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 最後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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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玨收回了周身的神靈之力。

    是的。

    他收回了那些用來抵禦李丹青進攻的神靈之力,將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李丹青那帶著幾乎足以摧城斷嶽的攻擊麵前。

    這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無論是殷咒,還是李丹青。

    殷咒的臉色鐵青,他不可思議的朝著周玨大喊。

    但這樣的怒吼,似乎卻並不能動搖周玨的意誌。

    周玨在那時緩緩的張開了自己的手,神情平靜,甚至帶著幾分釋然與輕鬆。

    他接受了這樣的命運。

    於是乎殷咒的怒吼,漸漸變成了咒罵。

    他咒罵李丹青!也咒罵周玨!

    咒罵他的背叛,他的僭越,他的辜負。

    但無論這位曾經的帝王的心底此刻有著這樣的不甘與委屈。

    他的情緒與他的咒罵一般都被淹沒在這漫天風雪與浩大的能量波動之中,無人聽清,也無人在意。

    眾人的心思都在這時落在李丹青與周玨的身上。

    他們很清楚這一刻,所發生的事情將決定所有人的命運。

    而作為這一切的關鍵的李丹青,同樣也看見了周玨此刻的行徑。

    他的臉上同樣露出詫異之色,他的眉頭緊皺,腦海中浮出的第一個念頭是,眼前這個儒生,又在計劃著某些可怕且無恥的計劃。

    他看似無害的行徑背後,一定藏著更深的算計。

    李丹青確實很難不去這樣揣測對方。

    在與周玨的接觸中,李丹青一度被對方所誆騙,將對方看作一位心懷天下,憂國憂民的聖賢之輩。

    甚至在周玨死後李丹青也嚐嚐為其感到惋惜,想著與他接觸時對方的言行,心頭也不免會生出一些感歎。

    人大抵都是這樣,被其欺騙過一次,再次的見麵就會忍不住,用最大的惡意去下意識的揣測對方。

    在這一點上,李丹青也難以免俗。

    但李丹青雖然抱有疑慮,可同時他也知道,此刻自己所張開的攻勢,已經是自己能夠做到的極限。

    他的身軀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在發動任何一次攻勢,他如果在這時停下,他便沒有再次對周玨造成任何威脅的可能。

    無論周玨有著什麽陰謀,等著他的哪怕是萬劫不複,他也隻能試上一試。

    想到這裏的李丹青沒有了半點猶豫,他渾身的氣機被催動到了極致,磅礴的神靈之力匯集在他的劍鋒之中,在這時再無半點的猶豫,揮舞了下去。

    狂暴的黑暗力量在這一瞬間宛如洪水一般傾瀉而出,籠蓋在周玨的身軀之上。

    李丹青想象中周玨的暗藏的殺招並沒有湧現,周玨的身軀就這樣被那狂暴的黑暗力量所擊潰。

    李丹青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周玨的身軀之中,生機被不斷的吞噬、消減,直到趨近於無。

    李丹青的雙眸在那時瞪得渾圓,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位被淹沒在黑暗力量下的儒生,他難以理解對方為什麽會在這最後的關頭,選擇放棄抵抗。

    在李丹青看來,就算周玨不能戰勝他,以他的能力也決計不應該毫無抵抗。

    “這一場沒有贏家的戰鬥。”而就在李丹青錯愕之時,周玨的聲音卻忽然在他的耳畔響起。

    李丹青一愣,他抬頭看向周玨,卻見這位已經生機斷絕的儒生正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不知道那一瞬間是不是李丹青的錯覺,他竟然覺得這時的周玨似乎又恢複了當初在地宮相遇時的那副模樣——溫潤、平和,帶著拯救天下的悲天憫人。

    “我算過了,再打下去,我哪怕再為對付小友增加星末一點的注碼,在小友潰敗之後,我也沒有壓製那神靈的力量。”

    “或許借助神靈之力,確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他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就像小友,我估算過很多可能,卻終究沒有算到小友能做到這一步,也沒有算到,已經死去的白狼軍,會為了小友一人的意誌,而奮不顧身。”

    “人心終究是這世上最難去衡量與計算的,哪怕隻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人心所向,卻也會金石為開。”

    狂暴的黑暗力量已經開始散去,站在周玨身前的李丹青,他的身軀也因為動用了超越他所能控製的力量而開始出現崩碎,一道道皮膚從他的肉身上剝落,粘稠狀的黑暗力量化為實體從他身軀的碎口上流淌而出。

    一股強大的意誌開始從他的體內複蘇。

    漫天的風雪開始胡亂的飛舞,天與地的概念在這一瞬間仿佛被模糊,所有人都在這時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讓人仿佛窒息的壓迫感。

    周玨看向四周,麵露苦笑:“但這樣的勝利是沒有意義的,我們都將迎來終究,他的到來會毀滅這世上的一切。”

    “他是最極致的邪惡,最暴戾的君王。”

    “我打開了那扇門,卻終究沒有守好他。”

    周玨的語氣中並沒有憤怒,隻有充斥著的遺憾與自責。

    李丹青看著這幅模樣的周玨,忽然心頭莫名的有些難過。

    “先生後悔了?”他問道。

    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男人與那位殷咒真的不同,他或許從一開始真的隻是想要依照著一副盛世宏圖去構造這個世界,隻是這辦法,李丹青無法認可。

    周玨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說不上後悔,隻是有些可惜自己沒有計算得足夠精確,如果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應該能做得更好,也更完美。”

    李丹青皺起了眉頭,他又問道:“既然不曾後悔,那最後關頭,先生為什麽收手?”

    周玨言道:“因為再打下去,我的能力不足以解決剩餘的麻煩,等待著這個世界的會是毀滅的終局。”

    “我想,與其這樣,倒不如放下,讓小友去做,或許小友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或許你在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之時,已經想好了怎樣善後。隻是那般我不知曉而已,對嗎?”

    周玨這樣問道,他說話時,目光直直的看向了李丹青。

    在這一刻,這個書生的眼中沒有了他的宏圖大業,也沒有了他的運籌帷幄,有的隻是殷切的期盼與炙熱的渴望。

    就像是一個孩童在等待著自己的父親告訴他,他帶回了他想要的糖果。

    他渴望那個回答,渴望李丹青可以拯救世界。

    那樣的渴望,真摯且由衷,讓人莫名的動容。

    李丹青沉默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太過複雜,他殘忍卻又赤誠。以至於李丹青難以用自己以往的邏輯去評判他的善惡。

    但他最後,還是決定回應對方的期盼。

    他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

    “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