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花魁與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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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在什麽時代,小民看到的東西永遠都不是事實的全部。
東京城的皇宮雖然占地不廣,但高大的程度卻是讓人仰望的存在,宮城如同一個龐然大物般的盤踞在東京城之中,雖然這個怪獸的體積不是很大,但它眼下的凶悍程度卻是讓人不敢有一絲絲挑釁的。
城牆之外十丈之地乃是禁區,除了朝臣之外任何人不得隨意靠近,隻要過了十丈的距離,便是一道紅線,城牆上的士兵會毫不猶豫的用巨弩射殺靠近的人。
城牆上是整個大宋最為精銳的士兵,便是大夏天的也穿著全身甲胄,雙眼冰冷的掃視著城牆之外的禁地。
自從兩年前官家登基即位之後,太後便下令禁軍一律不得鬆懈,以最萬急之緊守護宮城!
宮城之外還有內城,這般的戒備森嚴,宮牆上的禁軍豈能不知原因,雖然心中暗自感歎倒黴,但執役的時候卻是萬萬不敢鬆懈。
內城住在天子腳下的人都知道,距離皇城十丈之內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活物靠近,即便是西角樓大街或是高頭街的閑漢,也絕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如猛獸的宮城之內住著兩隻更加“凶猛”的存在,一條“幼龍”以及死死守護“幼龍”的母親!
任何一個守護兒子的母親都是彪悍到極致的,這不是人的特性,而是所有動物的本能,野獸甚至要比人類更加純粹一些。
宮城中的這位母親卻要更為彪悍一些,她為了守護好孩子,不惜做出女人不該做的事情,為此她無數次的在宮中的家廟懺悔過。
但隻要出了家廟的大門,她便立刻恢複太後的威嚴和端莊。
這麽多年來她在宮中的時候便從未有過一刻後悔,隻有在家廟之中,在趙家人列祖列宗的靈位之下,她便立刻失去了那份底氣
一身黑色都知服飾的藍繼宗出現在劉娥的身旁,他已經習慣了劉娥常來此處向大宋的列祖列宗懺悔,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
“娘娘這麽多年來把官家的看護的極好,又護衛周全,趙氏的列祖列宗萬萬不會歸罪於您的。”
劉娥看了一眼藍繼宗,這個老奴自從太宗朝便一直在宮中待到了現在,可以說是宮中的老人,也是趙氏最為信任的老奴,從官家對待他的態度就能看出深得信任。
“吾臨朝稱製雖是為了官家,但無論如何也是僭越了,吾還細數了一下,自漢朝呂後開始,臨朝稱製的後宮僅有十五位,算上本宮便是十六位,其中最為聞名者便是“呂武”二人,東漢的竇太後,鄧太後,梁太後也沒有一個坐實了好名聲,至於本宮朝中已經有人說吾要行呂武之事了!”
藍繼宗無聲的笑了笑:“太後多慮了,朝堂上下也是為了官家著想,此乃忠君之舉,太後受些委屈,老奴便把這委屈從不開眼的人身上找補回來便是”
劉娥揮手道:“莫要說這般的話來,朝臣終究是朝臣,咱們大宋的祖宗之法便是厚待文人,不敢違例的”
藍繼宗點頭道:“娘娘說的是,老奴孟浪了。”
出了家廟緩步而行,劉娥瞧著藍繼宗懷中的鼓鼓囊囊,笑著說道:“東西拿來了?”
藍繼宗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匣,哭喪著臉看向劉娥道:“娘娘,老奴沒用,在東京城中尋了最好的將作監的好手,也沒辦法打開秦大家留下的物件,那匠人仔細摸索了數遍,非但沒有打開卻是跪在地上說這東西之精巧乃是魯師所作沒解開這東西的秘密也就罷了,反倒讓老奴給他去引薦魯班的後人,這讓老奴頗費了力氣”
劉娥微微的皺起眉頭,拿起非金非木的黑色小匣子,自己的麵容立刻就出現在了那黑色的鏡麵上,但這鏡麵卻沒有如那天一般出現奇怪的圖樣來。
“你說這女子到底來自何處?是那天闕之中的人物嗎?”
藍繼宗的腰快要彎到了地麵,垂頭道:“娘娘,這便是奴婢無法揣度的了,帶著這樣能也放光明收放自如的寶物,對於奴婢來說便是神仙般的人物,但對於娘娘來說,她卻是大宋的一名小娘子罷了!”
藍繼宗的話算是說到了劉娥的心坎中,無論是什麽樣的人,便是天上下來的“玄女”,隻要在東京城便是大宋治下的子民!
掏出懷中的帕子在小黑匣上擦了擦,使得鏡麵更加的烏光發亮,劉娥笑著點了點頭:“不過延真觀的道士說的沒錯,這女人當真是狐媚的緊,女人長得如同葫蘆一般還能看嗎?瞧那婀娜的身姿,都快把那幫子文人的眼珠子勾了出來,當真是不得體統。”
“娘娘不喜這秦大家?”
藍繼宗帶著試探的問到,反讓劉娥盯著他:“你覺得那女人好看嗎?”
藍繼宗的臉色忽然變得尷尬起來,老臉一紅道:“奴婢倒是覺得這樣的小娘子容貌端莊,在規矩上也不輸大家閨秀,還有”
瞧見邊上的劉娥瞪大了眼睛望向自己,藍繼宗咬了咬牙又道:“奴婢覺得這秦大家身上最不一樣的便是給人感覺!”
“那秦慕慕給了你多少的好處?值得你這宮中的老奴為她說項?”
了解劉娥的藍繼宗憨笑道:“沒給老奴什麽好處,便是感覺不同。”
劉娥稍稍一愣,隨即抿了抿嘴,她知道藍繼宗說的是什麽,這秦慕慕身上的氣質實在太過獨特,即便是自己這位母儀天下的太後在她麵前,也沒有顯得“高挑”多少。
自己在她身上看到的自信與強大不輸任何一位誥命,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未曾想她居然能讓你這老奴為其說項!”
藍繼宗大驚:“娘娘,老奴可未曾受過秦大家一絲恩惠啊!”
“用錢財那等醃臢之物收買人是最愚蠢的!這小娘子仿佛天生便是貴女,你在她麵前沒有高高在上,也沒有低身下賤,她看你這宦官的眼神和看本宮的眼神是一樣的。”
藍繼宗連忙道:“娘娘聖明啊!您說的對著嘞!奴婢說不出您這般高深的話來,奴婢隻覺得她看向奴婢的時候沒有文臣的鄙夷,也沒有武將的驕傲,更沒有憐憫,隻是如同對待家鄉的老者,一口一個伯伯”
劉娥不滿的皺眉道:“瞧你這沒有出息的模樣?被人叫一聲伯伯便受不得了?你的那些小崽子整天喚你老祖宗都不見得你這般舒坦的!”
藍繼宗叉手一禮道:“娘娘教訓的是,奴婢這些宦官最要不得別人的同情,都是伺候天家的人,別人同情咱是作甚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