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三十九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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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桑運氣不錯,選對了方向,努力‘上浮’了一陣,終於看到了和光流內部不同的景色。
    視線穿過一些光團,看向光流上方,仿佛一條光河的河麵,上方是一片虛無。
    秦桑心中一喜,奮力向上,想要衝出河麵,不料壓力也隨之暴漲,離河麵越近,來自上方的壓力越大,要將他強行壓下去。
    這種無形的壓力太強了,天目蝶和怪蟲聯手抵禦,都異常艱難。或許正是這種壓力的存在,才能將這些光團約束在這裏,匯聚成河,奔流不息。
    秦桑想要知道光流之外究竟是什麽地方,隻能強行頂著壓力,竭盡全力靠向河麵。
    此時此刻,秦桑隻覺得自己在和整條光河搏鬥,唯一能依靠的隻有兩隻靈蟲。
    天目蝶修為高些,又有天愚氏秘寶,狀態還好。
    怪蟲則已經瑟瑟發抖,身上的毒煙幾乎完全崩潰了,發出呻吟般的哀鳴聲。
    終於,他們透過河麵,看到了光河之外的景象。
    正如方才所見,光流形成一條光河,兩側存在邊際,但岸上和上方一樣,都是虛無一片。
    這裏仿佛是一個無邊無際的虛無空間,光河孤零零在這裏流淌,不知其源頭,亦不知要帶著他們流向何方。
    這意味著這裏其實無所謂上下,無論哪個方向都是河麵,也就是說,不管秦桑選擇哪個方向,都會麵臨這種重壓。
    秦桑不死心,決定從另一個方向試一試,遂放棄抵抗,被那股壓力壓著沉下去,然後改變方向,向右手邊遊去。
    果不其然,在接近‘河麵’的時候,那種壓力又出現了。
    這裏就是一個無形的牢籠,將所有光團、所有不幸被卷進來的生靈困在這條光河裏!
    這一次,秦桑下定決心,準備衝出河麵。可當他離河麵越來越近,快要衝出河麵的時候,忽然心神一緊,莫名有種危機之感襲來,仿佛虛無之中有大恐怖。
    這一瞬間,他竟險些滲出一身冷汗。
    步入煉虛期,離大道越近、靈覺越敏銳,冥冥之中有著對危險的感知,平常時候還不明顯,巨大危機到來之時往往會有預兆,世人稱之為心血來潮。
    這麽強烈的預感,秦桑一生也沒有過幾次!
    怪蟲傳來無比恐懼的情緒,天目蝶也大為不安,它們並非和秦桑一樣心血來潮,而是產生了本能的畏懼,若非秦桑的命令,絕不敢越雷池一步。
    若是低階靈蟲落到這裏,遵循本能行事,更不會動這種念頭。
    “虛無裏到底有什麽?”
    秦桑放棄了掙紮,緩緩沉下去,卻死死盯著那片虛空。
    視野之內灰蒙蒙的,沒有任何事物,也沒有任何肉眼能看到的波動、禁製,卻偏偏令靈蟲畏之如虎,令他心驚膽顫。
    種種跡象表明,衝出光流並非明智之舉,秦桑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將注意力轉移到光流本身,希望能從這裏找到轉機。
    之前,秦桑懷疑這些光團是一個個虛空碎片,可被光流衝走這麽遠,沒有看到一個真正的虛空碎片。
    他見過豐沮玉門裏錯亂的空間,恢宏的景象,這裏的神秘之處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光團的本質是什麽呢?”
    秦桑陷入沉思,他又試探著抓向身邊的光團。
    那團光無比光滑柔軟,他的手指剛剛觸及,光團便隨著變形,輕柔地貼著他的皮膚滑過,根本抓不住。
    當秦桑不顧反噬,用無形的神識去觸碰,結果竟也是一樣。
    而當他嚐試禁錮住一團光時,那團光會如水般從縫隙流走,若無縫隙,光團則會憑空消失。
    光隻能照進光河,無法用任何手段將它們抓走。
    就在秦桑專心探究光流秘密的時候,忽然皺了下眉頭,隱隱感到一絲異樣。
    目光一轉,看向掌心怪蟲。
    隻要不靠近河麵,怪蟲看起來很正常,秦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就在這時,秦桑神色微動,猛然轉身,看向光河的上遊。
    這一瞬間,背後出現了不尋常的波動,自他進來,光流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變化。
    秦桑忙令天目蝶全力催動天目神通,凝目望去,就見光河上遊的光團動蕩不寧,出現比別處更劇烈的扭曲,明顯是受到外部力量擾動。
    “難道又有人進來了?”
    秦桑暗暗警惕,若在這裏遇到金族強者,免不了一場惡鬥。
    緊接著,秦桑發現動蕩的源頭正迅速靠近,速度之快,遠超光流流淌的速度,不像另一名修士。
    終於,天目蝶看到了光流動蕩的源頭,竟也是一團光。
    這團白光形如刀鋒,在光河裏劈波斬浪,不僅流速極快,長得也和周圍的光團大不一樣。
    它不會因其他光團的擠壓變形,反而其他光團要避其鋒芒,其次白光仿若一團光霧,朦朦朧朧,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
    秦桑精神一振,直覺告訴他,這種白光可能是脫困的關鍵。
    “快!靠過去!”
    秦桑判斷出白光的軌跡,立刻向那裏靠攏。
    不料白光的速度快得驚人,不等秦桑靠過去,便已將他趕超,眼看就要消失在光河的下遊。
    白光和他擦過之時,驚鴻一瞥,天目蝶終於看清了白光內部的景象,原來白光包裹著一個不規則的碎片,表麵光滑異常,仿佛是鏡麵的碎片。
    碎片模糊映照出一些景象,有些不尋常,天目蝶卻都看不清楚裏麵究竟是什麽。
    “難道這就是虛空碎片,或者某種入口,通往蟲墓的某處?”
    秦桑心中一動,心中湧起各種猜測。
    此時白光已經消失在天目蝶視野之中,不過秦桑並不後悔,既然有第一個就能有第二個。
    關鍵在於碎片的來曆,若是逃離光河的途徑,通往何方就至關重要了。
    隻怕是離了虎穴又入狼窩!
    還有,就算是一扇門,自己也未必能輕鬆進去,估計少不了一番波折。
    想到這裏,秦桑暗暗做好準備,等待下一個‘白光’來臨。
    在等待白光之時,秦桑又看向掌心的怪蟲,觀察了一段時間後,眉頭深深皺起。
    他感覺,被光河持續衝刷,自己和怪蟲之間隱約多了一層隔閡!
    怪蟲不是他培育的靈蟲,他和怪蟲相處時日尚短,且怪蟲本身靈智不高,秦桑是通過種在怪蟲體內的印記,強行控製它。
    這種控製之法,有隔閡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隔閡在持續擴大,怪蟲體內的印記仿佛也在被光河衝刷,越來越淡。
    一旦印記被衝散,怪蟲不僅會脫離他的掌控,以怪蟲的性情,立刻就會反噬主人!
    “光河竟然還有這種作用,能夠洗刷靈蟲身上的烙印,幫靈蟲擺脫控製!”
    秦桑心中一驚。
    他對怪蟲並不在意,萬一天目蝶也離他而去,後果不堪設想!哪怕他們之間出現裂痕,日後也要千倍百倍的時間去彌補。
    想到這裏,秦桑忙呼喚天目蝶,暫時沒發現異常,但隱憂仍在。或許天目蝶在他身邊太久了,他們之間的聯係緊密無比,並且積累了深厚的感情,並非隻靠功法維係,一時半會顯現不出光河的作用。
    “蟲墓蟲墓……這哪裏是蟲墓,分明是靈蟲主人之墓!”
    秦桑暗歎。
    在蟲墓裏失去靈蟲,修士就成了沒牙的老虎,任人宰割。
    這時,秦桑發現連在蟲巢裏沉睡的靈蟲,也和他產生了隔閡,忙將蟲巢丟進小洞天。
    光河果然影響不到小洞天,不過他需要天目蝶和怪蟲護持,此地絕非久留之地!
    想到這裏,秦桑更加期盼第二個‘白光’了,卻不料,這次等待的時間遠比想象的要久。
    光河衝刷,無形壓力擠壓,外部的威脅從未消失,兩隻靈蟲的力量不停消耗。照這樣下去,等不到怪蟲背叛,就先力竭而亡了。
    秦桑緊緊盯著光河上遊,等待轉機,卻也漸漸感到疲憊。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在這裏簡直度日如年,令人心中充滿煎熬。
    終於,他所期盼的波動又在上遊出現了!
    “來了!”
    秦桑眼神一亮,疲態一掃而空。
    波動剛剛出現,暫時無法判斷運行的軌跡,秦桑命天目蝶天目神通觀望。
    不料,天目蝶竟傳來異常興奮的情緒。
    秦桑一怔,隻有在遇到她感興趣的寶物時,天目蝶才會有這種表現,而那件寶物往往對她大有裨益,上一次是雷殛月蘭,這次又是什麽?
    而且,天目蝶這一次的情緒太興奮了,前所未有,很可能是遠比雷殛月蘭珍貴的寶物!
    “難道是什麽絕世靈藥?”
    稍稍安撫天目蝶的情緒,秦桑和她心神相連,望向光河。
    動蕩已經開始,波動快速逼近。
    秦桑迅速判斷出了軌跡,提前靠過去,接著天目蝶就看到波動的源頭。並非白光,而是一道青光,顯得比之前的白光圓潤,但兩者的氣息非常像。
    隨著青光越來越近,天目蝶隱約看到青光內部的景象,乃是一個青色的鏡麵碎片,隻不過形狀是非常規整的橢圓形。
    天目蝶更激動了,幾乎難以自持,若非秦桑安撫,早已迫不及待撲過去。
    “天目蝶心儀的寶物並非碎片本身,寶物定是在碎片‘內部’!這麽說,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碎片很可能是離開光河的通道,通往蟲墓的某處……”
    秦桑心念閃爍。
    他這次本打算試探,觀察一下,再決定去不去,既然天目蝶這麽激動,定是一場大機緣,卻是非去不可了。
    但他不清楚青光的底細,因此仍有些忐忑。
    不容秦桑多想,轉瞬之間,青光就已進入他的視野,此時秦桑已經來到青光的前方。
    “動手!”
    眼看青光逼近,秦桑果斷下令。
    伴隨著一聲霹靂,一道閃電和一道毒光同時射向青光,同時他們也在向青光靠攏,希望閃電和毒光能夠為他們打開通途。
    秦桑也不清楚會引來什麽後果,心中無比警惕。
    青光的流速太快了,不容他多等,這個險是必須冒的。
    ‘唰!’
    閃電和毒光幾乎同時擊中青光。
    青光陡然巨震,牽一發而動全身,鏡麵碎片立刻受到衝擊,鏡中的混沌景象劇烈扭曲起來。
    雖然扭曲,卻反而變得更清晰了些,秦桑和天目蝶隱隱看到了一片花叢。
    花叢顯現的瞬間,天目蝶變得無比激動,她感應到的寶物就在這片花叢裏!花叢光影一閃而逝,衝擊似乎傳導進了碎片內部,花叢好像也被波及了,霎時間漫天飛花。
    不過,和興奮的天目蝶不同,秦桑的瞳孔猛然一縮,感到一陣不安。
    隻見青光巨震,瞬間迸發出肉眼可見的青色光波,與此同時,周圍的光團竟也受到牽連。
    “不好!”
    秦桑大驚。
    他猜到不會這麽簡單放他進去,但沒料到青光的反擊如此淩厲。
    ‘轟!’
    青色光波未至,恐怖的重壓便已經轟擊在秦桑的心神上。
    “去!”
    千鈞一發之際,秦桑仍無退縮的打算,機緣難得,不忍天目蝶錯過,心中瞬間便有決斷。
    掌心割開一個口子,精血灌進怪蟲體內,正是巫族修士幾乎人人都懂的血祭邪術。
    血祭消耗修士的精血,但對靈蟲的損害更嚴重。
    怪蟲發出嘶鳴,聲音淒厲無比,腹部猛然一縮,噴出如箭般的毒光,射向青色光波,率先開路。
    通過此刻的波動,秦桑確認,阻礙隻是最外圍的青光,隻要進入青光之內,就能自由穿梭於鏡麵碎片內外,就算還有麻煩,也隻需將天目蝶心儀的寶物釣出來即可。
    天目蝶化作一道流光,緊隨毒光而入,在青色光波裏逆勢而行,同時也在為秦桑開路。
    秦桑落在後麵,眼看就要進入青光。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頃刻之間,所有光團都發生異動,那些光團都像瘋了一般,陡然變成猛烈的靈光風暴,而他成了風暴的唯一宣泄口。
    秦桑麵色大變,萬萬沒想到還會出現變故,竟被禁錮在原地,恐怖至極的壓力瘋狂襲來,若不反抗,定會變成齏粉。
    ‘噗!’
    一聲悲鳴,怪蟲爆成一團血霧。
    青光中,天目蝶驀然回首,毫不猶豫舍棄了寶物,反身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