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黨項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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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安並不擔心呂夷簡瞞報此事,更不擔心他會遮掩,潑天大的幹係沒人能扛的起。
眼下的許多事情讓葉安懷疑自己當初的認知,他所經曆的一切與曆史產生了嚴重偏差,其中有好有壞皆不受控製。
相比遼朝,在日益強大的大宋麵前,黨項所受到的重視程度並不高,甚至越來越低了,反倒是大宋與遼朝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複雜。
宋遼之間不光有競爭關係,更有一種合作關係在其中,趙禎不願繳納每年的“歲幣”,但他也知道這份“歲幣”就是現在宋遼之間盟約的保障,輕易破壞不得。
而身在西北的黨項實在沒有什麽好讓人擔心的,無論府州還是會州,黨項人都沒有占據大宋一寸的土地,隻是會州的損失有些大而已。
大宋的朝堂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國內,因為時代的認知就是這樣,天下對於朝臣們來說就是大宋的一畝三分地,至於外朝的動向並不關注。
而葉安不同,他更多的是把目光放在國外,放在外在威脅上,大宋的體製天生就注定內部威脅並不嚴重,即便是地方上的反抗,也不會成大事,朝廷手握重兵,東京城更是被禁軍所環衛。
朝臣的內治能力他從來沒有否認,畢竟這個時代名臣,名相一籮筐,就算是呂夷簡也屬於千古名相的存在。
現實是殘酷的,隻要這個王朝的絕大多數百姓能夠得以生存,隻要東京城的百姓過的富足,地方上的經濟強大,就不會爆發出大規模的農民起義,至於那些小規模的起義很快就會被平定。
相較於外部壓力極大的宋朝,其他王朝的命運多以內部矛盾的爆發而走向終結。
這次呂夷簡難得向葉安正式谘詢皇城司從黨項探查而來的消息,甚至希望葉安進分析,所以難得的留他在中書。
茲事體大,呂夷簡甚至請李迪與薛奎前來共同商議。
呂夷簡高坐中書花廳上首對眾人道:“事關黨項之立,李元昊之野心,葉學士今日前來所言之利害不得出此門禁!”
此言一出便是定下基調,李迪與薛奎對視一眼後便齊齊應下,他們都知事關重大,自然不可能走漏風聲。
而葉安卻覺得自己好像又中了呂夷簡的圈套,明明是讓他當“出頭鳥”,實在不行再讓範仲淹上奏趙禎,為何眼下這架勢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但事已至此,便不可能再退走,隻能將所有消息整合匯報給中書三位相公。
見呂夷簡與李迪薛奎三人看向自己,葉安便起身道:“回稟三位相公,我皇城司有下轄之所名曰“機速司”,所職乃刺探外邦之消息,自去歲始李元昊動作頻頻,已有自立之相!下官以做劄還請諸位相公過目!”
葉安說完便遞袖口中的劄子,一邊開口道:“去歲三月,李元昊便有下令“禿發”,其率先自禿其發,即剃光頭頂,穿耳戴重環飾,並強令部族百姓一律執行,限期三日,有不從者處死!一時黨項部民爭相禿發。此乃棄歸化於不顧也!其次,在其繼位之後即著手創製文字。能在戎馬倥傯中,還親自籌劃和主持創製文字,命大臣野利仁榮等整理演繹,編纂成一十二卷,李元昊下令尊為“國字”頒行,凡紀事盡用此文,又設立“蕃字院”,以傳授黨項百姓習之,推廣。剃發,易服,造字皆為其歸攏黨項之手段!又升興州為興慶府,定都城,仿我朝之官製,改軍中之製,完善軍旅,此乃大忌也!”
話說到這裏,薛奎便立刻坐不住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乃文治有別於國朝,軍製利其爪牙也!”
能坐上相公之位的自然是大宋精英中的佼佼者,薛奎的話正中要害,葉安躬身道:“薛相公所言極是!文武之道,國之石基,如今李元昊之手段便可看出其以有不臣之心!”
李迪撚須道:“葉學士所言皆有實證,但這般實證卻是黨項之事,若他一日不曾自立,國朝便無有借口施以雷霆手段啊!”
呂夷簡也點頭道:“李相所言正是本相所慮,李元昊本就是西平王,名歸國朝,實則掌控黨項上下,據說其在黨項之製以僭越天子,國朝早已斥責過,如今其並未有自立之實,國朝亦不可先行發難,恐落人話柄!所謂師出有名,不過如是。”
李迪與呂夷簡都有所顧慮,他們不可能因眼下的證據便上疏趙禎,動用軍力討伐李元昊,葉安的意思他們都清楚,可一旦用兵那事情就大了。
且不說是否師出有名,單單是用兵的開銷便是不可估算的大數字。
最終呂夷簡還是不情願的請來老對手王曾,在兩人私下的政治交換中,王曾成功坐穩了樞密使一職,如今的他對葉安並不待見,不過在得知事情始末後還是前來中書商討此事。
誰知他並不比葉安知道的少,尤其是對黨項兵製上更是如數家珍道:“改製前,黨項一戶就是一帳,小部族僅有一百帳,大部族可達千餘帳。年滿十五歲的男子為一丁,每遇征戰,則根據部族大小出丁為兵。去歲九月,元昊改舊製,凡是部族裏的壯丁二人就必須有一名充任正規軍,而隨軍雜役一人為一抄,凡部族內有丁男四人則須負擔二抄,其餘皆被稱為空丁。”
說完瞧了一眼葉安又道:“葉學士的皇城司固然刺探軍情,我樞密院亦有間人。不知葉學士還有何補缺?”
葉安笑了笑,隨即正色道:“此乃壯軍之法也!空丁願意充正軍者,需先替同部族的其他丁男充當隨軍雜役,如果沒有隨軍雜役讓空丁充任,即可廢正軍中之年邁體弱者,由空丁頂替其位,而使青壯年都成為正軍,如此便可見李元昊的雄心!”
本以為葉安已經說完,誰知就在眾人皺眉時葉安卻又道:“諸位以為這便是黨項的軍製?那可就大錯特錯!李元昊每軍設炮手二百人,號稱是“潑喜“,所用之物有投石器械,火藥之器,在戰場上屢出奇效!將俘獲之漢軍善戰者編為前軍,稱為“撞令郎“賞賜百千強!如今黨項內各地士兵總人數達以三十萬之多。元昊又上設置“擒生軍”十萬,此外,還有禁衛軍五千人,皆為豪門或貴族子弟中擅長弓箭者,號稱“禦圍內六班”分成三隊,輪流值班,警衛宮城。另外有一重騎軍,衝鋒陷陣,鐵騎乘以良馬,披重甲,敵人或砍或刺均不得透其甲胄,鉤索相連雖然士兵死於馬背而不墮,號曰“鐵鷂子”!”
葉安本以為這番話能夠讓在座的相公們清醒些,但誰知這下連薛奎都投來懷疑的目光,如果李元昊真這般做,那黨項早已自立,不會隱忍至今,更何況相比南侵大宋,李元昊對西域更感興趣,大宋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動手。
王曾聲音平緩道:“不過如此,如今的黨項人更多是在向西索取,南侵府州不得,又沒攻下會州,倉皇而撤便足以證明其後備不足,依我看來不過是其穩住各部而已,聽聞黨項各部皆有不臣之心,其如何能自立耶?”
葉安不滿道:“如今黨項尚不成氣候,國朝可有餘地可施以諸多手段,待其壯大再動手那可就錯失良機了!”
可惜這番言論並沒有得到在場眾人的認可,在他們眼中黨項現在不可能自立,就算強軍也隻是為了攻伐西域,葉安所想實則是杞人憂天。
唯一支持葉安的薛奎則提議加強邊軍之守備,以逸待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