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雲波詭譎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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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景星、慶雲為大瑞,甘露降、鬥極明、鍾律調、越裳來、瑞雪、瑞雨、瑞霞、江出大貝、海出明珠、河出馬圖、洛出龜書,這是才是大瑞!
凡人能獻上大瑞嗎?
幾乎不可能,景星,大星也,狀如霜月,生於晦朔,助月為明。王者不私於人則見!這些是人力無法操控的東西。
劉娥貴為大宋的皇太後,垂簾聽政輔佐官家的聖人,一開口便說葉安獻上大瑞,朝臣們豈能不震驚?
“此乃一畝之產,數千斤之巨!一曰土豆,一曰地瓜,寒暑皆可種,本宮以為此乃我皇宋大瑞也!”
劉娥的話如同重磅炸彈一般砸在了眾人的心頭,一群朝臣已經說不出話來,雖然有些文臣之前收到了消息,但未曾想居然如此駭人!
當內侍不斷的抬著籮筐,一筐筐的把土豆和地瓜搬到大慶殿的殿堂中時,朝臣們的震驚才剛剛開始。
殿中的籮筐越來越多,籮筐越來越高,堆積如山的時候,內侍們終於停下了,揮汗如雨的退走。
這高高的“糧山”讓人看的頭暈目眩,而司農寺的官員已經不顧殿前失儀,撲上去便掰開地瓜看著雪白的內裏便一口咬下。
瞧著他們哢嚓哢嚓的咀嚼起來,其他人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一股甘甜混合著微黃的汁液流入喉嚨,年歲較大的司農寺丞在吃了幾口之後便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麵相珠簾猛然跪下:“臣司農寺丞章碩為官家賀,為聖人賀,為皇宋賀!”
瞧著他以頭搶地的模樣,邊上的年輕的官員趕緊上前把他攙扶起來,而章碩推開他們向劉娥道:“聖人啊!這不僅僅是祥瑞,實乃我大宋之天眷也!隻是不知娘娘可否試過諸多雜項?老臣願以司農寺官田作為培育之地。”
劉娥笑了笑道:“不需你說,本宮以在後苑之中開田數畝,分門別類,以各墒情之地為考栽種而下!土豆在墒情不一之下,畝產最低不少三千斤,最多可達四千斤之巨,入內內侍省以有詳細書冊,散朝後送至司農寺!”
章碩有些激動道:“如此甚好,老臣這便向娘娘告假,返回司農寺安排此事!畝產數千斤的糧食!這這咱們皇宋之後再無饑荒矣!”
就在章碩語無倫次之時,朝臣列班之中最前的呂夷簡出班高聲道:“娘娘聖明!天佑皇宋!良種既然以在宮中種下過,那眼下就該推而廣之,以惠萬民!”
隨著呂夷簡拜下,所有朝臣們都跟著附和而拜,這下他們算是明白土豆和地瓜的重要性了。
單單是這產量便能讓人瞠目結舌,若是推廣種植,那大宋以後還缺糧食嗎?
最關鍵的是,這祥瑞發生在當朝,也就是說此次參與朝會的人都是有功勞的,誰還不一個勁的支持推廣?
祥瑞的消息他們之前也有耳聞,但大多對畝產千斤這個說法嗤之以鼻,畢竟世上就沒有這樣的糧食,簡直是無稽之談。
當然,在王曾,呂夷簡等一眾高官看來,所謂祥瑞之說不過是劉娥為了自己掌握監國理政之權而尋的噱頭罷了,是在鞏固自己的權利。
然而萬萬沒想到,葉安敬獻的乃是兩種全新的糧食,產量之高令人難以想象,看著殿中堆積如山的糧食,大多數人的心情是激動興奮的,隻有一小部分人的心情跌落到了穀底。
王曾緩緩開口道:“啟稟娘娘,臣以為不妥!畝產數千斤實乃祥瑞!但這麽快的推而廣之,稍稍不妥!”
連葉安都沒想到除了自己之外還會有人站出來反對,驚訝的看著王曾這位大宋的相公。
“土豆地瓜雖好,但畝產太高,雖可讓我皇宋減少饑荒之患,然現在貿然推廣,怕是會讓百姓心中懷疑,再者說這土豆地瓜畝產高,數量大,難免會對五穀有所衝擊臣認為該謹慎而為之!”
王曾的話有禮有節,不光從祥瑞給大宋帶來的益處,更是列舉了可能出現的弊端。
而這個時武將隊列之中,身為樞密使的曹利用出班道:“臣同王相公所言,且若是這些地瓜土豆流落外朝,那黨項之地每年糧產不知幾何,北遼之地更是不可想象,還請娘娘三思啊!”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曹利用的這一觀點給嚇到了,祥瑞在大宋是祥瑞,可若是流落到黨項或是契丹人的手中可就不是祥瑞了!
“畝產千斤之祥瑞,豈能爛於府庫之中?!”
“若契丹人得去又該如何?!”
“此乃惠及天下萬民之舉!”
“若是到了黨項人以及遼人手中,便是害民之舉!”
葉安看著朝堂上唇槍舌劍的兩幫人,哦,還有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的中立派微微有些無語,看來無論是曆朝曆代,都無法避免政治爭論。
不過在葉安看來,這樣的場麵算是精彩的,有些人甚至聲嘶力竭的“問候”反對派的家人,各種粗俗的俚語也是層出不窮。
葉安雙手插進寬大的袖口之中,站在玄誠子的邊上靠著宮柱看戲,誰說文人個個都是君子?
瞧那幾個拿著笏板互相比劃的文臣?一點也不比武將來的軟弱。
甚至有些武將剛剛開口說出自己的意見,就被文臣用笏板指著鼻子罵,但這樣稍顯荒唐的事情卻真的在大宋的朝堂上發生了。
文縐縐的話從他們口中噴出,變成了一道道利劍,互相刺激著對方。
瞧著邊上玄誠子不急不緩的模樣,葉安就知道這場麵不是第一次在朝堂之中上演:“師傅,您覺得他們能吵到什麽時候?”
玄誠子笑了笑,低聲道:“自然是吵到聖人不耐煩,你瞧,聖人現在還是淡然的很,即便如此也並未出聲製止,這一次怕是誰都不會討好了。”
葉安隨著玄誠子的話看向了珠簾,果然珠簾之後的身影還是穩坐釣魚台的模樣,並未出聲製止這一切。
“師傅,您覺得誰說的有道理,會得到聖人的支持?”
玄誠子笑了笑:“誰都有理,誰都不妥,這其實就是呂夷簡和王曾之間的矛盾,呂夷簡上奏聖人請推而廣之,而王曾卻出言反對,還得了曹利用這位樞密使的支持,你覺得這是巧合?是這兩人都想到一塊去了?”
葉安微微一驚,他是真的以為雙方之間都想到一塊去了,但未曾想居然還會牽扯出朋黨之事!
玄誠子隨手一指道:“那個麵白的中年人便是錢惟演,往日裏他必定會附和王曾或是呂夷簡一方,但今日居然誰也不幫,看來他算是老實了,聖人要貶他出外的消息已讓他坐立不安!”
葉安驚訝道:“聖人要讓錢惟演出外?我有這麽大麵子嗎?”
玄誠子忍不住嗤笑道:“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錢惟演的出外和你沒有關係,至少關係不大,朝堂之上對他這個樞密副使早已隱忍多時不滿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