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玉看著麵前漫步朝她走來的少女，隻覺得渾身都猶如墜入冰窖，冷氣從腳底板冒到了頭頂上，恐懼直通雲霄。

    你，你別過來，你，到底是人是鬼？”因為太過驚懼，即便是有這麽多人在場，她看著宋葉那雙幽深不見底的眼神，隻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夫人怎麽會認為，我已經死了呢。”少女站到她的跟前，幽幽盯著她一字一句緩慢說著，最後在‘死’那一個字上還特地加重了幾分，更顯得詭異森然。

    啊，你幹什麽？”舒玉嚇得驚叫一聲，連退幾步撞到身後的親戚上，引發了一陣混亂。

    而剛剛這簡短的對話，宋葉用的音量外人也絕對聽不到，在舒玉發白的臉色中，她攏了攏而後的發絲，清冷的嘴角輕輕揚起，“看來我的長相，惹了大家誤會。”

    一句話，將前後同一個人的宋葉身份完全撇清幹淨。

    隻是說話的時候，她的雙眼還是幽幽盯著舒玉。

    秦湛隻淡淡跟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點了一下頭，就領著宋葉往內廳裏走，人一到飯桌前，立刻就掃到了不相幹的人，但他全當看不見，拉著宋葉的手，聲音冷硬卻清晰地做了介紹，“老爺子，這是宋葉，年後將成為我妻子的人。”

    麵容上的震撼加之這一句結婚宣言，讓餐桌上的秦老爺子，曹夫人，乃至秦封都掉了筷子，跟見鬼了一樣看著橫空出世的少女，那張臉，一年多以前成為他們不愉快的回憶，闊別重逢，再見到還是讓人這麽心驚肉跳。

    宋葉？這就是你之前的那個弟弟？”秦老爺子也算是見識過大場麵，掃視一圈之後，沒跟其他人一樣愚昧以為是雙胞胎。

    不是，小鬼是小鬼，她是她。”秦湛也跟著睜著眼睛說瞎話，顯然台詞也是兩人在路上商量好的。

    宋葉清冷的眉眼彎起來，親熱地挽住秦湛的胳膊，變成了一副天真乖巧的模樣，“秦爺爺，曹奶奶好，我是秦湛的女朋友。”

    這前後落差之大，讓好不容易回到飯桌上的舒玉又差點嚇出了心髒病。

    秦老爺子眉頭一皺，也有些分不清楚真假，倒是當家主母的曹夫人啪嗒一聲擱下了筷子，冷哼了一聲，“大庭廣眾，摟摟抱抱，成何體統，沒得到我們的同意，秦家孫媳婦的位置就另議。”

    何止是另議，要不是顧及這麽多人在場，曹夫人就是打碎了一口牙也不會同意這張讓她厭惡的臉進門。

    老夫人，你的意思是，我要娶的人你不同意？”秦湛也沒有落座的意思，直挺挺站在飯桌前邊，一身軍人的威嚴壓下來，頓時讓鬧烘烘的氣氛鴉雀無聲。

    秦老爺子咳嗽了一聲，口氣和緩道：“今天是團圓的日子，先吃飯，其他事情稍後再說。”

    秦湛如今在秦家的位置不比往日，就是秦老爺子都得忌憚三分。

    可曹夫人卻不懂那些彎彎繞繞，一大家子坐下來她的輩分最大，哪一個不是恭恭敬敬聽話，偏生就是宋葉那雙黝黑的眼珠子瞧得她不舒服，團圓飯這一頓，她不想忍氣吞聲，“既然是團圓飯，那就是秦家人自己的事情，其他外人上桌也不合適，這樣吧，我看宋小姐也是事先不知情，我讓管家再送你回去。”

    小年夜誰家不吃團圓飯，這是常識。

    曹夫人不過是為了排外，明著找借口趕人。

    這樣啊。”宋葉揚長了音調，視線突然落到餐桌一旁另外一人身上，精致的嘴角輕抬，“那正好我跟齊小姐同路，就一起走吧。”

    沒錯，這秦家的團圓飯上，還出現了另外一個外姓人，而且還是老熟人。

    原本從剛才開始，齊可兒就一直極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沒想到臨到頭還是被宋葉拖下水，她咬著下唇，狠狠在心裏咒罵著宋葉是個掃把星，可麵上卻是裝作極其委屈的模樣，當即也不反駁，起身就柔柔弱弱衝著曹夫人彎腰點頭，“曹奶奶，我還是走吧，謝謝您今天的款待，明天我再登門拜謝。”

    分明一口飯沒吃著，還得被掃地出門，可齊可兒卻還禮數周全道謝，這小白花的模樣，跟宋葉一對比，就是大家閨秀，跟天邊的月亮一樣美好。

    哎喲，可兒，你都等了這麽一下午時間，連口熱飯都沒吃上，怎麽能走？”舒玉總算是從驚嚇中回過了神，拉著齊可兒就挽留。這人是她招待回來的，真這時候被趕走，豈不是打了她的臉。

    再說，她還等著拿齊可兒擠兌宋葉呢。

    果然，這回連曹夫人都開口幫著說話了，“可兒，你爺爺奶奶跟我是至交，你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這團圓飯，你吃得心安理得，誰也不能把你趕走。”

    可是……謝謝曹奶奶。”齊可兒假意猶豫了一下，這才紅著眼眶委屈地坐下。

    秦老爺子跟其他秦家親戚都有些看不上齊可兒有些小家子氣的做作樣子，但到底沒說些什麽。

    她不走，宋葉就更有理由留下了，秦湛還直接把她的位置安排在了身邊，氣得曹夫人險些掐斷筷子。

    一頓飯吃得是暗潮洶湧，桌上眾人全程都在看秦湛跟宋葉秀恩愛。

    湯有些燙，等會喝。先吃這個魚，刺已經挑好了。燕窩也不錯，不會太腥。”

    飯桌上，秦湛堪稱二十四孝好男友，幫著夾菜挑刺盛湯，就差沒手把手把飯喂到宋葉嘴裏，而宋葉全然接受得心安理得，間或還能給斜對麵的齊可兒投去挑釁的眼神。

    小白花抓心撓肝，見識到秦湛有如此溫柔似水體貼的一麵之後更是下定決心不肯放手，可是一邊吃著狗糧，一邊還得微笑，感覺人生好艱難。

    舒玉覺得這樣下去，宋葉跟秦湛的事情不到明天必定就會被坐實，所以調整好了臉上的笑容，她才開口道：“阿湛，你看，這是你齊伯伯的女兒，齊伯伯跟你爸是多年的好朋友，當年還給你跟可兒訂過娃娃親呢。這麽些年過去了，你媽雖然不在了，這有些事情我幫著你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