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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的時候,辛語在謝意與辛默的一次談話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那天辛語在花園裏和鳳家族裏的孩子踢了一場球,玩累了,在書房的衛生間洗完澡就直接睡在了辛默書房的休息室內,將謝意無意泄露的關於自己的身世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一直以為的父親不是他的父親,這種打擊對於正在青春敏感期的孩子來說,無異於是將他之前所有的認知摧毀。
當辛默送謝意離開後,辛語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臥室,趴在床上想了很久。
大一些後,就沒怎麽哭過的辛語,那天難受了很久,眼淚根本控製不住的往下流,仿佛流進了心裏。
辛默不是他父親這件事,使他痛苦不已。
自從父親和鳳伯伯在一起後,辛語就一直承受著來自於同齡孩子間的嘲諷,但那些都傷害不到他,因為他最在意的人是父親,隻要是父親選擇的事情,他都會開心的支持,被不懷好意的人說很難聽的話,他也並沒有去追究或者反擊,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他,你的父親不是你父親,隻是收養你的人,你真正的父親另有其人時,對於他來說,跟天塌了有什麽區別?
為什麽會這樣?
和最親的人沒有血緣關係讓他非常的失落難過,迷茫掙紮了一周後,他整個人都從開朗變得沉默,無法做到坦然地去麵對這個在他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這種糟透的感覺深深地影響著他。
他的變化是那麽明顯。
辛默以為辛語剛剛進入初中生活,對於突然麵臨的學業問題產生了困擾,特意百忙之中抽出了一天時間陪他,和他交流,開導他,那天後,辛語的狀態的確變好很多,這讓辛默很欣慰,以為自己的開導是有用的。
其實是辛語不想讓辛默為他擔憂,刻意強作歡笑,私下裏他依舊沉默,往常喜歡的事物都開始變得提不起興趣。
已經是高三生的鳳澈因為住校的緣故,並不能經常回來,但他一回來就察覺到辛語不對勁。
一家人吃過飯,鳳澈先是去了一趟書房,往常鳳澈回來,因為很久沒見的緣故,辛語都非常黏他,這次卻沒有跟過來,鳳澈先去書房,用雲端把作業交了後,看看時間,起身去辛語的畫室。
推開畫室,辛語並沒有拿起畫筆,而是趴在窗台上看著遠方出神,從側麵看他,皮膚白皙的他眼窩顯得比往常黑,似乎沒有睡好,神情也異常低沉。
鳳澈敲敲被推開的門,示意他進來了,辛語坐起來扭頭看鳳澈,鳳澈走過去,隨性地坐在窗台上,對他說:“發生了什麽事?”
辛語沉默不語,雙手撐著下巴,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想把這件事說出去。
鳳澈看辛語不說話,打趣道:“你不叫我哥哥,我也沒說什麽,現在是準備連理都不理我了嗎?”不等他說完,小孩忽然撲過來,摟住他的脖子大哭起來。
鳳澈已經很久沒看到過哭泣的辛語,漸漸成長的小孩,眼淚也隨之消失,正因為如此,這悲慟的哭聲更讓人心疼,鳳澈在一開始的怔愣後,伸出手將小孩抱住,雖然小孩開始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秘密,卻依舊很黏他,信任他,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再像以前那麽久,但感情卻不會隨之淡化。
哭聲漸漸降低,最後變得微弱,直至隻剩下輕輕的抽噎,當抽噎也消失了後,小孩還埋首不肯鬆手,大概是覺得沒麵子,不好意思抬頭。
鳳澈伸手揉揉辛語淩亂的發頂說:“舒服點了嗎?”
因為哭鼻子的緣故,辛語回了一個鼻音很重的:“嗯……”雖然這樣,語氣裏還是有著濃濃的悲傷。
鳳澈心髒微不可覺的疼了下,拍拍小孩的背,微微笑著安慰道:“是在學校被欺負了嗎?”
辛語搖搖頭,下巴輕輕滑過鳳澈的肩膀,癢癢的。
“那是怎麽了?”鳳澈依舊輕聲細語的詢問,辛語很久沒這樣和鳳澈膩在一起,這會兒特別不想離開這溫暖的懷抱,不由將手臂又圈緊幾分,臉頰貼著鳳澈的頸窩,嘟囔一句:“沒什麽。”
能夠感覺到辛語語氣裏的抗拒,既然他不想說,鳳澈也不再追問,隻是依舊圈著小孩纖細的腰,輕輕拍著他的背,無聲的給他力量,安慰著他。
察覺到小孩的情緒平複後,鳳澈語氣正色地詢問他:“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但我隻問你一句,這件讓你很難過的事情,你自己可以處理嗎?能夠解決嗎?”
辛語靠在他的身上,想了想後,也鄭重的點點頭:“我可以。”
“好,我相信你”沉默片刻後,鳳澈頓了頓道,“其實很多事情看上去複雜,換一個角度去看問題,就會發現,一切都很簡單,你隻要明白一件事就可以,愛你的人,一直在,不要彷徨,不要深陷在悲傷中,你要知道,愛你的人,會因為你的難過而心疼,會跟著難過悲傷。”
這句話讓辛語回味了很久很久,當他以為自己鑽進一個死胡同裏,走投無路,困在其中,鳳澈的開導就像忽然有人拿著一把大鐵錘,毫不猶豫的將他麵前的牆砸碎推翻,然後,世界豁然開朗。
是了,愛我的人,一直在,沒有血緣關係,固然讓他難過甚至絕望,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的父親,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依舊是他最親的父親,他的爸爸,他深深愛著的父親,至於其他人,他不在意不在乎,從決定將他送人的那一刻,他們就再也沒有任何聯係。
他會當做不知道這件事,不知道謝意這個人。
他的父親永遠隻有一個,他叫辛默。
辛語翹起嘴角,一把鬆開手,把還圈著他的鳳澈推開,鳳澈看著一臉燦爛笑容的辛語,會心一笑,挑眉道:“想通了?”
辛語往洗手間邊走邊對鳳澈說:“我要畫畫了,你別打擾我。”
孩子大了,越來越難管,明目張膽的利用完他,就把他踹開?嗯?鳳澈斂目看著辛語傲嬌的身影,嗯,果然是長大了。
辛語洗完臉出來的時候,那人果然不見了,他輕輕哼著歌,坐在自己的畫板前,拿起畫筆,沾沾水後在調色盤上選色,正準備開始塗色,畫板後麵忽然探出個腦袋,是戴著惡魔麵具的鳳澈。
辛語猝不及防被嚇得尖叫一聲,把手裏的畫筆和花盤全都一股腦扔過去。
鳳澈雖然沒有被砸到,卻弄了一身的顏料,掀開麵具,看著辛語。
辛語看到是鳳澈後,拍拍胸口,拿起紙巾邊埋怨邊給鳳澈擦身上的顏料:“這不能怨我……是你要嚇我的。”
“看來你是真的越來越嫌棄我了,好了,我走,不打擾你畫畫了。”鳳澈故意一臉平靜,抽出辛語手裏的紙,“我自己擦。”然後轉身往外走。
辛語哪裏是真的嫌棄,隻是剛剛哭過,不好意思再麵對鳳澈,但作為已經成長為少年的他,又不想直接表達自己的害羞,現在看到鳳澈一臉被傷害了的表情,心內著急,也不管鳳澈身上還有顏料,就衝過去,抱住鳳澈的腰,哼哼著撒嬌:“沒有嫌棄你!你別難過嘛!”然後把臉埋在他的背部,不肯再抬起來。
鳳澈本來就是裝裝樣子,逗逗他,看他被騙了,忍著笑嗯了聲說:“可我還難過怎麽辦?”
辛語想不出來,支支吾吾,有些苦惱道:“我不知道,你說怎麽辦?”
“你好久沒叫過我哥哥,叫一聲哥哥聽聽?”鳳澈轉過身,笑眯眯的抬起辛語的下巴說。
辛語撇過臉,一臉的不願意:“我才不想叫你哥哥。”
“為什麽?”
“不告訴你。”
“好吧,不勉強你。”鳳澈無奈,卻也沒有強求。
兩人嬉鬧了一會,頭並頭躺在床上睡著了。
身材纖細略顯瘦弱的小孩翻個身,把半個身子都靠在了高大一些的男孩身上,親密無間,窗外的風吹動落地窗紗,粉粉的花瓣被風吹進屋內,散落在地板上,午後的微風柔和涼爽,吹在身上,舒服自在。
夢裏的小孩,因為甜美的夢而翹起嘴角,窗外的粉色小花瓣在一陣清風中,再次被吹進敞開的落地窗,落在深棕色的木地板上,片片嬌嫩美好,映襯著美好的一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