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葉安的“家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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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趙禎來說,葉安的每一句話都是充滿衝擊力的,如同一記重拳捶打在他的心中,他雖然年歲不大,但生在帝王家對許多事情都比常人要清楚的多。

    沒想到葉安上來就推翻了他對皇權的定義,這是一種史無前例的描述。

    “官家,您是大宋之主,也是漢家的帝王,就應該清楚皇帝的本質是什麽,也就是追尋其中的“道”而非器,權謀,平衡,利益,大勢,未來,發展,求變,這些都是“器”而非“道”!”

    葉安緩緩了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香茶他還是有些喝不慣。

    他並沒有一口氣把所有東西都說清楚,從趙禎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小皇帝已經開始陷入了迷茫。

    “先生的意思是?”

    趙禎不自覺的改口了,葉安笑了笑:“所有的一切都是您手中的工具,可以任意使用的工具!

    但這些工具卻會讓您的本性產生變化,所以您要做的就是擺脫被這些工具所帶來的負麵之情所操縱,由器及道太過危險,但卻是所有人都要經曆的一個過程,但我會告訴您怎樣追求“道”並且指出大致的方向。”

    趙禎看著眼前這個氣質大變的年輕人,一時間隻覺得口幹舌燥。

    葉安說的很深奧,但他卻能大致聽懂一些,這次他看向葉安的眼神慢慢的充滿敬畏,這個少年到底是怎樣的人?

    居然以這般的年紀便能為自己講述帝王之道。

    偏殿之中撅著屁股的倆個老內侍紛紛離開了窗棱,劉娥犀利冰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接下來的話他們若是再敢聽下去,怕是距離腦袋搬家便不遠了。

    王淵震驚的瞪著眼睛,手中已經在剛剛的顫抖中薅下一撮胡須,但他全然感覺不到疼痛,葉安的話看似非常簡單,但事實上卻蘊含了極為深奧的道理。

    寥寥數語便能闡述出皇權的壞處,皇權所帶來的危害,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事情。

    尤其是那幾句“器”“道”之辯,更是達到了對皇權領悟的另一個高度,王淵甚至暗自生出一種極為“悖逆”的揣測,也許這葉安就是個皇帝但這個想法轉瞬之間就讓他打了個冷顫。

    “淵汆先生,先帝時候就是在追尋帝王之道時被葉安所說的“器”迷失了本心,以至於偏離了帝王的“道”?”

    王淵不敢回答,他也不能回答,自己無法說出先帝的錯,隻能小聲道:“先帝幼時英睿,姿表特異。與諸王嬉戲時,喜歡作戰陣之狀,自稱“行軍元帥”。太祖喜愛之,將其養於宮中,為太子上殿位次在宰相之上,東宮僚屬稱臣,先帝推讓不接。見太子賓客李至、李沆,定先行拜禮,迎來送往皆在宮門外禦階之下。那時的先帝可謂是仁君典範,史書之中無人能出其右!”

    王淵回想起當初真宗皇帝的過往,激動之情無以複加,劉娥聽之動容。

    “至道三年三月,太宗駕崩,先帝遭遇太監王繼恩與明德皇後之宮變,險些錯失帝位,然宰相呂端一力挫敗,於同月扶立先帝繼位,次年改年號“鹹平”!

    那時的先帝初登極位,英姿勃發!任賢用能,勤於政事,分大宋為十五路,各路轉運使輪流進京述職,減免五代之舊賦;那時的先帝勤儉異常,而國朝穩定,給咱們大宋帶來了萬千之機!”

    劉娥緩緩點頭,也是在那個時候她與真宗皇帝相愛難忘,一起度過最美好的時光:“先帝引入暹羅良種稻,農物產量倍增,織造、染、紙、瓷等業興盛、市井商賈蓬勃,貿易盛況空前,咱們大宋一時無二,遼人卻惶惶不可終日!”

    見劉娥提到了遼朝,王淵的聲音頗為顫抖道:“自澶淵之戰,先帝每況日憂,也印證了葉安所說的“器”“道”之別臣萬死!”

    劉娥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至極,連吸氣聲都帶著一絲顫抖道:“你說的無錯,是先帝未曾反思己過,未曾想著勵精圖治,而是開始了“東封西祀”!以至於把權謀之術,平衡之道用在了這等事情上!不惜以重金賄賂王旦呼!所以本宮覺得葉安為官家施教無有過錯,亦不可輕言廢止!”

    王淵驚訝的望著劉娥,小聲道:“娘娘的意思是讓葉安繼續為官家授學?”

    劉娥無奈的望向資善堂的內殿,微微苦笑道:“淵汆先生心中怕是也這般想的吧?”

    被說中了心中的想法,王淵尷尬道:“雖於禮不合,但此子家學太過聳人聽聞,且特立於世,怕是除了官家之外”

    “他隻能教授官家,若是敢泄漏一個字,本宮必施以極刑!這一點還望淵汆先生提醒之,讓其萬勿出錯!”

    “臣必定提點葉安,娘娘放心,此子並無在仕途上更進一步的打算,他天生灑脫的緊,最不堪重的便是世俗中的規矩,但定然是漢家漢種,不敢有一絲一毫不臣之心。”

    劉娥冷若冰霜的臉緩緩變暖:“這點本宮倒是看出來了,瞧他與秦慕慕之間的關係,怕也是個風流情種!本宮打算冊封秦慕慕為陽城縣君,相信他葉安不會因小失大!”

    王淵愣了一下,急急的開口道:“娘娘三思啊!縣君乃是誥命之中正五品品秩,三品或四品的內命婦之母可封為縣君,五品文武官正室或其母亦封縣君。然葉安未曾有官職在身,亦未與秦慕慕成親,她連葉安的妾侍都算不上,如何能冊封縣君?!”

    劉娥微微苦笑:“等她與葉安成婚,那時再封縣君怕是都封不得了!以其之敬獻祥瑞之功,再加之授官家帝王之道,還有那可丈量天時的神器之物,淵汆先生,您覺得以他的本事會有怎樣的封爵?差遣官暫且不提,單單是品秩本宮都不知該如何加封了!”

    王淵默然不語,眼下還真是這麽一回事,葉安的本事和能力他是清楚的,對大宋的功勞他也看在眼中,尤其是他的家學,眼下不過是瞧見了冰山一角罷了,若是封賞不足,怕是寒了葉安的心,以後便會守口如瓶了。

    果然劉娥緩緩道:“藍繼宗說他是性情中人,是非分明但睚眥必報,他曾對藍繼宗說過,人之敬我一尺,我敬人之一丈,但他也不是君子,報仇不需十年,隻爭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