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 撲在臉上癢癢的, 但奇怪的是明明他們呼出的氣體是熱的，氛圍卻是出乎意料的僵冷。

    江意感覺到江巒逼近的俊臉，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他的手臂支在她頭頂，月光撒入室內, 她竟能看到他胳膊上血管蹦起的脈絡。

    分明、緊致，清晰可辨，看得出來，他用了力，也動了怒。

    江意原本想推開他壓製在她胸前的另一隻手, 但手掌動了兩下終究沒有伸上去。

    “說吧。”

    沒想到她正思慮著如何開口的這光景，江巒的聲音已經傳到了耳邊。

    低沉硬朗，很有幾分頤指氣使的氣勢。

    “說什麽？”

    江意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麽, 但還是打算裝一下傻, 畢竟她本意就是想讓他誤會然後放手。

    “別裝傻！說你和他怎麽回事。”

    江巒氣得不行，沒想到這時候江意還要擺出一副單純無公害的樣子來。

    “我和成淮嗎，我們在一起了。”江意用一種十分輕鬆的口吻說道, 隔了半秒, 又繼續問道：“不過弟弟問這個幹什麽？難道你……很關注？”

    江巒眉頭緊皺，怒從中來，“你們在一起了？嗬嗬，什麽時候的事？”

    江意側了側頭, 想伸手按開房間的燈, 但手還沒伸出去, 便被江巒一把扣住了，動作間甚至有幾分粗魯。

    “我上次問你的時候，你不是說你們沒什麽嗎？莫非你當時就是騙我的？”

    江意用力掙紮了兩下，想要從江巒手中掙脫出來，但是他的力氣實在是大，她並沒有成功。

    無奈，她隻好揚了揚眉毛，輕哂道：“弟弟為何這般生氣，難道說你對成淮……有什麽想法？”

    “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對他，我是對……”

    江巒的話說到一半沒有再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甩開江意的手腕，然後抹著嘴角後退了幾步。

    “嗬，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故意這麽說想要激怒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對他有什麽想法，我氣的是你！氣你剛說過不會，轉身就和他在一起了！這麽對我有意思嗎？”

    江巒的麵容在皎潔的月色中看起來很是哀傷，他滑落在眼前的幾縷頭發像是毫無靈魂的蒲草一般，跟著他的動作而隨意地晃動著，而發梢下麵的一雙眼睛，卻意外地亮得如星。

    江意歎了口氣，不敢對上江巒的視線，良久，她轉身按開了房間的燈，瞬間整個屋子大亮起來，燈光耀眼刺目，幾乎晃得人睜不開眼。

    “巒兒，如果你氣我沒有跟你說實話，那我跟你道歉，但我是你姐姐，你知道嗎？”燈光之下，江意終於敢看向江巒，她的語氣誠懇真摯，語重心長，而說道姐姐二字時更是頓了一頓，著重再著重。

    “我終究要和旁人結婚的，既然對待聶盛你沒有意見，為何對待成淮你便要意見多多？成淮他……”江意咬了咬唇，蹙著眉繼續說了下去：“他很好，對我也很好，而且，我也喜歡他。”

    她說我也，意思是他喜歡她不言而喻，他們兩個互相喜歡，是一對難得相愛的戀人，而他是什麽呢，他不過是她的弟弟，而且，還是她父親婚外情小三生的孩子，不，江柏樓甚至不是他父親，隻不過是她那個當外室的母親想把他送入貴族之家所扯的謊罷了，雖然這個家落魄不堪，衰敗不已，但在他那個窮苦懦弱的母親眼中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選擇了。

    江巒狠狠笑了兩聲，終於想明白了這一切，以前他總覺得自己可以改變命運，隻要他好好學習努力奮鬥，便能免去上輩子自己在得知這一切時所遭受的苦痛與折磨，可沒想到，上輩子他沒獻出的這顆心，這輩子竟在不知不覺間被江意死死絆住了，他甚至不知道她有什麽好，但卻總在不經意間被她吸引，為她蠢動。

    明明上一世她在他眼中是那麽平凡透明，懦弱膽小，為何到了這一輩子她偏偏變得耀眼起來，獨立自信，不卑不亢，聰明睿智，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難道他變了，那他眼中的她也跟著變了嗎，或者說，他從來沒有真正看清過他這個“姐姐”？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他冷哼了一聲，歎道：“好，好，你們相愛吧，我不過是個外人。”

    然後，還沒等江意反應過來，江巒便已經摔下門匆匆離開了。

    聽到“咣當”一聲關門聲，江意的心髒不可抑製地動了兩下，她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傷了他的心，無論如何，他可能都不會再輕易地原諒她。

    但也好，至少她不會為了兩人的關係提心吊膽，不用為了自己弟弟誤入歧途惴惴不安。

    就這樣吧，這樣就可以了，塵埃落定，他們都能有更好地未來。

    想明白這些，她才終於將背上的書包放到了書桌上，拉開拉鏈拿出課本，準備開始學習。

    命運在自己手中把握，能拯救她的永遠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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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劉媽媽出院了，回家後的劉媽媽已經恢複了不少，但腿部還是打了鋼板，走路的時候需要拄著拐杖，蘇微如說劉媽媽的腿要徹底恢複至少要半年，而且，她歲數不小了，恢複時間可能比半年還要長。

    但至少人回來了，隻要人回來，就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蘇微如看得開，家裏的孩子自然也看得開，唯一看不開的是劉媽媽自己，她覺得她拖累了江家，拖累了老爺夫人，也拖累了三個好孩子還有建新。

    她原本能走能料，什麽都能幹，如今卻隻能躺在床上休息，就連下床洗漱、上廁所都要被人扶著，更別說給孩子們做飯打掃了。

    對此，劉媽媽很憂傷，應該說十分憂傷，不過好在孩子們都很孝順，每天有時間就會來她的房間開導她，甚至周末的時候，他們還會圍在她身邊關懷照料，尤其江意，還會帶她的小男友一起來，兩個人一邊學習一邊打鬧，每每都能將劉媽媽逗得發笑，哄得開懷。

    這一日周六下午，江意再次帶著成淮登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