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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之前, 泰勒似乎有幾次欲言又止, 想給她說什麽, 隻是簡嘉沒有在意。

    再後來，簡嘉決心獨自離開, 灰溜溜地留下一封信就上了飛機。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

    那時候並沒有任何問題，簡嘉以為他們的生命軌跡是一條交叉線，交匯過後，從此再無緣分。誰能料到他們其實是螺旋狀, 久遠分開之後，必定還是得相遇。

    簡嘉歎了口氣。漢尼拔若是真的是罪犯，恐怕要比她想象中可怕多了。

    “不吃了嗎？”老嫗放下湯勺, 朝著簡嘉的方向問。

    “不用了，謝謝您的招待, 今晚很美好。我有一件緊急的事情要處理, 就不多待了。”

    簡嘉感激地道謝後，擦拭了一下嘴唇, 提起拐杖, 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嘿！”

    簡嘉回頭，死侍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頭套，朝她一個飛吻：“如果想殺人可以找我，價格從優, 還可以用身體抵償~”

    “……”

    “我不會考慮的。”

    簡嘉表示, 看在今晚相處還算愉快的份上, 就不計較了。

    ……

    她的腿上還有傷，養好之前不能輕舉妄動。

    簡嘉這些天開始動用關係網，對漢尼拔的過往搜查。然而，越查越迷惑，她發現漢尼拔的背景像是一個謎團，看起豐富的經曆和養尊處優的身份，似乎並非如此？

    巴比諾過來的時候，她還在看網上的一些資料，他看了一眼，詫異地問：“怎麽回事？你在調查萊克特醫生？”

    簡嘉麵不改色地撒謊：“他是我的前男友，當初分手分得很倉促，我到現在突然發現他似乎是個同性戀，我很生氣他騙了我，所以想找出一些證據。”

    吃瓜群眾巴比諾目瞪口呆：“你和他交往過？”

    “有問題嗎。”她露出沒有溫度的微笑，回過頭。

    “沒、沒有……”巴比諾後背一涼，連忙舉手澄清，“我以為像他那樣的人永遠不會交往。”

    冷靜、睿智、洞察一切的可怕敏銳，別說是交往了，就是他們平時打交道都有些戰戰兢兢，生怕說錯了什麽不應該說的話，被看穿小秘密。

    簡嘉也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麽釣上漢尼拔的，不，應該說，是對方先對她下的手。

    ……想起來還真是跟做夢一樣。

    她合上電腦，說：“你過來是有什麽問題嗎？”

    “本來想等到你的傷好了之後再說，但是現在事情變得越來越麻煩了。”巴比諾苦笑了一下，“還記得麥克斯功能飲料吧。”

    “知道。”

    哪個電視台都有他們的廣告。

    “他們有點兒問題，我和麗芙，你知道的，就是最近來的那個法醫，打算去探探情況。”

    “私自去？不打算上報嗎？”

    巴比諾因為一場案件失利，被調到這兒，他急需證明自己的能力，但也因此而太過急躁。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這次和之前完全不同。”

    他忍了忍，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喪屍”這個詞在唇邊轉了轉，又被咽進去。

    “嗯？”簡嘉察覺到他表情有些不自然。

    “算了，看你的情況，還得養幾天，這件事可能還得需要你的幫忙，別人我放心不下。但是也很危險……我還是回去冷靜一下，或許我不該拖你下水。”

    他越說越煩躁，歎了口氣，跟簡嘉急匆匆道別之後，合上門離去。

    簡嘉走到窗邊，眺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漸漸離去。

    她的心中突然多了個主意。

    沒有搜捕令當然不能隨意進出民宅，但是以前女友的身份——

    問題就不大了。

    *

    不得不說，有些錢花得還是很有道理的，手術愈合的速度比簡嘉想象的要快得多。

    休息了將近半個多月，她總算能夠正常行動了。

    趁著休假的機會，她換上便裝，沒給任何人打招呼。

    想了想，簡嘉又給巴比諾發一條信息。

    她把槍藏好。

    這個時間點，按照以往，漢尼拔大概還有一個多小時才會回家。傍晚七點的紐約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沉沉的墨色中，星星點點的燈火亮起。她把車開到約有幾百米以外的停車庫，戴好口罩，步行到郊區的地方。

    什麽時候警車來巡邏，監控區的大概地點，簡嘉都駕輕就熟。

    她避開監控點，默默吐槽自己如果有朝一日不當警察了，去犯罪也能幹得不錯。

    順利從柵欄翻進去，簡嘉的落地非常輕盈。她警惕地左右張望，沒有看見來人，便悄無聲息地到了門前，戴上手套和鞋套。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曲別針，拉長，最後彎成有弧度的形狀，伸進門鎖。

    簡嘉屏住呼吸，仔細聽著聲音，約莫十幾秒的功夫，哢噠一聲，門鎖被打開。

    她緊繃的神經沒有放鬆，拿出一個小型便攜的手電筒，叼在嘴裏，合上門。

    屋裏寂靜得要命，黑漆漆的，唯有簡嘉一個人在昏黃的燈光中悄聲前行。

    她到了那晚聽到動靜的房門前。

    簡嘉暗暗腹誹，若是此刻突然響起水琴的幽幽音樂，恐怕能把她嚇得半死。

    她擰了一下門，沒擰開。

    該死……

    簡嘉蹲下去把燈光湊近門鎖瞧了瞧，她再次拿出曲別針，一側耳朵聽著動靜，把鐵絲伸了進去。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安靜而漆黑的房間裏如此清晰。

    哢噠。

    門打開了。

    麵前的房間一片黑暗，簡嘉站起身，手電筒的燈光照進去。

    “……”

    裏麵隻是個普普通通的書房，擺著一張沙發，一個辦公桌，幾個小型盆栽。

    簡嘉沒有掉以輕心，她如貓般敏捷地溜進去，開始四處尋找痕跡。沙發下、盆栽下、角落、暗門……任何平常們罪犯會犯錯的地方都沒有痕跡。

    她看了一下表，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鍾，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該死，難道她的估計錯誤？

    ……不。

    比起這個，簡嘉更願意相信，漢尼拔應該是對她有所防備了。

    她不再糾結於這個房間的問題，開始穿梭於一個個房間尋找痕跡。臥室、廚房、客廳，甚至是洗手間，看起來的確像是個有潔癖的單身黃金漢所住的地方，沒有任何問題。

    等等，她還落下了一個地方。

    工具房雖然小，但也不應該被忽視。

    簡嘉走到工具房的旁邊，習慣性地蹲下去，用回形針勾開鎖子。漢尼拔每個房間都上了鎖，她可以打開，但是無法把門重新上鎖，事情已經無法回頭。

    她隻好等會查看完趕緊撤離，她知道就算漢尼拔察覺，也不會報警的。

    若是他報警，簡嘉就能正大光明地進去搜查。

    門鎖被打開，簡嘉推開門，就在這時，一聲開門鎖的聲音讓簡嘉的動作僵在原地。

    糟了，漢尼拔竟然比平常回得早！

    她動作迅速地躲進工具房裏，反鎖上門。下一秒，手電筒的燈光照到了裏麵，一眼望去，裏麵竟是一些大型工具，斧頭，鋸子……盡數被掛在牆上。

    還有一個人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不能動，頭上套著袋子，生死不明。

    這是要幹什麽！

    簡嘉一臉驚駭，差點叫出了聲。她踉蹌著後退一步，靠在門上，神誌混亂片刻後立即回爐。她把手電筒的光按掉，塞入口袋，把槍拔了出來。

    又是那支樂曲。輕鬆悠揚的提琴聲越飄越近，很快，漢尼拔發現了不對勁，簡嘉聽到房間門被打開的聲音，後退一步，躲在牆壁的一側，雙手舉槍，對準門的方向。

    房間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仿佛已經離開。但是簡嘉能夠清楚地聽到樂曲聲近在咫尺，最後，停在旁邊。

    她知道漢尼拔就在門外。

    含住涔涔，簡嘉不可避免地有些緊張。她緊盯著門，等待漢尼拔推開門。

    漢尼拔沒有動作。

    兩人安靜對峙著，但是簡嘉能明顯感受到，鋼琴聲由悠揚變得越來越沉重、危險性越來越強。

    若不是她的忍耐力夠強，恐怕真的得貿然動手。

    簡嘉咬著牙，動也不動，像一塊沉默的岩石。

    “……”

    “……”

    恢宏而激烈的鳴奏曲在這一刻驟然消失，一如漢尼拔的心境。

    簡嘉大氣不敢喘。

    對方地腳步頓了頓，轉身離開。就在這時，倒黴的一幕發生了。

    這時對麵的人竟然醒來，他先是茫然片刻，簡嘉還沒來得及阻止，他突然開始掙紮著發出嗚嗚的驚慌聲。

    漢尼拔的腳步停下。

    該死！！

    門鎖嘎達嘎達響了起來，簡嘉的呼吸粗重，長時間舉著槍，她的胳膊又酸又疼，像是被吊著幾斤的鉛錘。

    門被打開了。

    漢尼拔打開燈，剛邁進一步，簡嘉的槍頓時對準了他。

    “別動，否則我就開槍了。”

    他一頓，表情從容不迫地轉過頭，露出一絲意外和毫不掩飾的欣賞。那雙棕褐色的眼睛凝視著麵前的東方女人，像在看著自己珍視的珍寶。

    “你差點騙到了我，簡。”

    她突然想起一個人——似乎很久時間沒有聯係了啊。

    簡嘉點開一個網站，頁麵簡簡單單，甚至顯得有點冷淡，就像網站的主人一樣。上麵記錄著對最新案件的演繹法的推理，最新的一段發表，簡嘉還沒看。

    她和這位已經在網站上交流了兩年多了。

    網站的主人叫做夏洛克·福爾摩斯，是一名英國的偵探。

    對方的思維縝密、語言邏輯強大、推理之間的聯係到了一種極為可怕的程度。簡嘉也是偶然之間發現的，後來，她便成為了迷妹一隻，一有時間就會有事沒事上去溜達一圈，發表自己的看法。

    夏洛克從剛開始一言不發，到後來，偶爾會用犀利到略毒舌的評價回複她。

    至此之後簡嘉的留言更歡快了。

    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她竟然忘記每周幾次的打卡報到。

    夏洛克依然有條不紊地進行研究。簡嘉看完這一段之後，看到他對於犯罪人格的典型性分析，忍不住在下麵留了一條。

    【如果給罪犯配樂，除了水琴等典型的樂器代表危險性，還會有其他的方式嗎？】

    留完這一條，簡嘉就有點後悔了。

    夏洛克肯定不會回答這一條的。

    時間到了下午，肚子有些餓，她合上電腦，去冰箱翻了翻，把昨天的剩飯找出來。開灶，熱鍋，白色的米粒、金黃的雞蛋、甜脆的胡蘿卜丁、鹹香的香腸……紛紛在高溫的煎烤下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香味誘人。

    簡嘉添了一碗蛋炒飯，坐在沙發上，打算關掉網站頁麵，點開最新的《摩登家庭》。

    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問題下麵多了一條回答。

    【非常規的配樂一般需要具體的場景和罪犯性格的描述。盡管在一些場景中，比如說，在殺人之前，可能會響起一段口哨聲，正在殺人中，或許會響起一段歡樂頌。但這些歌曲中的人絕對非最狠的角色。

    智商高、頭腦清晰、擅長規劃的高智商反社會人群，在社會有一定地位，配樂一定會使用規模宏大、結構嚴密、非常有組織性的配樂，唯有巴赫最適合，也是他們最欣賞的音樂。】

    這個回答，出乎意料，但是也讓簡嘉心服口服。

    她正準備回複感謝，下麵又彈出一條夏洛克的話。

    一行黑字，語氣算不上好：“若是因公殉職，可以提前說一聲。”

    “……”

    所以，她可以理解為，對方在表示對她許久沒上線的關心嗎？

    簡嘉咬著勺子，認認真真地打了一段話表示謝謝，末了，又加上頗有些傻氣的LOL。

    “噠”地一聲，消息發送。

    同一時間。

    英國，倫敦，貝克街221B。

    已是深夜。

    約翰·華生寫完今天的博客，躺在沙發上愜意地休息。他一歪腦袋，看到同居的夥伴盯著手機，後者身穿海藍色的棉質睡衣，一手撐著下巴，薄削的唇抿著，清冷的灰色眼瞳斜睨一眼手機，最後選擇直接關掉。

    “有什麽有趣的事嗎？”華生問。

    “非常無聊。”夏洛克頓了頓，“比你的博客更無聊。”

    *

    第二天，簡嘉收到佩普的郵件。

    一般來說，隻有正式事情才會發郵件。果然，她打開一看，就看到……

    招她做新助理？

    簡嘉摸不著頭腦，立即撥通了上次的電話。嘟了一聲，佩普幹練的聲音傳來：“簡？”

    “是我，你說的招聘是怎麽回事，不是有娜塔莉嗎？”

    “她被辭退了。”

    “？？？”

    “你現在的月薪是四千五百美元是嗎？斯塔克可以付給你十倍以上的工資，當然若是不滿意，我們可以再……”

    “你等一下！”

    簡嘉聽到十倍以上的工資，話音都顫了顫。她深深呼吸一口，繼續道：“抱歉，我不會去的。”

    “為什麽？是條件不夠好嗎？”

    “我不適合這份工作，也不會考慮，希望你能替我轉達斯塔克先生。”

    她喜歡現在這份工作，並非隻因為薪酬才選擇了這個專業。更重要的是，僅憑個人喜好就辭退，恐怕她在這個職位上也做不了多長時間就得滾蛋。

    明智的選擇就是拒絕。

    電話那端的佩普沉默片刻，遺憾地道：“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如果以後還想來的話，時刻歡迎。”

    理智而果斷，又不受托尼影響，她突然有些喜歡這個亞裔的女警了。

    簡嘉笑著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