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葉安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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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你覺得朝中之事懸而不決,你在江淮的改革還能進行下去?”範仲淹站在經略使衙門口憂心忡忡的看向遠方,目光稍顯空洞的對葉安發問。
這個問題葉安也不好回答,畢竟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無論是向朝廷上疏,還是讓曹家和李家幫忙打打擦邊球,再讓範雍幫忙催促一番,可結果卻是官家已經下旨,卻被卡在了中書。
顯而易見是張士遜從中作梗,這個老倌做好事不行,壞人好事卻是相當拿手,不過他也並未從根本上否定自己的改革建議,而是用上了最為穩妥的“拖字訣”。
“拖著不辦可抓不住張士遜的把柄,畢竟改革江淮之地各州府廂軍乃是一件大事,張士遜說他有自己的考量,還需研判一番誰能指摘什麽?怕是連官家都不會說他的,若我等以在催促,反倒是授人以柄啊!”
葉安並不著急,反倒是一再開導起老範來,他比旁人更了解朝中局勢,眼下張士遜就等同於坐在火山口上,無論是朝內朝外的人都不希望他再在這個位置上待下去。
範仲淹不是沒嗅到一點氣息,相反他總覺得葉安有事在瞞著他,為此他忍不住對葉安發問道:“朝中之事你可曾暗中謀劃過?”
葉安擺了擺手:“不曾,我隻是托人聞了聞朝堂上下對改革江淮廂軍之事的態度,三司使蔡齊讚同改革,同時還說“一時舍錢總比一世舍錢來的好”!”
範仲淹微微點頭:“如此便可知曉問題出在何處了,隻要中書不用印,事情就要拖延著,你這裏的事便不好辦!”
葉安點了點頭道:“範公高見,但張士遜如今在朝恐難坐穩相位了,小子可是收到消息,有人要彈劾於他,而官家亦有罷相之意哦!”
範仲淹挑了一下眉頭,看向葉安道:“經略江淮,便好生辦你的差遣,不在廟堂還是少操心的好,官家罷相、拜相隻要用人得當,便與你我無幹,眼下江淮災情以定,我派去南方購糧的船隊就快回來了,你普惠商號的運糧車隊以到何處?”
見範仲淹不願談論朝堂隻是,葉安笑道:“車隊已達宿州,糧價已經降下來了,我又差人散布消息,東京城,應天府的糧商已經按耐不住,皆以運糧至宿州,隻要南北糧食皆往江淮運,無論多少都會抑製糧價,災情很快便會過去,剩下的就隻有改革廂軍了。”
範仲淹滿意的點頭道:“如此甚好,隻是你要操勞了些,雖朝廷文書未至,該準備之事宜也許盡早準備,以備萬全!”
按理來說葉安與範仲淹現在平級,但葉安在老範麵前依舊以後學晚輩自居,在心中這位就是他所熟知那位“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存在,故而對他的尊重葉安都是發自內心。
本來江淮廂軍改革就是頭等大事,葉安自然不會怠慢,在範仲淹走後,他便召集經略使衙門中的官吏開始匯總江淮各州府廂軍的信息。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葉安這位經略使可比地方州府的廂軍都指揮使不知大了多少級,原本各廂軍賬冊,名冊皆是他們的命根子,一般上官索要都不一定能給,能推脫便推脫了,但在葉安這裏卻是通通不好使。
葉安雖是文資,可在軍中的名聲可謂是如日中天,再加之已經應承下給這些廂軍謀職去往東京城,自然是盡數交出賬冊,名冊。
隻不過賬冊與名冊肯定是對不上的,問就是之前的軍中司馬沒有認真記錄,至於人早已是調往別處,想要找到幾無可能。
這些指揮使也想趁著葉安這波檢查將之前的舊賬抹的一幹二淨,如此也不擔心之後的人前來接管時發生齟齬,至於其中的短缺……到那時自己都走了,哪管之後的後水滔天嘞!
這些人的心中想法葉安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既然答應人家既往不咎,那就隻能捏著鼻子認下,唯有如此才能讓這些指揮使也歡欣鼓舞的接納廂軍改革,否則以他們屁股的幹淨程度,一定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上下的壓力都小了,才能真正的將改革推行下去,這一點葉安不止一次的提醒過範仲淹,要想改革,那就必須平衡好各方利益,否則單單是朝堂上通過的改革根本無法進行下去。
此時的老範已經將葉安的改革當作是自己觀察的樣本,沒事便往經略使司衙門跑,看著葉安與一眾官吏沒日沒夜的整日各種賬冊,名冊,文卷,便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
同樣的,吳遵路也派遣通州州衙的刀筆吏前來幫忙,若是不派人來,葉安便要去他的州衙搶人了,別看這些刀筆小吏沒有任何品秩,也算不得官身,但這些人長期與地方上的文卷接觸,裏麵的門道可比自己清楚的多。
有了這些人,很快便能將江淮各州府廂軍上繳的文卷統計清楚。
但隨著統計工作的進行,葉安的臉色便愈發難看,而偶爾過來的範仲淹則是氣的在經略使衙門中大罵了一通後便不願再來。
他是真的怕自己被氣死在這裏,身為右司諫他本該向朝廷稟報江淮廂軍的虧空,貪腐,可葉安已經放出話來,若是他如實上報,自己立刻卷鋪蓋走人,寧願廂軍改革之事中道崩殂,也不願繼續進行下去。
老範沒辦法,隻能依著葉安,奈何心中憋悶,於是幹脆便不來了。
吳遵路倒是對這種事見怪不怪,趁著三人在安撫使衙門中討論災情的空隙開解老範道:“希文兄莫要惱怒廂軍的糜爛,若是不糜爛那長生還有必要改革廂軍嗎?越是如此越應改革,否則隻會更爛啊!”
範仲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吳道安說的輕鬆,你可知那保信軍說是三個指揮,可實際在冊又在軍的隻有一個指揮,整整短缺兩個指揮!他廬州保信軍指揮使方行勇吃了多少的空餉?!”
吳遵路皺眉道:“不會如此之多吧?那倆個指揮的人呢?每年朝廷可都會派遣都巡檢前去查看,人數缺了如此之多,他就不怕露餡?”
“露餡?露不得!那倆個指揮的人還在他保信軍的軍營中,隻不過全部變成了勞役苦雜之籍,算不得廂軍軍籍!待都巡檢前去查看,隻要人數不少,那便是保信軍的在籍廂軍,待其走後……哼哼!”
老範一語道破其中貓膩,但還不甘心,便又將要其中倒賣軍資,移花接木的手段連珠炮似得說了出來,吳遵路越聽越吃驚,最後驚呼道:“這哪裏是國朝的廂軍,簡直成了吸血的蛀蟲!”說完便看向了邊上的葉安。
範仲淹亦是盯著葉安道:“這些人若是去了東京城,那豈不是禍水東引之法?”
葉安冷冷一笑,眼中寒光閃爍道:“這些人若是再留在廂軍之中,隻會讓廂軍更加糜爛,不如讓他們調往東京城,東京武官缺職多的是,我答應他們調其前往東京城,可卻沒說給他們謀個什麽樣的軍職,到時從樞密院中劃拉一些無關緊要混吃等死的閑散軍職,這些人便知曉什麽叫居東京大不易!”
此時的範仲淹與吳遵路才回過神來,恍然大悟道:“善,大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