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問陳楚，收土豆總共分幾步。

    陳楚的答案是三步。

    第一步，挖土。

    第二步，撿拾土豆。

    第三步，裝起來帶走。

    就是這麽簡單。

    三歲小孩子都知道的。

    但如果換成一件盛事，連大唐皇帝皇後，文武大臣都參加的盛事，那就不一樣了。

    程序就變得複雜了。

    第一步，祭祀。

    此事，由禮部來組織，先是祭天，然後祭地，祭神農氏，再祭李二一家的列祖列宗。

    第二步，則是由禮部來宣讀李二的感念。

    李二感念上天的恩德，感念萬民的教化，感念風雨，感念山川河流……

    總之，全都感念一遍。

    等忙完這些，都過去一個時辰了。

    在場的人，都熬得口幹舌燥的。

    終於到最後一步了，那就是挖土豆。

    將作大監黃仕人扛著一把金鋤頭過來，雙手舉起，遞給李二，恭敬地說道：“陛下，這土豆乃是祥瑞，請陛下挖第一株。”

    旁邊的人，早已散開。

    等李二接過鋤頭，黃仕人親自上前，指著腳邊的第一株土豆，蹲下去，仔細將土豆旁邊的幾根細微的雜草扒幹淨，然後說道：“陛下，可以動手了。”

    李二點點頭，舉著金鋤頭上前。

    文武大臣，全部圍攏過來。

    大半年時間，就為等今日啊。

    終於要看到畝產兩千斤的土豆了。

    所有的心情? 都是激動的。

    有些年歲大的，雙手忍不住顫抖? 繼而帶動整個身體都跟著顫抖。

    一個老者，忍不住掉眼淚。

    “天佑大唐啊，竟然能出現畝產千斤的土豆。”

    “黃大人應該是頭功。”

    “黃大人理應擢升。”

    眾人都在見證奇跡。

    李二一鋤頭下去。

    嗯？

    啥都沒有。

    黃仕人說道：“陛下，再用力些。”

    “用力！”

    砰。

    又是一鋤頭下去。

    黃仕人將土塊翻過來，抬頭對眾人道：“陛下? 皇後? 諸位大人，你們請看……這就是土豆? 陳楚隻能種出畝產千斤的，但我能種出畝產兩千斤的? 你們看，這土豆，多大啊? 像個碗一樣……”

    說著說著? 黃仕人突然感覺不對勁。

    因為在場之人? 全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他一愣。

    隻見他一低頭。

    頓時就傻眼了。

    隻見土塊上? 土豆根莖連著的地方，有且僅有一個土豆。

    這土豆? 比成年人的大拇指大不了多少。

    這……

    說好的比碗大呢？

    黃仕人懵了。

    他跟瘋了一樣? 抱著土塊? 猛地扒拉起來? 直到將土塊全部扒拉掉? 也沒見到其他的土豆。

    李二等人，迷惑地看著黃仕人。

    黃仕人頭皮發麻? 站起身來，解釋道：“陛下，這……這株土豆? 位置不好，這裏剛好是個水窪? 不利於生長，陛下……你再看看這株，臣親自記得，這株是這一片地中長得最好的，有半腰高……”

    李二提著金鋤頭，走到黃仕人說的位置。

    砰。

    一鋤頭下去。

    直接將土塊翻了過來。

    黃仕人這回不敢說話了。

    他默默地蹲下去，抱起土塊開始翻找。

    翻找半天，一個土豆也沒見到。

    那土豆根倒是挺粗。

    黃仕人急了，他一把奪過旁邊一個官員手中的鋤頭，在原地不斷底挖起來。

    直到挖出膝蓋深的一個大坑，也沒見到一個土豆。

    第一株土豆，隻有拇指大小的一個土豆。

    第二株，黃仕人口中長勢最好的，竟然連一個土豆都沒有。

    李二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

    他砰的一下將金鋤頭砸在地上。

    準備了一番，天也祭了，地也祭了。

    一個多時辰啊。

    朕都打算將此事昭告天下了。

    然而，就這？

    李二的臉色，一下變得陰沉起來。

    黃仕人慌了。

    他急忙爬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陛下，陛下，一定一定……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李二擺擺手，冷冷地說道：“黃仕人，朕不想再聽你解釋了……朕給你半個時辰，將這土豆全部挖出來……”

    “是是是，陛下，後麵一定有大土豆的，臣……臣親自種的土豆，就算趕不上陳楚的畝產千斤，也能有畝產五百斤……”

    方才黃仕人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恐慌。

    他怕了！

    說著，黃仕人指揮眾人，開始揮動鋤頭。

    隨著一株株土豆被挖開。

    李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文武大臣，也紛紛瞪大了眼睛。

    半個時辰後。

    所有的土豆，全都刨出來了。

    就齊齊整整地擺放在李二等人麵前。

    李二一言不發。

    黃仕人嚇得匍匐在地上。

    大臣們仔細觀看。

    隻見這麵前的土豆，最大的，不過才小孩的拳頭大小。

    更多的都是鳥蛋大的。

    長孫無忌親自帶著人去測算。

    半晌之後，他走回來，麵無表情地說道：“陛下，已經換算出來了，這土豆，畝產，五十斤。”

    嘩。

    眾人一下就驚呆了。

    畝產五十斤？

    那這就是廢物啊！

    而且，這麽丁點東西，連糧食都算不上。

    若是有人一畝地種出五十斤土豆，那就相當於土地荒廢了。

    李二看著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黃仕人，突然忍不住，一腳踹了過去。

    黃仕人跟個球一樣，在地上翻滾兩圈，灰頭土臉地爬過來，抱著李二的大腿，哭道：“陛下，臣有罪，陳辜負了陛下的信任，臣有罪啊，隻是……臣以為，此事，不光是臣的錯，肯定有陳楚的原因，一定是他的土豆種子出了問題，不然，不然不會出這種狀況啊，陛下，請你相信臣，臣忠心耿耿，絕對不敢玩忽職守的……”

    李二麵色一冷，說道：“高琛，速去南山公館，將陳楚帶來，朕倒要看看，等陳楚到來，你這狗東西還有什麽話說。”

    他打算讓陳楚來和黃仕人對峙。

    黃仕人抹了一把眼淚，說道：“陛下，臣一定會讓駙馬陳楚將真相說出來的。”

    高琛急匆匆而去。

    不多時間就回來了。

    他身後跟著陳楚。

    陳楚來到眾人身後，好奇地問道：“喲，今日這是什麽盛會，竟然這般熱鬧？”

    程咬金說道：“五弟，今日是土豆收獲之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