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間有風霜 第二十五章 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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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青從地上坐起身子,他抬頭看向宇文冠以及那幾位時常跟在他背後的狗腿們,笑容燦爛道:“那就多謝宇文兄與諸位……”
聽到這話的宇文冠笑意剛在臉上漫開,下一刻便又瞬間凝固。
“將你們的狗糧分給在下。”
“嗯?”宇文冠的臉色一變,他有些錯愕的看向李丹青,是萬萬沒有想到已經落到這般田地的李丹青竟然還敢在這時逞口舌之利。
隻見那李丹青伸手扶著街角的圍牆站起身子,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隻可惜,狗吃的東西隻有宇文兄才會將之當做寶貝,李丹青沒有那個口福,還是留著諸位自己享受吧。”
宇文冠醒來便在武館中聽說了李丹青中邪的消息,有意在李丹青的身上宣泄自己在武陽城時遭遇的種種“不公”的宇文冠,自然是忙不迭叫上了自己的幾個狗腿,想著的便是好生戲弄李丹青一番。
卻不想這李丹青反倒沒了昨日那般的唯唯諾諾,竟然敢當著眾人的麵如此譏諷他。
宇文冠怒從心頭去,他臉色猙獰的上前一步:“看樣子,李世子好像還沒有認清自己如今的處境。”
宇文冠說著,身後跟著的幾位狗腿倒是懂得察言觀色,在那時圍了上來,摩拳擦掌,麵露凶相。
“不,恐怕是宇文兄沒有搞明白自己的處境吧?”李丹青麵對這樣的場景,卻並沒有表現出半點的恐懼,反倒咧嘴笑道。
宇文冠見狀,哪裏還能忍住心頭的火氣,看了眾人一眼,冷聲從嘴裏吐出一個字眼:“打。”
眾人做勢就欲上前,可這時以道寒光忽然從他們的眼前劃過。
鐺!
一聲悶響蕩開,李丹青身前地麵上一柄黑色的短刀直直的插入石板之上。刀身輕顫,陣陣刀鳴之聲響徹不絕,可見出手之時,力道何其之大。
那群想要衝殺上前之人紛紛一愣,身子僵在了原地。
而一陣腳步聲也在這時傳來,隻見一聲黑色勁裝的夏弦音從李丹青的身後緩緩走出,麵色冷峻的來到了李丹青的身旁,她抬頭看向宇文冠言道:“天鑒司少司命夏弦音奉命保護李世子安全。”
“臨行時,大司命有言,一路所見但凡有意欲不軌之人,皆可以謀逆之罪當場處斬。”
“令尊宇文衝在武陽城兢兢業業數十年,才有了如今神合司執事的位置,宇文少爺是要親手毀了你宇文家嗎?”
夏弦音的出現讓宇文冠等人頓時臉色慘白,尤其是當著謀逆重罪扣在他們頭上之時,更是讓這群人心驚膽顫——天鑒司的地位超然,而武陽朝自立國以來,也素來是以刑罰嚴苛而著稱,單單謀逆二字便足以夷人九族。
宇文冠雖然頑劣,但絕不是分不清孰輕孰重的愚笨之輩。
他的心底此刻無論對於李丹青有多少怒火,但也知道若是夏弦音執意要護著他,他斷不可能能拿李丹青如何——至少在明麵上就是如此。
他在那時頗有深意的看了夏弦音一眼:“是在下莽撞了!但也請夏司命弄清楚自己的立場!”
說罷這有些模棱兩可的話後,宇文冠轉過身子,帶著眾人灰溜溜快步離去。
聽聞宇文冠此言後的夏弦音臉色微變,卻又轉瞬恢複如常,她板著臉回頭看向李丹青,麵色不善的言道:“不要去招惹那些你沒有把握對付的家夥,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
麵對夏弦音的說教,李丹青卻是一笑:“我沒有把握,但小弦音你這武陽朝最年輕的少司命難道還能怕他們不成。”
李丹青這話多少帶著些許曖昧的味道,夏弦音撇過頭有意避開對方帶著笑意的目光,強忍著心頭的異樣,一眼板著一張臉說道:“我……我又不是你的下人,憑什麽什麽麻煩都幫你解決……更何況,我也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
“你我的百人大業還未完成,你可別想跑……”李丹青口不擇言的說道,夏弦音正要反駁,可忽然覺得身子一沉,李丹青竟然在那時直挺挺的倒了過來,頭靠著她的肩膀,昏死了過去。
夏弦音從小到大哪有與異性如此接觸過,當下臉色一紅,下意識的就想要推開李丹青,可手方才伸出,卻從李丹青外衣的領口中看見他衣衫內的一抹銀光——是流銀甲。
夏弦音頓時恍然,原來這家夥把一整套流銀甲都穿在了身上,也怪不得會累成這般模樣。
她想到這裏心頭一軟,伸出想要推開李丹青的手,也在這時放緩了力道,轉而輕輕的托住了他的身子……
“這個笨蛋。”
她低聲喃喃言道。
……
李丹青這一覺睡了很久,從上午回來一直到傍晚夜色將至,都沒半點醒來的跡象。
夏弦音好生的檢查一番李丹青的狀況,確認對方沒有大礙,隻是辛勞過度後,這才放下心來。
夏弦音吃過晚飯又去看了李丹青一趟,這才回到自己的臥室。
初秋的夜裏寒風陣陣,吹得窗外的大樹沙沙作響,夏弦音覺得有幾分寒意,她關上了窗門,又點燃了燭台,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到已經拆開的信封放在自己的身前。
她盯著此物臉色古怪,腦海中響起了早晨那位宇文冠說過的話。
這樣想著,她將信封中的信紙抽出,再一次在自己的眼前展開——
昨日夜裏她便收到了這封來自天鑒司的密報。
那是大司命親自寫給她的信,裏麵言說李丹青既然到了大風院,那一切就塵埃落定,讓她即日趕回武陽城,有其他要事托付。
夏弦音不喜歡李丹青!
不喜歡他的劣跡斑斑、口無遮攔,不喜歡他的不學無術、酒色財氣,更不喜歡當初他對青竹所做的一切,甚至她在心底也暗暗發誓,有朝一日會為了青竹報仇。
但李丹青畢竟救過她。
她爹常說,夏家的人,有仇必報,有恩必償。
當你分不清恩仇時,那就把恩仇分開,一碼歸一碼。她很清楚陽山的人想要將李丹青趕走,而想殺李丹青的人也在陽山外等著這位世子大人被逐出陽山。
以李丹青這整日渾渾噩噩的狀態,一旦離開了她,斷沒有半點活下去的機會。
所以昨日夏弦音才想著將流銀甲贈予李丹青,為的就是了斷這份恩情。
但現在,她卻意識到了某些不一樣的東西。
宇文冠臨走時說讓她認清自己的立場,那分明就是在暗示她某些東西,可這封密報按理來說是隻有她才知道的東西,再聯想當初逃命時,那些山賊竟然能通過天鑒司的密報給他們傳遞錯誤的訊息,如此說來……
讓李丹青死,似乎是某些大人物之間早已達成的共識。
想到這裏的夏弦音麵露異色,她咬著牙遲疑了一會,忽然像是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她尋來筆墨,於宣紙上寫到——
應水雖至,卻強敵環伺。
李丹青乃是天策上將之後,安危關係朝廷顏麵。
弦音鬥膽,請大司命允我再逗留一月,待一切平息,弦音願負荊請罪,一切責罰,甘之如飴。
……
李丹青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
他有些恍惚的坐起身子,用了幾息的時間回憶起自己昏迷前所經曆的一切。
流銀甲已經被褪去放在一旁。
他苦笑著想著,也不知道夏弦音到底抽了什麽瘋,竟然忽然變得這般嚴苛,要是落下什麽病根可就麻煩了。
這樣想著,李丹青卻忽然一愣。
他嚐試著活動了一番自己的四肢百骸,卻是並未察覺到任何的異狀——按理來說,他昨日一夜未眠,一大早背負百斤重物沿路狂奔,以致昏厥,此刻理應筋骨受損,渾身酸痛。
現實與預想中的偏差讓李丹青意識到了事情的古怪,他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查看自己體內的狀況,卻發現自己體內的血氣之力極為濃鬱,已是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而丹田之中更是堆積著數量龐大的金剛髓。
李丹青有些困惑,就算體內的白象在不斷運轉,朝歌劍也在不斷反饋血氣之力,但遠不至於讓自己在一天的時間內得到這樣龐大的血氣之力,李丹青初略的估算了一番,這股數量的血氣之力起碼得是他以往背負朝歌神劍行走十餘日才能生成的。
但疑惑歸疑惑,李丹青可沒有放著寶藏於前,卻去糾結於一些旁枝末節的習慣。
他深吸一口氣,在確定自己的身子確實沒有大礙之後,便開始催動體內的金剛髓灌注入自己的肉身。這些日子以來隨著越來越多的金剛髓被李丹青注入體內,他能感覺到自己身子一日健碩過一日,就拿身上這一副流銀甲來說,放在以往李丹青單是穿戴在身便已經步履維艱,可今日卻能負重奔襲數十裏,若不是昨日一夜未眠,他也決計不會落到昏厥的地步。
而那把曾經他連提起都極為困難的朝歌重劍,哪怕如今此劍的重量已經到了五十斤開外,他卻能隨意惠東,隻是沒有修行劍道,揮舞起來毫無章法而已。
感受到自己身子顯著變化的李丹青,對於修行之道如今甚是熱衷,自然是不願意放過每個可能的機會。
隨著金剛髓的灌入,那種淬煉肉身時所伴隨著的劇烈疼痛也隨即襲來,但如今的李丹青對此早已駕輕就熟,倒是沒有以往那般疼得齜牙咧嘴的感受。
但隨著時間推移,李丹青的眉頭卻忽然皺了起來。
一股比起之前更加劇烈的疼痛感忽然從自己體內的深處湧來,那股劇痛由內而外的蕩開,隻在一眨眼的功夫間便席卷了李丹青的全身,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栗,嘴裏幾乎就要發出一聲痛呼。但又覺察到如此做法勢必會警醒夏弦音與王小小二人。
他趕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劇烈的痛楚卻已然在這時讓他的雙目充血,額頭上汗跡淋淋。
但這樣的異狀卻並未讓他感到驚恐,他在很多書籍上見過這樣的記載,這種劇烈的痛楚是因為……
他的第一道脈門要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