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詩詞為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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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詩或是作詞對於宋代的文人來說極有吸引力,一手好詩詞不光能博得世人的誇讚,更能成為進入仕途的敲門磚。

    多少的閨中女子因為一句絕美的詩詞落淚,多少的文人墨客因為一句詩詞而稱讚百年甚至是千年。

    便是那最為無情的妓子也因為詩詞而願意鍾情與一個糟老頭子

    鬥茶令便是即興作詩或是填詞,這“即興”二字不可小覷,曹植七步成詩的本事可不是誰都有的,不光要押韻,更要附和當下的此情此景。

    王溫很隨意的挑選了一個夏字作為鬥茶令的題目,夏日有關的詩詞實在太多,葉安隨意便能抽出幾首來,而且首首風格各不相同。

    這是一場並不公平的較量,所以葉安覺得沒有什麽好得意的,坐在席位上輕輕的品嚐著龍團茶的清幽。

    茶葉很好,至少葉安覺得自己上輩子很難買得到這樣的茶葉,即便是能買到也舍不得昂貴的價錢。

    清香的茶水一口下去居然能喝出類似於美酒的一線喉的感覺,葉安忍不住喝了一壺之後才發現身邊老道的臉已經綠了。

    至於那老仆卻是笑笑沒有說話,雖然他話不多,但葉安總覺得他的身份不該是個仆人那麽簡單,世家大族中出來的人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從始至終這個老人的眼光就如同雷達一般不斷的掃視他,無論他做什麽,葉安總能感覺到他的餘光其實是在自己身上。

    葉安從未有過小看古人的想法,事實上古人的智慧和後世人沒有什麽區別,唯一的區別便是他們得到祖先的饋贈比後世少而已。

    後世的發展之所以突飛猛進,那是因為數千年的積攢,在祖先不斷的托舉之下才會那驚人的高度。

    在前人的經驗上砥礪前行並不難,難得的是在文明的荒蕪上進行創造。

    詩歌也是如此詩早在上古時期就已經出現,一首擊壤歌體現華夏文明之中農人最樸實也是最懇切的願望。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

    茶水這東西入了肚子便會使人亢奮,葉安現在睡意全無,腦袋裏滿是天馬行空的想法,自從他在夜市中擺攤之後,便基本上把自己的生物鍾調整了過來。

    “磬聲無過好因緣,何事舒長號忘憂。麥壟輕條同羽化,春華冬暖翠蘋洲。”

    想了許久的王溫終於出口成章,葉安聽了聽便拍手道:“府尊好意境,全詩上下無一個夏字,卻把夏日隱與字裏行間,好詩好詩”

    葉安不惜吝嗇的誇讚實在是讓王溫鬧了一個大紅臉,大袖遮臉道:“小友謬讚了,端是臨時起意,實在想不出好詩詞便以此取巧”

    “古往今來,七步成詩者幾何?縣尊有此才學當以自傲!”

    王溫依舊是靦腆的笑容,向葉安擺了擺手道:“輪到小友了!”

    葉安點了點頭的同時看了那老仆一眼,就在剛剛王溫作詩之後,這老仆居然露出一臉的不滿,顯然王溫的詩作並未入得了他的眼睛。

    可問題是你一個老幫菜有啥權利這樣對待縣尊老爺?

    葉安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拿起剛剛從小池塘中撈出的蓮藕做的冷盤,敲打著盤沿吟道:“柳庭風靜人眠晝,晝眠人靜風庭柳。香汗薄衫涼,涼衫薄汗香。手紅冰碗藕,藕碗冰紅手。郎笑藕絲長,長絲藕笑郎。”

    這是一首回文詞,下一句為上一句的倒讀,難度更大,應景應物,景美,詞美意更美。

    葉安一首菩薩蠻之後小小的亭子中便悄無聲息,也讓原本有些準備的葉安惴惴不安。

    老道手中的茶盞掉在了地上打濕了前襟,呐呐的開口道:“填詞了你這小子居然在短短半刻鍾時間便把詞給填好了這”

    “回文詞!居然是回文詞!觀妙先生收了一個絕世大才,溫平為先生賀。”

    王溫的祝賀是真心的,但他的神情中充滿落寞,這麽多年浸淫詩詞一道,誰知自己的本事還不如一個後學晚輩,這是一件多麽諷刺的事情!

    填詞相比作詩要難,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葉安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就填出一首意境絕妙的回文詞更是難上加難。

    王溫自認為自己做不到,並且大多數文人都難以做到,他是在羨慕葉安的填詞天賦。

    天賦這種東西是不能比的,有些人一輩子填詞作詩也達不到的高度在別人的手中卻能如玩泥巴一樣輕鬆。

    葉安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他沒想到僅僅是以首詞而已便會對王溫產生如此大的打擊,看著王溫沮喪的模樣,看著邊上老仆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這逼仄的官衙,葉安知道了為何會對王溫有如此大的打擊了。

    給王溫倒上一杯茶,葉安笑著說道:“縣尊可是因為多年所學不得寸進而懊惱?可是因為出身名門大族而止步於陽城縣而憋屈?可是因為小小的陽城縣不能為縣尊一展胸中抱負而苦悶?”

    邊上一直恭敬的老仆臉色變了,望向葉安的眼神充滿了厭惡,這麽多年來三郎執掌陽城縣毫無過錯卻不得升遷,誰都知道原因,何須你這小子在次說道?

    王溫的臉色被葉安說的青紅難看,憤怒在他心中醞釀,顫抖的拳頭便能說明一切,但最終不過是長歎一聲,無奈的說道:“小友洞徹人心的本事高明。”

    葉安沒有理會老仆的眼神,也不理睬老道在桌下不斷的舞動的臭腳,望向王溫大笑著說道:“縣尊,詩詞不過小道,葉安沒有什麽作詩作詞的天賦,不過是長輩相傳了一個妙訣而已,隻要掌握這妙訣,便是黃口小兒也能填詞。”

    葉安的話有些大,不光是王溫不相信,便是老道都氣的直翻白眼,填詞若是能如此簡單,那天下人豈不都會填詞作曲?

    於是葉安便現場把平仄與聲調區分開,並且把後世的作詞作詩軟件中常用的公式一一例舉出來,當場便開始填詞作詩。

    一首首簡單而押韻的詩句如流水一般出現在眾人眼前,而詞稍稍複雜些,但也離不開其中的規律。

    王溫和那老仆皆是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而邊上的老道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老神在在的看著葉安“表演”

    伸手把桌麵上的茶水摸去,葉安笑道:“如何?現在縣尊怕是也能隨意作詞了吧?”

    王溫擺手苦笑道:“如此一來詩詞還有什麽樂趣可言?文道衰落近在眼前,你家長輩定然是告訴你這其中關竅不得泄漏,如今為了王溫讓你破了規矩,罪過!罪過!”

    葉安愣在當場,他總覺得君子是有些傻傻的,如同一個冬烘先生,但沒想到一個正人君子居然也會有讓自己感動的時候。

    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他王溫還能考慮到自己,這胸襟和氣度自己比不了,自己想的隻是如何利用別人,一時間葉安隻覺得自己的臉脹脹的,熱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