天天上班都要經過那個地方,他當然知道藤田旅館距離律楓音樂教室和毛利偵探事務所有多近。

    難道說波本這麽早就要接觸毛利小五郎了嗎?

    說起來——

    “你不是在美國嗎,怎麽突然回日本了?”信繁駕駛著瑪莎拉蒂遠離了機場,向著米花町駛去。

    哪怕車子正以高速行駛,降穀零也依然張狂地大開著車窗,任憑疾風將他細碎的金發吹得淩亂不已。

    聽到信繁的問題,他的目光依然朝向窗外保持放空狀態“當然是接到了必須要來日本執行的任務。說起來……”

    降穀零停頓了一下才說“如果不是幫某人整理綜述,也不會讓那位想起來我在美國的任務已經基本結束。”

    說著他還冷漠地瞥了信繁一眼。然而信繁卻從這個眼神中發現了一些被他掩飾得很好的抱怨和鬱悶。

    看來那篇綜述確實挺讓降穀零頭疼的。

    信繁聳聳肩,表示自己愛莫能助“琴酒不知道接了什麽任務,現在日本幾條重要的情報線都在我手裏,那位也讓我配合你。”

    “琴酒啊……”降穀零抱著手肘,食指在下巴處輕輕摩挲,“他現在恐怕閑得發慌。”

    信繁挑眉“他還有清閑的時候?”

    “當然了,畢竟我聽說組織本來要鏟除的叛徒雪莉就是在他手裏逃掉的。”降穀零的嘴角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我這次來日本的任務之一就是調查他。”

    信繁對此倒真的稍微有些驚訝。任務失敗走程序琴酒要接受調查這沒什麽,可那位先生專門調了美國的波本回來就有些奇怪了。

    所以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降穀零話裏的另一個重要信息“任務之一?”

    “是啊。”降穀零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另外一個任務是調查你,梅斯卡爾。”

    “哦,這樣嗎?”

    “你知道的吧——你跟龍舌蘭一起行動,不但沒有完成任務反而讓他意外身亡——這件事的性質和琴酒那個差不多。那位讓我調查琴酒的時候順便調查清楚你是否起了異心。”

    信繁當然知道,所以他前幾天一直沒有任務,基本算是放下了手裏所有組織的事務。

    但是

    “調查已經結束了,否則今天來接你的就不會是我。”信繁表示他一點也不信波本的鬼話,“如果你不方便說第二個任務那就閉嘴。隨便編造在我麵前恐怕不是理智的舉動。”

    “好吧。”降穀零很聽話的乖乖閉上嘴巴,順便合眼靠著車窗養神。

    信繁不著痕跡地悄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他在心裏稍微鬆了口氣。

    其實,時隔四年再次見到零,又是用一個全新的可能被厭惡的身份接觸對方,這讓信繁今晚從停在機場等他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有些緊張。

    他不明白自己的緊張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該如何排解這份緊張。

    好在過去多年臥底的生活讓他的表情管理較普通人好上很多,他可以強迫自己保持平靜,強迫自己以梅斯卡爾的身份和波本說話。

    他很成功。

    波本沒有懷疑梅斯卡爾是他曾經認識的人,降穀零也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氣息。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對誰都好。

    其實以前信繁不是沒有考慮過告訴降穀零事情的真相。他想找到他,親口說出“我就是諸伏景光,我還活著”,他想和唯一的摯友共同麵對未來的一切。

    然而這一切在他成為梅斯卡爾後,在他接觸到組織的核心時,全都變成了泡沫。

    他終於意識到了板倉卓為什麽要說放棄那個軟件是為了全人類著想,他終於讀懂了貝爾摩德那句“我們是上帝也是魔鬼,因為我們要違逆時光的洪流,讓死者重新複蘇”。

    他明白了很多,所以他必須保持靜默。

    不讓降穀零知道這些,既是保護他,也是保護信繁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