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七十二章 雷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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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風災時節的尾聲,風災的聲勢漸漸變弱了,大風原的生機又將開始複蘇。
在角生國,哪怕風災時節,依舊綠意盎然、生機勃勃。在與之毗鄰的流風國境內,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景象。兩國的邊界猶如一條涇渭分明的界線,一邊是一望無際的綠海,另一片寸草不生,滿目荒涼。
由於兩國關係惡劣,角生國早已斷絕了和流風國的貿易,不再賣給他們抵禦風災的靈植,不過流風國既然能夠在大風原立足,也有他們的辦法。
從角生國這邊,能夠望見邊界對麵,大地被一團巨型旋風籠罩。
旋風中心乃是一座高聳的尖塔,‘金’字型的尖塔,表麵光滑如鏡,猶如黃金鑄就,散發著耀眼的金光,尖塔如利劍般矗立在大地上,狂風吹到這裏,就仿佛被某種力量牽引,圍繞著尖塔旋轉,形成旋風。
尖塔建在城池的正中心,巨大的旋風將城池以及周圍大片土地都籠罩在下方,旋風看似恐怖,卻是懸浮在半空,離地超過十丈高,旋風下方是平靜的空間,不受風災侵擾。
流風國稱之為風塔,尋常時候,流風國大軍就駐紮在風塔周圍,和角生國隔空對峙。
事實上,這座風塔乃是新建不久,這些年流風國步步緊逼,角生國一退再退,國土不斷被流風國蠶食,一座座城池接連淪陷。
眼看這片叢林和叢林裏的城池也將不保,流風國果然選擇風災的尾聲大舉進攻。
不過,流風國沒有料到的是,角生國這一次沒有選擇退縮。
盡管流風國提前察覺,之前有不少角生國修士趕過來,但由於角生國之前懦弱的表現,不免起了輕視之心,懷疑角生國在虛張聲勢,沒想到剛剛開戰就遭到了頑強抵抗。
此時,兩國邊界上喊殺聲震天,神通的靈光和法寶的寶光交相輝映,望去一片混亂。
風災尚未結束,戰場上空狂風呼嘯。
狂風之間,一道道青色的流光異常醒目,這些流光成千上萬,成群結隊在戰場上穿梭,靈活至極,所過之處,不僅將狂風染成了青色,風災似乎都會被這些流光控製,成為他們的助力。
青色流光包裹著一種兩頭尖翹的法器,形似舟船,它們乃是流風國威名赫赫的法器,名叫禦風梭,是流風國的獨門法器,據說禦使這種法器需要特殊的神通,外人即便得到也不懂禦使之法。
流風國修士操縱禦風梭,在風災中如魚得水,甚至能利用風災對付敵人,占得天時。
不過這種禦風梭並非沒有缺點,倘若風災的威力超出禦風梭承受的極限,便會失去戰力。否則流風國趁著風災肆虐時侵襲諸國,沒有多少國家能夠抵擋。
禦風梭將風災變成流風國的幫手,肉眼望去,風勢逆轉,狂風聽從禦風梭的指揮,好似要將這片叢林蹂躪、撕碎,驚心動魄。
在地麵上則是另一番景象。
叢林仿佛活了過來,一株株靈樹拔地而起,樹根、樹葉從四麵八方纏繞過來,盤繞、堆迭,變成一個個體型龐大的樹人。
這些樹人並非樹精,它們是死物,每個樹人都由一隊角生國修士操縱,透過枝條、樹葉,能夠發現角生國修士的身影,他們藏身樹人的體內,運用自己的神通將靈樹變成戰爭利器,和樹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此時便能看到,戰場上各自為戰的修士其實並不多,樹人立於大地,揮舞著粗壯的枝條,狂風吹過,禦風梭靈活地從樹人中間穿梭。
白穎兒他們站在高空,將戰場上的景象盡收眼底。
與此同時,尖塔的塔頂,也有幾道人影,正在眺望戰場。
這些人背後都長有翅膀,卻非鳥翼,如同蜻蜓的翅膀,由四片透明的膜翼組成。
他們都是流風國高手,居中的是一個瘦削的青年,他的身體非常瘦弱,但並非幹瘦,使他顯得非常輕盈,正是流風國唯一一位煉虛修士——浮蛉。
浮蛉感受到角生國強烈的戰意,微微皺眉,不知他們為何性情大變。他早已將角生國視為囊中之物,由於看重角生國培育靈植的能耐,本想懷柔取之,不料角生國也出了一位煉虛修士。
他需要向背後那位證明自己的能力,不能靠外力吞並角生國,因此更不能急切了,他便選擇步步緊逼,蠶食角生國的國土,同時打壓敵人的士氣。
沒有料到角生國突然選擇死戰,遭到迎頭痛擊,幸好他早有防備,並未陣腳大亂。
“終於沉不住氣了嗎?”
雖有些措手不及,這種局麵卻是浮蛉希望看到的。
敵人越氣急敗壞,越會出錯,現在就是一個機會,隻要將角生國的這次反攻狠狠打回去,將能徹底澆滅角生國的信心。
想到這裏,浮蛉嘴唇微動,無聲中發出命令。
此時的戰場上,沒有慘烈的廝殺,沒有血流漂櫓、斷肢橫飛的慘狀,卻更加凶險。
流風國修士操縱禦風梭,經曆最初的慌亂,逐漸將散亂的陣形組織起來,開始有章法的進攻,禦風梭化整為零,隻見其中幾十個禦風梭組成小隊,撲向一個樹人。
這些禦風梭將樹人團團包圍,圍繞著樹人飛舞,被青光染成青色的狂風化作鋒利無比的風刃,狠狠切向樹人的身軀。
‘噗!’
‘砰!’
……
霎時間,叢林麵目全非,無數大樹被粉碎,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斷枝碎葉如雨般灑下,樹人身上很快出現觸目驚心的傷痕,若非樹人的身體足夠龐大,這些攻擊落在操縱樹人的修士身上,修士當場便會殞命。
不過樹人也並非沒有還手之力,組成樹人的枝葉雖然是從普通的樹上抽出來的,但在樹人成型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樹人全身同樣青芒彌漫,但和禦風梭不同,乃是濃鬱的木行之力,木行之力浸潤枝葉,將之變得堅韌無比,擁有強大的防禦力。
大部分樹人隻是被切斷了表層的枝葉,尚未傷及‘骨髓’,但也有倒黴的樹人被攔腰斬斷,樹人體內的修士暴露出來,發出短促的慘叫,鮮血飆飛。
戰場上終於出現傷亡。
流風國一方卻一點兒也不興奮,因為他們的損失更加慘重,禦風梭縱然靈活,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不斷有禦風梭被樹人的枝條纏住,遭到絞殺。
禦風梭無法抵禦樹人恐怖的力量,被硬生生絞碎,禦風梭裏的修士一起喪命,逃生者寥寥無幾。
戰鬥持續了一段時間,最初的慌亂已經化解,流風國一方竟然還沒能占據上風。戰場上時而有樹人倒下,但往往伴隨著更多的禦風梭跌落。
看到這一幕,秦犼的眉頭卻擰成了一個疙瘩,在他預想中,己方出其不意,現在應該壓著流風國打才對。
白穎兒看到秦犼臉色難看,知曉他心中想法,牽住他的手,安慰道:“這幾百年,角生國第一次經曆這麽慘烈的大戰,夫君不能把他們當成身經百戰的老兵,現在不就是為了磨練他們嗎?”
戰爭的序幕一旦拉開,麻煩便會接踵而至,這可能是唯一一次練兵的機會,角生國修士必須適應戰爭的慘烈,局勢瞬息萬變,道門法壇並不能應對所有局麵,以後還會有麵對麵的廝殺。
孰不知,另一邊的浮蛉臉色更加難看。
角生國的實力出乎意料,他注意到一些奇怪的跡象。他對角生國的神通非常了解,樹人的實力不該這麽強,枝葉間跳躍的閃電可能是關鍵,顯然角生國以前留了一手。
浮蛉見久攻不下,終於按捺不住,傳令下去。
‘咚!’
忽從戰場外傳來一聲鑼響,鏗鏘有力的鑼音清晰地傳遍整個戰場。
戰鬥都為之停頓了片刻,鑼音似乎是某種信號,戰場上的都禦風梭微微一滯,陡然變陣。
雖不知流風國的想要做什麽,但角生國一方明白自己必須阻止,樹人以更瘋狂的姿態撲向禦風梭,舞動的枝條化為淩厲的攻擊,不顧一切阻止禦風梭變陣。
與此同時,戰場上狂風大作,狂風控製著往樹人身邊匯聚,化為一尊尊頂天立地的風巨人。
風巨人雖然沒有實體,卻比樹人高了一倍有餘,樹人的腦袋隻能到風巨人的腰部,且不論實力如何,氣勢就已經蓋過樹人一頭。
‘轟!’
凶神惡煞的風巨人,甩動巨大的手臂,不顧一切,緊緊合抱樹人。
樹人的攻擊落在風巨人身上,風巨人果然沒有看起來那麽可怕,風組成的身軀很快便開始渙散。‘砰’的一聲巨響,已經有風巨人被打碎,破碎後的風巨人化為一團颶風,經久不散。
風巨人接連毀滅,趁此機會,禦風梭終於完成了變陣。
此時在戰場上空,就能看到禦風梭均勻地散布在戰場上,並且從低到高分為數層。最底層的禦風梭,離地約莫十丈,大概到樹人的膝部,是數量最多的,往上依次減少,好似一座由禦風梭組成的塔。
而在變陣完成的刹那,戰場上的風向陡然發生改變,青光猶如絲線,串聯禦風梭,隨著青光的搖動,狂風開始旋轉,刹那間變為旋風。
這一刻,旋風籠罩戰場,無形的壓力壓在角生國修士心頭,沉甸甸的。
看得出,流風國的這種手段非同小可,但白穎兒他們似乎對己方充滿信心,依然穩坐釣魚台。
就在這時,樹人紛紛停止攻擊,樹身裂開,有修士從裏麵飛出來。
這些修士都身著青衫,掐著不知名的念訣,同時誦咒。
“火雷驚魂,天獄靈靈。
伏魔攝鬼,追邪現形。
疾!”
道門諸部、諸院的神通道術大多是相通的,鬥部有水火天獄,雷部自然就有雷火獄,不過水火天獄更注重禁、困,而雷火獄更重攻殺。
霎時間,天地元氣躁動,雷鳴震天,降下雷火。
戰場上頓時一片昏暗,旋風仿佛化為了雷雲,天上銀蛇起舞、雷火簌簌而落。
雷火聲勢浩大,沒有直接攻擊禦風梭,在戰場上憑空化作一根根天柱,每一根天柱都直插進旋風。
天柱由雷與火組成,銀芒閃爍、炎火滾滾,清脆的鎖鏈之聲回響,似乎有雷部天神下凡捉拿囚犯!
四柱立獄。
每四根天柱,便組成一座天獄,戰場上同時出現這麽多座天獄,而且都在禦風梭大陣的內部。
看到這一幕,浮蛉的臉色徹底變了。
一座座天獄自成一體,將戰場分割成一塊塊的,那些禦風梭自然也被天獄分割開來,渾然一體的大陣就這麽被切開了。
肉眼看去,禦風梭大陣還維持著之前的陣形,但陣勢已亂,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旋風應聲崩潰。
“這是什麽法術!”
浮蛉憤怒中夾雜著震驚,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禦風梭大陣,竟然這麽不堪一擊!
立下大功的道門弟子都滿臉興奮,他們加入道門,修持前所未見法門,心中難免產生猶疑,此刻再無一絲懷疑,心中隻有對道法、對道門的崇敬!
這就是道庭的魅力,倘若他們體會過‘召將’‘變神’的威力,隻會更加狂熱。
‘嗖!’
看到戰場上茫然彷徨的禦風梭,浮蛉終於失去耐心,親自出手。沒辦法,他不能等白穎兒現身了,再不下場,禦風梭恐怕要被一網打盡了。
‘咚!咚!咚!’
戰場外響起一陣急促的鑼音,騰起一片片遁光,浮蛉親自率領餘下的流風國大軍壓了上去。
大軍之中,浮蛉不見蹤影,鑼聲從流風國大軍的最中心傳出來。
鑼聲的源頭是一麵銅鑼,豎起來有一座山那麽大,銅鑼的基座似乎是石頭雕成的,銅鑼不和基座接觸,淩空懸浮在基座上方。
敲鑼的是兩名流風國高手,皆是浮蛉信任的大將,他們舉起銅錘,奮力敲打著銅鑼,也隻能讓銅鑼輕輕顫動,肉眼可見的音波擴散開來,流風國大軍仿佛披上了一件黃澄澄的金甲,氣勢洶洶衝向戰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