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之前已經見過鬼了？”

    馮雪的表情非常嚴肅，連帶著零衣也跟著嚴肅起來：

    “嗯，見到了。我們那一間房子，過了獨木橋的一共十二人，不過因為走得斷斷續續的，分的比較開，我進森林的時候同行的就三個人，因為是捉迷藏，所以他們三個決定分開躲藏，我綴在其中一個身後，看到他被鬼抓走……”

    “你沒有去救人？”馮雪對於零衣的回答有些詫異，雖然在他印象裏，零衣任務模式下，確實是毛熊思維，但是聽她的意思，連和鬼交手都沒有？

    “怎麽救？”零衣白了馮雪一眼，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狩具不在身邊，敵人實力不明，又沒法呼叫援軍，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鬼好像隻是抓人，並沒有殺人的意思。另外，不知道你們那邊怎麽推測的，按照我們那邊人的想法，無論是被鬼抓走的，還是掉進深坑的，很可能都還沒死。”

    “嗯，我們這邊也有這種想法。”馮雪點了點頭，然後將話題轉了回來：

    “那鬼是什麽樣子的？”

    “就是鬼的樣子，身高大概有四米，頭上生著一對白色的角，肌肉發達，手臂很長，可以垂到膝蓋，手掌可以輕易攔腰抓起一個人，它右手提著一根狼牙棒，下身穿著兜襠布，皮膚是紅色的，表情猙獰，犬齒很長……”零衣繪聲繪色的描繪著自己看到的鬼的姿態，馮雪也在將其和自己認知中的妖魔做對比，然後他發現一個問題——

    “這鬼太標準了吧？”

    “確實很標準。”零衣想都沒想便點了點頭，“幾乎就是最經典的紅鬼形象了。”

    “以前那些‘魔’係的鬼也是這麽標準的形象嗎？”馮雪揉揉太陽穴，覺得事情並不簡單，零衣搖搖頭道：

    “異魔裏的‘鬼’其實是以人類為怨氣核心產生的畸變體，外形和情緒、願力以及這個人原本的性格、長相都有很大的關係，雖然大部分都會長角，皮膚也多為青紅黃綠四色，但具體形態千奇百怪，什麽大腦袋長脖子的應有盡有，就是沒見過這種幾乎就是從傳說裏走出來的一樣的形態。”

    說到這裏，零衣大概也想到了設麽，立刻道：

    “你的意思是，這個鬼，有可能是假的？”

    “概率不小。”馮雪將自己之前對於捉迷藏的猜測說了一遍，然後才繼續道：

    “你見到的那隻鬼的實力怎麽樣？”

    “那個學生看到鬼直接就嚇癱了，被鬼一把抓起來就提著走了，看起來也是慢悠悠的，根本看不出什麽，不過那鬼雖然體型很大，但是走路沒有聲音，給人的感覺就是忽然出現的一樣。”

    零衣回憶著那隻鬼的姿態，馮雪則是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你說，夢境裏，人會不會產生【畏】？”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根據目前的研究，在夢裏產生的精神願力非常的少，簡單來說，一個人做噩夢時，身上散發出的【畏】，遠遠比不上現實裏看個恐怖故事產生的【畏】多，哪怕夢裏其實更加身臨其境也一樣。按照教科書上的說法，大概就是‘人睡著後，精神波動遠遠小於醒著的時候’這樣。總而言之，在夢裏產生的那點願力，基本上剛一成型，就立刻消散了。”

    零衣作為標準的學院派，掌握了很多馮雪這個野路子所不知道的細節，馮雪聽著她的解釋，原本有些頭緒的猜測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本以為這個捉迷藏其實就是為了壓榨學生的【畏】，而那個“鬼”，就是學生們在徒勞躲避中，自發產生的【畏】創造出來的。

    而鬼抓人這個過程，也是不斷深化【畏】的過程，最後再通過“被鬼抓住的人會變成鬼”這個遊戲規則，將被捕獲的玩家中最具資質的那個轉化為真正的鬼。

    但現在一切都被推翻了，隻是，夢裏如果產生不了【畏】，那麽這個捉迷藏的過程，就顯得很多餘了。

    在排除生產【畏】這個可能之後，這個夢境也隻能是為了甄選某種存在，獨木橋也許是為了考驗勇氣和心理素質，那捉迷藏考驗什麽？潛行能力？逃跑能力？

    或者說，其實和鬼正麵衝突，並戰勝鬼才符合標準？

    就算鬼很弱，這需要的也是勇氣好吧，這不是和獨木橋重複了嗎？

    不對！

    重複！

    也許，就是為了勇氣？

    戰鬥的勇氣，麵臨危險的勇氣……

    也許這個夢境所要甄選的，就是最具有勇氣的那個？

    “你說會不會有人想要把【勇氣】這種正麵的【畏】轉化成異魔？”馮雪對於異魔知道的實在不多，在想到這些之後，立刻向著零衣詢問起來。

    零衣聽到他的問題，卻是嚴肅道：“勇氣可不是什麽正麵的【畏】，或者說，這世上並不存在完全正麵的【畏】。”

    “這怎麽說？”馮雪聞言有些詫異，她本以為所謂的異魔，其實就是情緒成精了，隻是根據憑依物的不同而表現出了不同的姿態，如果善良成精，那自然也是善良的妖怪，但看零衣的意思，似乎並不是這麽回事？

    “異魔的存在，就意味著極端的情緒，而任何情緒極端了，都會變成負麵情緒。”

    零衣此時的表情非常嚴肅，這讓馮雪想起了她進行任務中的樣子。

    不過零衣並不在乎馮雪的觀察，繼續說道：

    “曾經白頭鷹那邊通過一些研究，收集了一些【正義】的願力，並用近乎於窮舉的方式將其異魔化，但是後來誕生的善良異魔並沒有如他們想象的那樣，變成積德行善的對抗異魔先鋒，反而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畢竟，它太過‘正義’了。”

    雖然聽到這裏，馮雪大致也有了一些概念，不過還是問道：

    “怎麽說？”

    “情緒這種東西，從來都沒有具體的標準，道德也好，正義也罷，其實都是很唯心的東西，如果這種情緒成了精，正義與否就完全取決於它自己，為國而戰對本國人而言自然是正義，但對歪果仁而言就不見得了，那麽反過來說，你覺得對於異魔來說，他們的正義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