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無能狂怒的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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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常情況下反對封建時代的統治者是絕沒有好下場的,葉安雖說不是反對大宋的政權,但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厭惡卻是怎麽也遮掩不住。榌
    他這種掀桌子的行為卻是讓絕大多數的宋人難以理解,以葉安這今天的這般地位就算是在朝中混日子也是不錯,就算被禦史彈劾一個屍餐素位之過,以他的臉皮程度應該也不會在意,為何偏偏選擇最為激烈的方式離開
    葉安在劉娥當政時選擇過掛冠而去,但那時候的他沒有任何底牌,也沒有任何使統治者忌憚的力量。
    現在不行了,他在西北有著龐大的產業,無數的人靠著他生活,一旦他失敗了,那之前他與秦慕慕兩人所奮鬥而來的東西也都跟著煙消雲散,而那些跟著他們討生活的人也會一貧如洗,甚至被清算。
    雖然存放了很多年,但謝靈均與秦慕慕一直對汽車保養的不錯,雖說發動機的噪音有些大,但運行起來卻並沒有什麽問題,輪胎也是如此,這要多虧沒事時夫妻二人在上不斷塗抹油脂,隔絕空氣防止氧化。
    在水泥路上汽車開的非常舒服,就算遇到被馬蹄踏碎的坑窪,也隻不過是顛簸一下,減震的懸掛係統還能運行,就說明汽車還沒到壽終正寢的時候,葉安慶幸自己當初選擇了這個皮實的國產車,否則還不知會出現什麽樣的意外。
    離開了東京城,一切的擔心和煩惱都結束了,就算趙禎派出騎兵來追擊,也於事無補,黑夜之中騎兵是難以飛奔的,但趙虎與鐵牛等人卻是例外,因為有兩盞明晃晃的大燈在給他們開路。
    今夜沒有滿月,在離開東京城後周圍的一切變得漆黑,就算東京城的禁軍明火執仗的追趕,也幾乎不可能攆得上侯府的隊伍。榌
    葉安與秦慕慕都沒有去往城外莊子的打算,對於他們來說那裏已經被拋棄了,所有和侯府有關的人,或是前往甘涼或是被就地遣散,那裏隻不過留下了一個空殼而已,就這樣在離開之前莊子上的人還盡量把有價值的東西帶走或銷毀,常年在那裏生活的人能做的比葉安更好。
    在這個時代,想要抓一個人非常簡單,因為是個人就有他的關係網,朋友,親戚,師長,同窗等等,但想要抓住一個沒有腳跟的人卻非常困難,葉安與秦慕慕就是這樣的人,他們這對夫妻在大宋幾乎沒有朋友,更沒有親戚,至於師長,同窗等等皆是已經故去的人物。
    這也是葉安走的如此幹脆的原因,他在朝臣武將皆不待見,趙禎就算是想要牽連也牽連不到人,唯一親近的曹家還是皇後的親族,如何能處置
    趕路對於葉安和秦慕慕來說也非難事,鐵牛與趙虎早已帶著親兵準備好了口糧,這一支六十多人的隊伍戰力之強,恐怕一路向西沿途的所有州府都無法攔截,並且他們也要先一步收到來自朝廷的消息才行,等地方州府收到消息,侯府的隊伍以不知奔出多遠去。
    東京城的百姓注定無法入眠,他們看到的東西太過匪夷所思,而東京城的官員則是炸開了鍋,文官們沒想到葉安以這種最為激烈的方式掛冠而去離開了東京城,他們理解不了這種行為。
    至於武將們則是集體沉默,他們不知道那鐵甲怪物是什麽,但他們卻知道一旦那東西出現在戰場上,恐怕任何一支軍隊都將麵臨士氣上最大程度的打擊。
    劉忠在侯府中找到了爛醉如泥的陳琳,此時的他就那裏還有半點大官的模樣,整個人如同蒼老的爛泥,呼呼大睡怎麽也呼喚不醒,就連一盆涼水澆下去,老家夥也是吹著噴泉也不願意醒來。榌
    屬下的虞侯建議道:“要不要上些手段”
    無奈的歎息一聲,劉忠揮手斥退手下道:“說的什麽胡話!咱們從他嘴裏就撬不出東西來,交給官家吧!或許官家能問出些什麽也未可知,畢竟是跟隨天家多年的老奴,對咱們能隱瞞,對官家卻是不會的。”
    陳琳進入皇宮之後便醒酒了,這裏太太過熟悉,能閉著眼從東華門走到景福宮,也能聞著味便尋到六尚局。
    可惜這一次他卻不願看這裏的一切,尤其是那張從小看到大的臉,他說不出是愧疚還是膽怯,隻能以一隻垂垂老矣的老狗模樣見趙禎。
    “告訴朕,他為何要走!也告訴朕,這東京城真的不如涼州府,就沒有半點讓他可留戀的地方……亦或是說他與朕半點情義也沒了”
    陳琳抬起眼皮,不知何時官家已經變成這幅模樣,葉安從來就沒有變,變的人隻有眼前這位啊!
    “他不願在這個注定腐朽的地方待下去,老奴是先帝朝的老人,一生所願便是能入永定陵繼續侍奉先帝,還請陛下應允。”榌
    “朕可以變法!可以改祖宗之製!可以匡扶大宋!”
    陳琳再次抬起那因為蒼老而變成的三角眼道:“官家,您是最好的,最優秀的守成之君,卻非開拓的雄主,變法對您來說太難了,太過棘手了,需要以雷霆手段清洗大半個朝堂和地方州治,縣治,需把拿下權貴,將門,外戚,宗室一個個的敲打,敲斷骨頭,打的皮開肉綻,還需要小心他們的襲擊,刺王殺駕……整個大宋朝堂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上上下下鬥的不可開交,言官禦史,相公學士分邊站隊……您能嗎”
    趙禎徒然間便不說話了,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做到陳琳說的這些,隻能再次倔強的開口道:“朕可以徐徐圖之,可以慢慢變法,可以……”
    老陳琳搖了搖頭:“官家說的是,但沒有時間了,拖得時間越長,國朝疲敝越深,這是葉安用實證一次的演算出來的,土地流失的太厲害,工廠對百姓的壓榨也越來越深,原先還在爭搶工人,可現在工人多了,也就不值錢了,失去土地,連最後的勞力也在被不斷壓榨,國本動蕩隻是時間問題,這點誰也改變不了。”
    “那他葉安就這般一走了之還不是他弄出的這些東西!否則……就算土地兼並的厲害些,也並非如此激烈!”
    “陛下說的是!他讓災難提前到來,最少應該能留給子孫去應對,但卻留給了您……”
    “放肆!”榌
    “大膽!”
    “葉安葉長生!”
    趙禎就如同一隻受傷的獅子,不斷的發出咆哮……也不知他是在嗬斥陳琳,還是嗬斥早已遠走的葉安……
    他知道陳琳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也知道眼下大宋的爛攤子他收拾不了,一片鮮花著錦的模樣下卻早已是烈火烹油!
    旁人或許看不出,但葉安作為侍讀學士多年,趙禎的對社會的理解要超過許多朝臣,他能看得出葉安通過陳琳之口說出的一切,但他的自尊不允許自己承認。
    “恐怕甘涼再也不是朕的甘涼了!”
    陳琳哆嗦了一下,嘴唇挪了半天卻沒有說一句話,趙禎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踹了過去:“滾吧,去給真宗皇帝守靈去,朕再也不想見到你!”榌
    終究是陪伴皇帝長大的老內侍,趙禎眼下憤怒至極卻並沒有殺他,而是給了他最後的體麵,陳琳衝著趙禎的背影叩首久久沒有起身。
    而此時的趙禎卻覺得忽然鬆了一口氣,葉安的離去讓他又驚又怒,同時又有些慶幸,不知為何在心底裏他更希望這位曾經亦師亦友的雲中郡侯平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