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災情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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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安摘了圍裙素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孫全彬便大馬金刀的坐在了小院的石桌旁,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驚訝,這酒菜實在是太過特別了。

    而玄誠子早已習慣了自己這個徒弟的庖廚手藝,坐在之後便是夾了一塊糜子餅,這東西被炸的金黃,味道也是不差的,更為可貴的是上麵居然還有一層糖霜。

    一口咬下,酥脆香甜,味道極佳,忍不住讓人大口咀嚼起來,麵食與霜糖是天然的伴侶,這幾乎是所有亞洲人的共識。

    各種各樣的野菜配上爆炒的辣椒麵,總能夠在平凡,甚至是在卑微中出彩!

    漢家百姓寡淡的舌頭在複雜的調料麵前早已被刺激的挑剔無比,尤其是在宋世這個美食的王國之中更是如此。

    連茱萸都能成為增味劑,辣椒便是更為驚豔的存在,這些東西配上野菜饃饃,把原本的幹澀化為了領人眼前一亮的全新體驗。

    於是本打算說話的王皞住口了,大馬金刀的孫全彬反倒成為石桌上最文雅的人,即便是當著他的麵葉安也毫不客氣,也不拘束,端起酒杯磕一下石桌便算是敬酒了,這某樣倒是讓孫全彬覺得他是軍伍中的漢子。

    但酒桌上唯一讓孫全彬皺眉的卻是眼前的美酒,這酒太香太烈,一口下肚便是在口舌之間殺出一片的敞亮,再來上一筷子辣的人哆嗦的炒野菜,配上一口饃,個中滋味外人不足道也!

    這酒水當真是驚為天人的,香濃的酒氣從一開始便如同小手一般勾引著自己的鼻子。

    驚訝的望向葉安道:“在這災荒的時候是該吃些雜食果腹,不過你這菜色倒是做的極好,尤其是這酒水與眾不同,香氣十足啊!”

    葉安笑道道:“這是自家長輩的釀酒法子,香氣驚人的很,隻不過第二天早上頭疼的厲害。”

    說完便望向王皞與玄誠子二人,這兩人之前貪杯的厲害,第二天早上起來個個在頭上纏了布帶以緩解疼痛。

    孫全彬卻全然不在乎道:“這般的美酒便是頭疼欲裂也忍了,來來來,少年郎你我滿飲此杯!”

    當一個人,尤其是官員對你變得突然熱情的時候,那一定是有求於你,葉安當然知道孫全彬為何這麽熱情,不就是為了那十萬斤的糧食而來嗎?

    他是奉旨前來提舉河南府賑災事宜的,這時候誰有糧食,他就對誰熱情,他不是文官,沒有那麽多的氣節,禮儀要注意,隻想著辦好差事,早日返回東京城複命。

    酒桌上的氣氛一般是熱烈的,隻可惜在這一方小小的石桌上卻是稍顯尷尬的,王皞與玄誠子兩人吃的號不痛快卻一言不發,隻是互相端起酒杯磕一下石桌便算是與孫全彬喝過了。

    這樣的態度有些敷衍,但孫全彬全然不在意,王皞是賦閑在家的集賢院學士,先帝朝的時候還曾經做過工部侍郎,遠不是孫全彬這內侍省押班能夠得罪的,至於玄誠子觀妙先生的大名誰人不知?

    桌上唯一能夠拿捏的也隻有葉安了,於是便更加熱情的與葉安喝酒,隻不過這酒喝的葉安頗為頭疼,知道自己的釀造技術不過關,當然要小心著喝,但對麵的太監在喝了一杯之後便瞬間化身成為人四海的豪客。

    端起酒杯道:“少年郎了得啊!,某家聽說陽城縣之所以有那十萬斤糧食,便是出自你的手筆,但可惜被人給做下了汙名!單單衝你這十萬斤糧食,某家敬你!”

    這話說的有些重,內侍省的押班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品級不高,但卻是宮中女官的首領,乃是太後身邊的近臣。

    一杯酒下肚,便緊緊的盯著葉安,仿佛要把他釘在座位上,稍有異動便要暴起傷人一般,這那裏敬酒,簡直就是在威脅自己啊!

    葉安無奈的舉杯喝了一口道:“押班客氣,這是小子該做的事情,左右不過是王大官人家的糧食,隻是小子之前買下準備釀酒的,眼下卻成了救災之物”

    “這便是緣分,隻要你把剩下的十萬斤糧食拿出來,某家保準城中沒人敢造你的謠!一切明細某家如實向太後呈報,為你記功!”

    叮當,王皞的筷子砸在了碗上,邊上的玄誠子則是連連咳嗽,石桌上的氣氛詭異了到了極點。

    葉安大驚失色的為師傅拍了拍後輩,驚恐的望向孫全彬道:“提舉?小子可曾得罪過你?!”

    孫全彬撓了撓頭,莫名其妙道:“少年郎這話說的奇怪啊!”

    悲憤的表情浮現在葉安的臉上,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冤屈:“既小子微臣得罪提舉,提舉何必陷我於死地!如此是可得太後青睞,但我這文道一途還走不走得?!便是懲治宵小又如何?葉安在文道前輩眼中豈不是變成居功邀寵之人?便是受太後恩旨,也是被人戳脊梁的!”

    孫全彬愣了一下,隨即尷尬的開口道:“少年郎莫惱,是某家沒有考慮周全,你這般的人物,必定是要走文道的,但這十萬斤糧食太重,你拿不動啊!”

    葉安點了點頭:“這是自然!眼下陽城縣乃至整個河南府都缺糧食,四麵八方的糧食要運來也需時日,十萬斤糧食小子便算是坐擁金山了,但在小子看來,現在卻還不是時候”

    這一次孫全彬倒是通情達理的點頭道:“陽城縣還能頂得住,能吃觀音土活命,能吃樹皮活命,還未到餓殍遍野的程度,但某家問你要糧不是給陽城縣用的,而是打算運往西京洛陽。”

    此言一出原本還在吃喝的王皞猛然一個哆嗦,而玄誠子則是立馬不咳了,兩人駭人的睜大眼睛望著孫全彬。

    “西京告急?!”

    “災情甚重?!”

    孫全彬表情凝重,眼神中也透露著灰暗:“河南府今年受了大災,蝗災春天還未起勢,但不知怎的,立夏過後便久旱微雨,蝗蟲肆起,地裏的夏糧沒了,百姓別說繳夏稅,便是秋糧都種不下去!官家下旨免去了洛陽以西的夏稅,推遲了秋稅,並調永興軍路京兆府籌措糧草直接運往洛陽賑濟災民。”

    王皞長舒一口氣:“京兆府乃關中富庶之地,長安,萬年,興平,藍天,都是產糧之鄉,國朝安定,不缺糧食。”

    孫全彬卻苦笑道:“等不及的,河南府官員隱瞞災情,諸位便是身在陽城,也比某家知道的還晚吧?某家出京的時候旨意才下達,而洛陽等不得啊!”

    “奸佞該殺!如此潑天的災情,河南府的官員豈敢隱瞞?!”王皞須發皆張,葉安第一次看到這位大官人殺意驟起的一麵。

    刷刷刷三道目光如同閃電一般劈在了葉安身上,如同土匪盯著“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