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克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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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裏格回來了!”

    伴隨著一聲驚呼,在田地裏幹活的農夫們仿佛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紛紛停下了手裏的活兒,撐直了腰站了起來,摘下了頭上的草帽四處張望。

    “看,在那!”一個臉上沾著泥土的年輕人指向了南方,大家紛紛朝著他所指的方向張望。

    隻見遠處農田之間夾著的主路上走來了一個“野人”。

    他那一頭奔放不羈的黃褐色卷發雜亂地披散在肩頭,與頭發連為一體的絡腮胡則被編成了辮子。那滿是汙穢的臉龐完全無法掩蓋碧藍色雙眼中散射出來的銳利。

    他穿著一件滿是劃痕的卷袖短衫,披著毛皮披肩,背著長弓和箭壺,昂著頭朝著埃斯拜村的村口走去。

    “克裏格?是你麽?”

    農夫埃爾文張大了嘴巴,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眼前迎麵走來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但除了克裏格,誰還會以這麽一副山民的形象出現在大家麵前呢?

    “是我,”克裏格停下了腳步,笑了起來,“聽說昆尼爾男爵死了,他的繼承人逃到弗蘭德斯公國去了,所以依照法律,領主本人對我下達的拘捕令算是失效了。”

    “我希望治安官也是這麽想的,願上帝保佑你!”埃爾文說完在胸前劃了個十字,看著“野人”克裏格繼續朝村子大步走去。

    克裏格走遠後,田地裏的農夫們仿佛成了一鍋燒沸的開水,議論紛紛。

    “謝天謝地,這位優秀的木匠終於回來了,我已經快受不了老戈登的木活了,”一個農夫撇了撇嘴,向地上吐了口痰,“老戈登做的東西粗糙不可靠也就算了,收的錢居然也比克裏格要多!”

    “確實如此,”旁邊的農夫附和道,“老戈登的手藝很爛,性格也招人厭惡。不過他和村長杜登的關係不錯,所以他才能在克裏格離開後包攬全村的木工活。”

    雖然大家對老戈登的意見很大,但沒辦法的是,這個村裏除了他和克裏格之外,其他人對木工活一竅不通。如果去其他村或者不遠處的坎普林特福特鎮找木匠的話,那可得付更多的錢了。

    “好久沒來,這裏變化有點大啊。”克裏格一邊走著一邊感慨道。

    在他的記憶中,埃斯拜村是富裕繁榮的,而現在,他看到的隻有衰敗和蕭條。

    路邊有幾塊荒廢的農田,開春後未經打理的田地已經長出了雜草。克裏格認識這幾塊田地的主人,他推測那幾個自由農已經在對貝格伯爵領的戰爭中喪生了。

    果然,又走了不遠,他看到了其中一個自由農的小屋。克裏格記得這個自由農叫佐恩,他和他的妻子蘇塞都是靦腆實在的老好人。現在,這幢半入地式的木屋看起來破落了不少,牆壁上爬滿了爬山虎,門口隻有一堆柴火燃燒後留下的餘燼。

    “哐當”

    忽然,本就不結實的小屋木門被粗暴地推開了。

    村長杜登揉著朦朧的雙眼提著褲子走了出來,後麵的跟著的民兵亞當則滿臉通紅,但看上去一臉滿足。

    “這該死的杜登可真是一點都沒變,”克裏格有些錯愕地停下了腳步,“這下可憐的蘇塞成了寡婦,沒有佐恩的庇護,被杜登和他的侄子這兩個無恥之徒給糟蹋了。”

    “等等,”村長杜登看見眼前模糊的身影,仔細揉了揉眼睛,驚訝地張開了嘴巴,“克裏格!?你這混球他媽的怎麽回來了?”

    “注意你的言辭,杜登,你最好給我放尊重點,”克裏格拍了拍他腰帶上的插鞘匕首,“我可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羔羊,你再敢和我這樣說話一次,我就把你的舌頭給割下來。”

    “該死的混蛋,沒開化的野蠻人。”杜登用和蒼蠅揮翅一般小的聲音嘟囔抱怨道。

    作為埃斯拜村的村長和前男爵的得力助手,已經很久沒有人如此威脅過杜登了。雖然他十分氣憤,但遇上克裏格這個手裏有過人命的“亡命徒”,他可不敢拿自己的舌頭以身試險。

    “你回來幹什麽?你難道不知道治安官並沒有撤銷對你的通緝令麽?”杜登平複了一下心情,盡量以他認為比較平和的語氣指著克裏格說道。他抑製住了想在句子末尾加上一個“混蛋”的衝動。

    “那又如何?依我看,我當年殺死那個奸殺我妻子的酒鬼合情合理。那個酒鬼和你們沾親帶故,天知道你們會不會偏袒他,在男爵麵前顛倒是非為他開脫罪名?與其等到那個時候,我還不如當場就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當然,我比他文明多了,我可沒有在殺他前強奸他。”

    克裏格的一番話讓村長杜登的臉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倒是他身後的亞當這個臭小子被克裏格最後一句話的幽默給逗得哈哈大笑。

    “夠了,”杜登鐵青著臉回過頭踹了亞當一腳,笑聲戛然而止,接著他又轉過頭看向克裏格,咬牙切齒地說道,“無論如何,有我在這個村子裏一天,你就別想安寧!”

    “那就盡管來試試。”克裏格反而笑了起來,對著杜登的腳下吐了口口水,拍了拍腰間殘留著幹涸血跡的斧頭,繼續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那是什麽人?”逼近村口的克裏格遠遠地看到了村口站崗的兩個維京人打扮的士兵,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家鄉布列塔尼亞,當那些嗜血殘暴的維京海盜劃著他們的龍首戰船衝破海浪登陸海岸時,沿海的村莊到處都是無辜村民漁民的血液和殘肢,到處都是火光衝天的民宅。

    留下一地廢墟的維京海盜隻是毫不在乎地拍了拍屁股,仿佛隻是碾過了一隻螞蟻一般,帶著戰利品要麽繼續向內陸劫掠,要麽又重新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