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珠在李赫的一再勸說下，睡到了李赫的床上，但是她睡不著。

    和李赫那個猥瑣老男人不一樣，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想入非非的東西，她隻是，沒辦法進入睡眠，盡管她很困，盡管她很累，盡管她小小年紀就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但她就是睡不著。

    對於李赫提到的未來，趙金珠當然不是沒有想過，直到這件事情發生以前，她最近幾年一直過著艱辛，但是平靜的日子，哪怕就要揭不開鍋了，哪怕餓著肚子去上學，她的心裏都是安定的。回想起小時候跟著爸爸到處流浪，她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這種安定生活罷了。然而，就連這樣的生活似乎都很難長久，難道真的像爸爸說的，他們祖上是跑江湖的，他們就隻能是這樣的宿命？

    對於李赫的建議，趙金珠也是動心的，她懂事，她小小年紀就懂得很多事情不會像她想的那麽好，可她畢竟有希望，有憧憬。雖然如果最終又回到了那種到處流浪的生活，她也不會抱怨的，可她真的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

    爸爸殺人了嗎？說實在的，趙金珠不相信，但她也知道，如果是在大規模的群毆械鬥中失手殺了人，沒有人能保證這絕對不可能。即使她對爸爸的功夫很有信心，但人總不能眼看著自己被打死也不還手。如果本來就很難說清楚，加上別人的蓄意栽贓，這個事情，恐怕就永遠都不能善了。如果，如果爸爸確實是失手殺了人，那又該怎麽辦？自首嗎？自古以來，殺人都是死罪，就算自首，如果有人推波助瀾，他也同樣難逃一死。那麽，為了爸爸，他們也隻能去流浪啊。哪裏像李赫說的，去報警那麽簡單？

    趙金珠平時有多堅強，不用旁人說，她自己都知道，她雖然隻有13歲，可自從懂事起，她就沒有在人前流過眼淚了。而當她在李赫麵前流了眼淚，這時候一個人躺在床上，她的淚就怎麽也止不住，很快就把李赫的枕巾枕頭都浸濕了，好像一下子把一個人所有的眼淚都流盡了一樣。

    突然她聽到門鎖響了一下，她沒有鎖門，這是李赫的家李赫的房間，她本來就沒有權力把門鎖上，更沒有那個心思去想這些，所以當她聽到門鎖響的時候，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除了緊緊的閉上眼睛，她竟然忘了自己還會功夫，這種時候，不是該跳起來，保持一個最好的戰鬥防禦姿態嗎？

    但是李赫似乎不知道趙金珠並沒有睡著，也似乎並沒有看到她的眼淚，隻是看了看她，幫她掖了下被角就轉身出去了。趙金珠緊緊的閉著眼睛，直到李赫走出去很久了也不敢睜開，時間長了，竟也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著了多久，也許就是一瞬間，當她突然醒來，看到一個陌生的房間，自己嚇了一跳。等她想起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心裏又是一片茫然。抬頭看了看窗外，沒有拉嚴的窗戶外麵陰沉沉的，天空中還飄著這個小城冬天特有的雨夾雪，看不出是清晨還是黃昏，看不出時間，也看不出過去還是未來。

    房間裏很安靜，安靜得讓趙金珠有點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她從床上下來，其實她是和衣而睡的，揭開被子，她也僅僅是把毛衣外麵的校服掛在了床邊而已。她下了床，輕輕的拉開房門，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沙發上睡得很熟的李赫。那張沙發有點短，個頭長得很高了的李赫蜷著腿，怎麽看都睡得很不舒服。而且把一床毛毯裹得很緊，客廳裏比臥室冷，而毯子也比趙金珠蓋的被子薄。

    看到這一幕，趙金珠靜靜的在李赫對麵坐了下來，什麽也沒有想，隻覺得如果時間靜止在這裏，似乎也挺好的。不過就連這樣的安靜也沒有保持多久，突然間，李赫的手機鈴聲就刺破了這片讓她安心的寂靜，一時間，她隻覺得那個手機鈴聲十分的刺耳。

    李赫猛然醒來，這一覺他睡得並不踏實，他的睡眠一向很好，屬於以沾著枕頭就能睡著的那種。原本，他睡著了也不會做夢，都是一覺睡到天亮，可重生以後，他卻幾乎每個夜晚都會做夢，久而久之，有沒有做夢，都成了他判斷自己是否睡著的標準。

    而那些夢大抵又都是淩亂無序的，自己的前世，不可知的未來，還有許多似乎跟他不相幹的片段，總是在他夢裏以各種莫名其妙的方式組合在一起。每當他試圖把那些夢境整理清楚的時候，他就會醒來，如果是睡到自然醒，他還能多少記起夢中的一些情節，如果像現在這樣是突然驚醒的，他就什麽碎片都抓不到。

    看了一眼趙金珠，李赫拿起手機，是老爸打來的，他也沒有回避趙金珠，拿起電話就接了。

    “喂，老爸。”

    “回到家了？”

    “有一會了，補了一個覺。案子有什麽進展嗎？”

    “現場照片，我私下找技偵的夥計反複比對了。照片拍得比較模糊，雖然可以看到一個白頭發的，和嫌疑人的對比度很高，但並不能完全確定就是同一個人，最重要的，是照片中出現的那把刀，是一把仿製的武士刀，武士刀的刀身很窄，但死者的傷口很寬，不像是同一件凶器所傷。死者的致命傷是個刺傷，如果嫌疑人拿的真的是武士刀，在刺傷死者的時候不會留下那麽寬的刀口。這一點相對有利，更多的東西，還有待法醫進一步分析。但目前的問題是，嫌疑人仍然在逃，這反而對他很不利。”

    “這我知道。可你們就不調查一下那個夜總會的老板，既然是大規模的械鬥，他怎麽也不可能毫無瓜葛吧？”

    “這個我知道，我們警方的原則是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這不是一句標語口號，這是事實。讓小姑娘放心，我這邊會盡力而為，不，我會全力以赴。但是她本人留在信仰也並不安全，我派兩個人去保護她。”

    “人你就不用派了。”李赫說：“我帶她離開信仰。”

    “小子，你這是不相信警方嗎？”

    李赫苦笑了一下，說：“我也是為警方分憂啊，現在那兩夥混混想必也很不安分，畢竟死了人的一方總是要報仇的。警力有限，就不用分散力量了。天黑以後我就帶著金珠去省城，讓她暫時避一避，等你們警方把案件查清楚了再出來。”

    李傑電話那邊想了一下，說：“帶她去避幾天也不失為一個辦法。那麽你呢？你是把她送到省城就回來，還是跟她一起躲避幾天？好像你也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吧？”

    差點忘了自己還是個高三學生了，李赫幽怨的說：“老爸你能記得我還要參加期末考試這也是很難得的。我把金珠送到我媽那裏住幾天，什麽時候回來看情況吧。如果不能參加期末考試，就請你用一個足夠好的理由去給老師請假。”

    李傑說：“告訴小姑娘，這個案子會水落石出的，你也要小心一點。有什麽事情，隨時和我聯係。話說有手機倒也真的很方便。”

    李赫不想說這個時候的手機比起後來的智能手機從功能上來說實在相差太遠，不過就算他用過愛瘋8，現在讓他造，他也造不出第一代愛瘋來。還是趕緊解決當前的事情比較好。看了看時間，其實他們還真沒有睡多久，也不過就到了下午三點多而已，隻是天色太暗，怎麽都以為到了傍晚。

    年輕就是好，雖然也就睡了三四個小時，但醒來以後，李赫又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精力。他先起來給自己和趙金珠做了一頓飯，一個番茄炒蛋，一個炒土豆絲，再炒了一個幹香回鍋肉，也許是他的手藝真不錯，也許是為了積蓄能量，這頓飯趙金珠倒也吃了不少。臨近下班的時候米婭打電話來問了一下家裏的情況，她要帶李純去練琴，要晚上才回來。

    李赫沒有在家裏呆到米婭回來，他和趙金珠天黑就出門了，但天黑以後也並沒有馬上就去月華區趙金珠住的枯榮武道館，他先是帶著趙金珠到商場裏買了兩套衣服換掉她的校服，一套比較輕便的運動裝，一套比較保暖的羽絨服，看著趙金珠寒冬臘月還穿著一件薄毛衣和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校服，他也實在看不下去。

    如果是在平時，趙金珠一定會拒絕，但這個時候，她一點都不糾結這些細節，換上運動服，更有利於她施展身手，不過令她驚訝的是李赫的眼光，他給她拿的號，一試就非常合身。買衣服是在市裏最好的商場裏買的，李赫並不擔心會有盯梢的混混跟到商場裏來，混混始終隻是混混，如果這個時候的混混都能手眼通天，連他們進商場買衣服都能馬上就發現，那他們就不是混混，特麽的可以統治這個星球了。

    趙金珠平時穿得太寒酸了，換上了一套李赫給她買的彪馬，這個人瞬間就感覺變了一個樣，尤其是兩條大長腿……李赫最喜歡長腿妹妹了，在他的審美眼光裏，甚至可以忽略一點對豐胸的追求，而更熱衷於長腿，但是趙金珠還太小了，才13歲，光是想一想，他都覺得自己該被雷劈得外焦裏嫩的。

    之後依然沒有直接去武道館，而是又把車開到了距離出城道路最近的一個酒店，開了個房住了下來。現在趙金珠是別人監視網裏的獵物，要從獵人的眼皮底下回到自己的小窩再平安離開，怎麽也得比獵人更有耐心才行。

    不過開房的時候李赫倒是什麽都沒有想，住進去以後才有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