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請辭的魏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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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秦慕慕光著腳在金明池表演之後,東京城的貴婦們便都開始學習起她的模樣來。

    一個個個往日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貴婦們,舍棄了往日裏的華服,一身尋常的打扮,還必定是要赤著足的!

    聽說蘭桂坊現在開始以簡譜素淨為美,不施粉黛的美人才是真美人,於是東京城的婦人們便開始想著如何讓自己略施粉黛而變得漂亮起來。

    濃妝豔抹的風尚被替代後,虧的最厲害的人便是東京城這中做胭脂水粉買賣的人了。

    東京城的百姓對時尚的追求速度之快是令人驚歎的,早上還是“狗牙齒”的鞋得勢,到了晚上便是“錯到底”。

    花魁所引領的時尚便更是如此了,連宮中的侍女們也開始赤足,素服的在宮禁中穿行,王曾的眉頭便沒有舒展過。

    自古以來人就是要穿鞋的,否則要鞋履作甚?!

    別人不知道王曾卻知道那所謂的秦大家不簡單,能被太後兩度召見的女子,便是一個花魁也一定有不尋常的地方。

    作為朝堂之中的相公,王曾卻是知曉前幾日所謂的義演過後,東京城中的淡妝鋪子便增加了五個之多,而成衣鋪子更是增加了五六家!

    巧不巧的這些鋪麵全部都是以蘭桂坊為名

    風花雪月這首奇怪的詞他聽過,自從夫人從金明池回來,便沒有停下過,捯飭妝容的時候唱,連在出門的牛車中也不曾停下過。

    連晚上困覺之前都要來一句“風是盾持纓動烽煙縈帶,花是血濺五步抽屍踏骸。”

    想到這裏王曾便有些煩躁,這便是俗人把好詞曲用錯了地方。

    這首詞若是在邊關軍中,定然是絕美無比的,可在這繁華的東京城中,入了不知兵事的百姓耳中,平白的糟蹋了這首詞!

    雖然語調稍稍有不押韻的地方,但詞曲和詞義卻是讓人動容,在王曾看來,唯有心中激蕩之輩才能做出如此慷慨的詞來。

    何況是一女子?原本隻是覺得秦慕慕是得了運氣,現在看來這女子確實有非同尋常的本事。

    一場義演下來雖然得錢百萬,但一文不落全部變為糧食勞力送往河南府,看似虧損萬巨,但終究是博了偌大的名聲。

    王曾相信,這蘭桂坊的生意怕是會越做越大,畢竟連蘭桂坊本身也都是成了她秦慕慕的私產了。

    走在宮中的甬道中,邊上的高牆讓人看得有些發慌,今日留身奏事王曾考慮了許久,終究還是決定把那件事與太後私下裏說說。

    事關重大,又是弟弟王皞親眼所見,王曾不由得不相信,但也早已被這消息搞的是焦頭爛額。

    自大中祥符元年開始,先帝和朝臣們便以“天書祥瑞”為臉麵,做了多少的蠢事錯事,耗費了多少的國力!

    十餘年間“一國君臣如病如狂!”使得朝堂陷入混亂,人力,財力極大奢費!鹹平年間積攢下來的國力幾乎要被消耗殆盡,每每想到這裏王曾便心痛的快要發狂。

    他支持劉娥臨朝稱製,最重要的原因便在於這位後宮中的女人在攝政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將“天書”隨同宋真宗一起下葬永定陵,停止天下宮觀營造,徹底終結了這場擾動國朝多年的“天書祥瑞”。

    王曾微微苦笑,朝堂上下誰也不是傻子,先帝想要以天書福瑞之說挽回澶淵之盟的顏麵,可天書福瑞非但沒有挽回他的顏麵,還讓朝堂上下和他一起瘋狂

    雖然身處皇宮大內之中,但王曾卻並沒有多麽的拘謹,相反,大宋的朝臣在大內算是小半個主人,最少也相當於是天家的管事。

    無論內侍宮女,隻要不合法規矩被朝臣們瞧見了,那必定會被參奏,而天家往往會支持朝臣的意見,責罰內侍宮人。

    宮女還好一些,但宦官基本上一參一個準,便是內侍中的天家寵幸的親從官,供奉官也都不在話下。

    眼下王曾的心情不好,臉色陰沉沉的,四周的宮人恨不得貼著牆縫走也不願靠近這位相公。

    誰能想到今日王相公留身奏事,剛剛便已經進去一位大能了!

    王曾正在煩惱的時候,對麵一道人影從左銀台門轉了出來,一身的大紅衣紮眼的很,還挺個大肚子,讓人不難看出他是誰。

    王曾搖了搖頭,稍稍帶著一些生氣,但還是讓自己保持謙和的笑容迎了上去:“魏國公,你這是又向太後和官家請辭了?”

    馮拯微微尷尬,看向王曾道:“原是王公,舊疾複發當不得大任,此番向太後官家請辭,未得許,隻能擇日複請!”

    王曾搖了搖頭:“眼下官家年幼,太後臨朝,魏國公去職還鄉,我等必失主心骨啊!”

    馮拯連連擺手:“王公謬讚了,呂相,王公皆是大才,何須我這老朽之人在朝堂中有礙觀瞻?”

    王曾拉住馮拯的衣袖似笑非笑道:“魏國公真心請辭?莫不是又因家中儉陋?”

    王曾早已知曉馮拯的奢靡,每次請辭都是尋太後討要賞賜,今日怕也是如此。

    誰知馮拯欣然點頭道:“太後以賜衾裯錦綺屏”

    馮拯自然知道王曾的意思,微微笑道:“王公莫惱,以太後之智豈能不知馮拯這點事?不過是為了提點罷了,此番請辭某是為了錢樞密而來!”

    王曾微微驚訝的望向馮拯,當初馮拯與錢惟演的舊事不少人知曉,但丁謂已經遠竄崖州,兩人之間的恩怨也算是沒有多大關係,為何馮拯再次提及錢惟演?

    “魏國公何事與錢樞密不豫?”

    馮拯立刻露出痛心的表情,環顧四周拉著王曾的手道:“王公!天家自立國朝起,便以外戚不得幹政為規矩,此乃祖宗之法!豈能輕廢?!”

    王曾愣愣的瞧著馮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都是什麽情況?誰不知道錢惟演乃是太後之兄的妻舅,可這件事實在是沒有什麽說道的地方。

    外戚獲得實權的可不在少數,而且錢惟演得到重用也不是這幾年的事情,已經在朝堂之中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早不罷黜,現在要罷黜是何道理?

    最重要的一點是,王曾與錢惟演也有舊,當年真宗皇帝身體不豫,王曾便通過錢惟演這條線示意太後加恩還是太子的趙禎,現在馮拯要對錢惟演下手,自己怕是也要攪合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