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猜得不錯，趙勇還真不是主動去惹事的。

    從峽穀山莊回來以後，該回家的回家了，該談戀愛的繼續談戀愛，趙勇和付疏野既沒有談戀愛，又不想這麽快就回家，正好趙勇身上還有點錢，兩個人就想著再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然後付疏野就提議去一中門口那條巷子去吃燒烤，一中這一帶李經緯因為雲璐經常都過來，趙勇和付疏野也跟著李經緯來過很多次，對於一中附近的環境，他們都很熟。

    其實今天大家玩得都很開心，可趙勇和付疏野又都有點難以言說的失落，誰都沒有說破，可是一坐下來，兩個人就異口同聲的要了白酒。之所以是白酒，是因為那種散裝的白酒可要比啤酒便宜，同樣的錢喝啤酒可能還沒到位呢，可喝白酒的話，已經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這時候李經緯已經把雲璐送回家了，打了趙勇的傳呼，得知他們在吃燒烤，就又騎著車過來。這就是少年才有的精力，玩了一整天，好像根本都不會累一樣。

    “老付，馬上要高考了，高考以後，是不是漸漸的就會過得不一樣了？”趙勇看起來是個很粗野的漢子，然而他的內心世界並不蒼白，隨著高考的臨近，所有正在上高三的學生都難免有些情緒起伏，趙勇的學習成績不怎麽好，可他同樣在高考臨近的氣息中感受到了一種壓力。以前總說自己不是讀書的材料，總說考大學不關自己的事，然而高考一天天接近了，又怎麽會真的無動於衷？

    對於趙勇的問題，付疏野也是頗有同感的。付疏野的學習成績比趙勇也好不了多少，但從去年開始，在李赫的建議下，他一直苦練田徑專項，準備考首都體院，並以足球特長生作為備選，如果考不上體院，以特長生補錄都省內的高校還是有很大的機會的。以前他就是喜歡踢球，做過很多夢，現在漸漸的理性了很多，他發現自己走足球特長生進大學的路很清晰，但要想成為職業球員，像跟楊晨一樣留洋海外，這越來越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又會過成什麽樣，對於趙勇的感慨，他心有戚戚，卻又無話可說。

    辛棄疾說少年不識愁滋味，或許說的，隻是古時的少年吧。至少，在高考將近的時候，這兩個少年，是真有著一種深深的憂愁的。

    付疏野沒有立即回答趙勇的話，兩個人碰了三次杯，各有二兩劣質的白酒下肚，付疏野才打開話匣子說：“就算是現在，大家過得也不一樣，但是你說得對，高考一過，大家會過得更不一樣。我很讚同老黑說的那一句話，上大學跟你能不能學到什麽東西無關，但上大學，絕對會成為人生的一個分水嶺。我初中那些同學，你也認識一些，不少連高中都沒有上，現在在幹什麽？過年我還去吃了幾個喜酒，他們很多不是已經當爹，就已經當媽了。我要是沒上高中，和他們也沒有什麽區別。如果我們不上大學，接下來又會是怎麽樣？”

    趙勇就幽怨的說：“問題不是我們要不要上大學，而是要看大學願不願意上我。這陣子老黑整天沒事就盯著我，要我看書，還要來手把手的教我做題，尼瑪有時間去陪你的季寥區，何苦來折騰老子。”

    付疏野哈哈一笑，說：“你就知足吧，黑哥這樣，才是真的對你好。一黨兄弟，也就是你他才這麽耐心了，也不知道你們之間還有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

    趙勇雖然滿臉的青春痘，可其實他的臉型有輪廓，五官也過得去，隻要自然災害過去了，就算不能算是帥，至少也稱得上端正，聽到付疏野這麽一說，趙勇趕緊撇清自己，說：“你可拉倒吧，以黑哥的武力值，我要跟他有什麽，還不得是個受啊？我勒個去，那不如讓我去死得了。用黑哥的話來說，我是五官端正，三觀明確，我愛的是女孩，他就算送給我當受，我也不要。”

    付疏野又喝了一口，說：“女孩誰不喜歡女孩？可喜歡也得有用才行，沒有緯帥那樣的皮囊，沒有康少那樣的家業，嗯，也沒有黑哥那樣卓爾不凡的氣質，就算喜歡一個女孩又能有什麽用？”

    趙勇哈哈一笑，說：“黑哥卓爾不凡？哈哈，你這是在黑他嗎？等等，差點跑偏了，聽你的語氣，你是喜歡的誰啊？說來聽聽，勇哥給你分析分析。”

    付疏野不聲不響的又喝了一口酒，過去他一直不喝酒精飲料，總覺得要想踢好球，一定要嚴格的控製自己的生活習慣，漸漸的發現自己要當職業球員不太現實後，對自己的管束也放鬆了。但像今天這樣喝這麽多的，至少趙勇是第一次看到。

    付疏野不說，但是像這種八卦的話題，付疏野不說，趙勇也會自己去猜。先從身邊的女孩猜著走，季寥雲璐鬱芷涵都不用說，朋友妻不可欺，“難道是陳菁？”其實陳菁長得也不錯，脾氣還很好，要不是個頭讓人太有壓力——趙勇現在也就172的樣子，陳菁已經長到177了，也不知道她一個女孩長那麽高幹嘛。

    付疏野還是不說話，不過看他的神情，趙勇像發現新大陸一般，仔細的打量著付疏野，覺得這事兒很有意思。但想著想著又沒意思了，比起來，自己好像連喜歡的人都沒有呢，雖然他總是在學校裏發掘漂亮女孩，而且用李赫的話來說他的眼光都還不錯，可發掘也僅僅隻是發掘罷了，他甚至都沒有真正喜歡過誰。想一想，這也是挺悲哀的。

    就在趙勇陷入悲哀的時候，李經緯過來了，一看趙勇和付疏野已經喝了小有一斤，就忍不住說：“我擦，你倆是受什麽刺激了？”

    趙勇指著付疏野說：“老付是有喜歡的人，不敢去表白，我是連喜歡的人都沒有。我特麽的怎麽覺得自己過得特別失敗呢？”

    李經緯認真的說：“人醜就要多讀書，黑哥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啊。”

    “臥槽，”趙勇怒得笑了起來，指著李經緯說：“尼瑪長得帥了不起啊？”

    長得帥還真是有些了不起，趙勇和付疏野喝酒的這個夜宵攤子，師傅是一個黑紅臉的大叔，服務員是一個年齡和趙勇他們差不多的女孩，穿著一中的校服，長得也算是眉清目秀，大概是大叔的女兒，白天在一中上學，晚上在學校門口幫老爸擺攤。在李經緯來之前，小姑娘就來給趙勇他們送過幾次菜了，也沒見她有什麽表情，李經緯一來，好像李經緯也就跟她說了聲謝謝什麽的，竟然就笑出聲來了。

    趙勇和付疏野都表示很無奈，這個世界尼瑪就真的是那麽不公平的。

    不過事情也來了，本來趙勇和付疏野兩個人喝悶酒的時候，這個小攤也沒什麽人。等到李經緯一來，緊跟著小攤也坐了兩桌人。兩桌人，男男女女一共有十多二十個，似乎是在給什麽人過生日。趙勇斜著眼觀察了一下，正主是一個油頭粉麵的少年，名聲在外，是一中一個很有名的紈絝。不過以李赫一貫的評判標準，趙勇也覺得這人甚至也不算紈絝，充其量也就是土鱉。就座的還有幾個十七八歲出來混社會的，染著頭發，戴著很粗的項鏈，基本就是鄉村古惑仔的標配。

    也是該有事情，那個紈絝身邊坐著的一個女生，大概是他女朋友吧，也不知道是哪個學校，或者是就沒上學的，也算是有幾分姿色。有幾分姿色不要緊，她卻看到了李經緯，看了一眼之後，似乎意猶未盡，又連著看了幾眼。

    結果那個紈絝就不高興了，黑著臉說：“看什麽看？沒見過男人嗎？”

    那女的不敢說話了，李經緯卻也是喝了幾口酒，忍不住就說：“這年頭真是什麽人都有，長得醜不是錯，長得醜還出來嚇人就不對了。長得醜出來嚇人也就算了，還要讓別人當他是帥哥，哎，真是無奇不有啊。”

    更離譜的是，李經緯這樣沒有營養的話，那個女的聽了卻咯咯的笑出聲來，雖然她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但還是被紈絝反手就甩了一個耳刮子。然而紈絝並沒有就此罷休，怒氣衝衝的把手裏的一個酒瓶朝李經緯砸過來，李經緯反應快，跳起來躲開了。但跟著紈絝喝得開心的幾個混混也跟著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多說無益，趙勇搶先摔了桌子，三個人裏麵他最能打，提起屁股下坐的凳子來，率先就放倒了一個混混。其實對方人雖然多，但有一半的女生可以忽略不計，一半的男生裏麵紈絝自己是不會動手的，主力是幾個混混。所以一開戰，趙勇和付疏野李經緯輸人不輸氣勢，分別都挨了幾下，但是幾個小混混被拍得有點找不著北，紈絝的幾個同學又不敢出手，看起來趙勇他們竟然還占著一點上風。

    但就是這一點點上風害了他們，尤其是趙勇一夫當關的拍翻了幾個之後並沒有馬上走，等發現小混混已經去叫人時就有點晚了，估計這一帶本來就是這夥小混混常出入的，人一來就把兩邊的路口堵住了，趙勇他們一看事情不妙就往一中門口跑。但是往那兒跑是沒用的，星期天晚上一中的校門早已經封閉了，趙勇隻來得及在一中門口的小賣部用座機給李赫打了個電話，他們就已經被團團圍住了。

    等到李赫趕到的時候，局麵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