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處理票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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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橋哲夫一離開,辦公室裏的氣氛一下子又活泛了起來,白思南上前給許誠言詳細介紹了周圍幾個同事,大家一一見禮過後,並為許誠言選了一張靠窗的辦公桌,又帶著去領了一些辦公用品,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把一切收拾妥當。

    白思南是天津人,能言善道是出了名的,一口的津片子很是健談,這樣性格外向的人,在工作單位裏一般人緣都很好,和上下級的關係也處的不錯,這也是高橋哲夫為什麽安排白思南來幫許誠言的原因,顯然也是用的順手。

    許誠言當然也是刻意結交,他的口才自然不錯,兩個人一來一往,聊的投機,很快就熟絡起來,彼此也不再客套,就以“誠言”,“老白”相互稱呼了。

    回辦公室的走廊裏,白思南走在前麵,懷裏抱著一摞稿紙,邊走邊向許誠言介紹新民報社的一些情況。

    新民報社有幾位高層,因為新民報社在太原市是分社,所以不設社長,負責人是總編江口直仁,下設有兩個主編,一個就是高橋哲夫,另外一個是中國人,名叫程時捷,分別負責報社裏關於新聞方麵的兩個部門。

    一個叫時政新聞部,簡稱時政部,由主編高橋哲夫負責,這個部門是新民報社最主要的部門,因為新民報畢竟是給日本人張目的,它的主要版麵都是在刊登宣傳有利於日本方麵,也就是所謂的“日中親善”“東亞共榮”之類的虛假文章。

    不僅如此,它還有專門麵向日本軍方和僑民的專欄,全都是以日文的形式刊登,這些工作都是時政部負責。

    因為能夠接觸到很多重要部門和信息,所以時政部的成員近一半都是日本人,另外一半是已經贏得了日本人信任的中國人,就像白思南這樣的情況,他們都是從平津地區的新民報社調過來,並在日本人的手底下工作過很長時間。

    另外一個叫社會新聞部,也叫社會部,由主編程時捷管理,主要負責一般的版麵,比如本地發生的民間趣事,財經房產,娛樂八卦的一些信息,還有包括廣告專欄,刊登商家廣告,尋人啟事之類的事情,總的來說,和其它報社沒有什麽不同,接觸不到什麽重要信息,相對來說,社會部不過是時政部的輔助部門,一直以來都不受重視,成員都是中國人。

    除了這兩個部門以外,報社裏還有諸如人事部,排版印刷車間,以及雜七雜八的一些小部門,機構齊備,分工明確。

    此時,就在兩個人交談之際,迎麵走來了一個男子,此人大概三十多歲,身形不高,平頭短發,容貌消瘦,身穿深色西裝,表情也很嚴肅,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根硬邦邦的木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白思南一見此人,趕緊給許誠言使了個眼色,側身靠在一邊,同時微微頷首一禮,嘴裏問好:“渡邊先生!”

    來人是個日本人,地位還不低,看著白思南的模樣,許誠言也學著側開身子,微微頷首,嘴裏卻沒有出聲。

    這位名叫“‘渡邊”的日本人,對白思南和許誠言的行禮根本沒有回應,隻是目光掃過之時,在許誠言身上停留了一下,隨即就沒有再多看一眼,徑直從兩個人身旁走了過去。

    看著他快步上了樓梯,許誠言這才低聲問道:“這個人是誰?看上去可不好說話。”

    白思南一撇嘴,壓低了聲音回答道:“這人叫渡邊恭介,也是咱們時政部的,不過人家是首席記者,在報社的地位非同一般,隻在江口總編和高橋主編之下,就是程主編也要看他的臉色,尤其是脾氣還不好,所以我們見到他都要小心一些。”

    說到這裏,他才想起許誠言也頗有背景,這才寬慰一笑,說道:“不過你放心,有高橋主編的麵子,隻要不惹事,他也不會欺負到你的頭上。”

    話裏話外,白思南對渡邊恭介頗有畏懼,可見這個人不好打交道。

    不過日本人一向看不起中國人,這種情況也是尋常,許誠言並不以為意,老實說,他雖然知道自己的日語老師和高橋哲夫有些關係,但到底不了解具體內情,所以也不敢多事。

    此時白思南略微頓了頓,決定把話再說得透一些,畢竟許誠言也和自己一樣,都是高橋哲夫的人,說話不用太顧忌,他顯得有些神秘的接著說道:“渡邊恭介這個人不簡單,他不僅有特高課的背景,而且他在上層很有些關係,一般針對日本軍方和政府官方的敏感信息和報道,都是他主持。”

    原來是特高課的人!

    許誠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新民會的背後就是日本特高課,在新民會裏麵擔任顧問和參議的日本人,很多都是特高課特工來兼任,看來渡邊恭介也是這種情況,也隻有這樣的背景,才能得到日本軍方的信任,接觸一些保密性較高的信息。

    入職的事情辦完,臨近中午的時候,許誠言這才下了班,因為今天約好了張誌遠見麵,所以婉拒了白思南請他喝一杯的好意,離開了新民報社。

    等他來到聚文書館的時候,計雲也正好趕了過來,時間正好是十二點整,兩個人進了書館,因為已經正午時分,書館裏沒有顧客,丁明睿正坐在櫃台後麵看書,聽到腳步聲,抬眼看是許誠言二人進來,趕緊迎了上來。

    “誌遠來了嗎?”許誠言輕聲問道。

    “已經到了一會了,就在裏麵!”

    許誠言點了點頭,和計雲一起走進後麵的堂屋,丁明睿守在外麵警戒。

    兩個人一進屋,就看見張誌遠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顯然等的有些著急了。

    “學長,有什麽事情交代我?”張誌遠一臉的興奮,他自從回到太原之後,一直潛伏待命,沒有接到任何任務,心中難免迫切,今天早早的就趕了過來,等候許誠言的到來。

    “沉不住氣了?”許誠言微微一笑,“叫你過來,沒有別的事,就是讓你來幫我看一看這些東西。”

    說完示意計雲,計雲將帶來的公文包放在張誌遠的麵前,說道:“我們昨天忙活了一夜,可是隔行如隔山,沒有什麽收獲,你們張家是世代經商的,你也差不了,看一看這些東西到底有沒有價值?”

    張誌遠詫異的看了兩位學長一眼,然後拿過公文包,打開之後取出裏麵的票據,查看起來。

    可是剛看了幾眼,就已經反應過來,抬頭說道:“這東西怎麽在你們手裏?”

    許誠言也沒有瞞他,如今盧明誌已經清除,這些事情也不需要保密,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最後解釋道:“昨天時間緊,所以沒和你說透,現在你看看,這些東西有價值嗎?”

    張誌遠聽完,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豔羨的說道:“還是學長你們有辦法,盧明誌就是躲得過這一關,也躲不過下一次。”

    拍了拍兩位學長的馬屁,他又接著查驗這些票據,翻看了一遍之後,說道:“這些都是聯合準備銀行的資金往來票據,對我們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價值。”

    此言一出,許誠言和計雲都頗為失望,他們知道,張誌遠也是臨澧班畢業的優秀特工,對情報分析這一路並不差,他說沒有情報價值,估計也錯不了。

    “算了,原本就是摟草打兔子,順帶腳的事兒。”許誠言倒是不以為意,這件事本就是他順勢而為,有收獲當然好,沒有也無所謂。

    可張誌遠接著說道:“對我們是沒用,可是對日興會社來說,卻是非常要緊。”

    計雲不禁有些著急,一伸手撥弄了一下張誌遠的後腦勺,沒好氣的說道:“別賣關子,說清楚一些。”

    張誌遠對許誠言還敢有說有笑,可對計雲就沒有那麽隨意了,揉了揉腦袋,賠笑道:“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嗎……”

    然後拿起票據揮了揮,解釋道:“其實也沒有什麽難理解的,這些東西是沒有情報價值,但卻有經濟價值,目前山西境內的經濟都被日興會社把控,一家獨大,已經沒有其它銀行插手的餘地,所以天津各大銀行如果向山西匯款和轉賬,都要通過日興會社支持的聯合準備銀行。

    但各大銀行不可能把這麽多現金運來山西,所以都是賬麵上的變動,這和銀行的電匯匯款道理是一樣的,這些票據都是日興會社和天津各大銀行的經濟往來憑證,有了這些票據,幾家銀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行核對,核對成功再把賬目抹平,就完成了資金的轉移,這樣做既安全又快捷。”

    聽他這樣一說,許誠言都點了點頭,說道:“也就是說,如果丟失了這些票據,無法進行核對,那麽各大銀行之間的賬目就無法核算,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對日興會社的損失大嗎?”

    “會有一定的損失,比如說會拖延他們接下來的資金運轉,但是問題也不大,通常的做法是,延遲賬目的核對時間,不同銀行核對的時限都不相同,有的一個月進行一次核對,有的兩個月,隻要雙方約定好,這是可以推遲的,在推遲期間,重新去各大銀行根據原始票據一點一點的找回來,也是可以的,隻是這樣做工作量比較大,也不方便。”

    聽到他這麽說,許誠言和計雲都是頗為失望,這樣一來,對日興會社在實質上沒有什麽傷害,隻是費一番手腳罷了。

    “不過,這對於負責賬目的石田勝平來說,這可就是大問題了。”張誌遠繼續說道,眼中卻閃過一絲興奮之色,“出了這麽大的紕漏,會嚴重影響日興會社在各大銀行,尤其是在外資銀行的信譽,這件事情一定會捅到北平總部,至於有什麽後果就難以預料了,我敢說,石田勝平現在一定是熱鍋上的螞蟻,連覺都睡不著!”

    許誠言從中聽出了一些意思,他擺手說道:“你直接說,有什麽想法!”

    張誌遠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這兩位學長,幹脆直接挑明:“這些票據對於石田勝平來說非常重要,運氣不好,甚至還會毀掉了他的前程,所以說奇貨可居,我想用它來當一塊敲門磚,和石田勝平拉一拉關係,正好可以解決一個棘手的事情。”

    “敲門磚?說具體一些!”聽他這麽一說,許誠言頓時來了興趣。

    張誌遠也不諱言,直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番,

    原來就在這段時間裏,張家的生意遇到了一個大麻煩,之前張家在山西經營著不少生意,其中糧食生意就是一個大頭,每年都為張家賺取不少的利潤。

    可是日本人占領山西之後,嚴格控製占領區的糧食生產和收購,張家的糧食生意就一落千丈,各地的糧店紛紛關閉,到如今在太原還有兩家糧店勉強維持。

    可就是這樣,這兩家糧店也被日興會社盯上了,他們通過各種手段向張家施壓,並通過中間人傳話,迫使張家交出店麵和暗中存儲的糧食。

    這讓張家實在是難以應付,店麵一事倒還好說,關閉了也就算了,反正現在也不掙什麽錢,可是張家偷偷存儲的大批糧食,在這個亂世裏可是太貴重了,白白交出去,絕對是傷筋動骨,又豈能甘心?

    要不是張家的當家人張興賢是商會會長,在太原偽政府裏也有可靠的關係,此時早就乖乖就範了。

    可是這件事情拖延不了多久,日興會社勢力太大,就是日本的軍方事務他們都敢插手,更不要說張家這樣的大戶,所以低頭服軟是早晚的事情,為了這件事,張家上下傷透了腦筋,張興賢這幾天也是唉聲歎氣,愁眉不展。

    張誌遠看在眼裏,心中自然焦急,可是今天看到這些票據的一刻,頓時有了新的想法。

    石田勝平是太原日興分社的重要人物,如果他能夠出手,為張家周旋,這件事情相信可以迎刃而解,而且通過此事,還可以走通石田勝平這條路,不說別的,隨便給張誌遠升上一級,是絕沒有問題的。

    張誌遠把自己的打算向許誠言一一道出,馬上得到了許誠言的讚同,能夠解決張家的危機,又能夠幫助張誌遠再進一步,在警察局裏站穩腳跟,就已經是非常大的收獲了。

    “很好,票據就交給你處理了,不過,這件事不要張揚,石田勝平不敢明說票據丟失的事情,就是事情傳出去,被總部追究,所以你不能通過警察局,幹脆把票據交給你父親,讓他私下和石田勝平接觸,這樣作,才最趁他的心思,他才會領張家的情,對了,關於票據的來源,要準備好說辭,在細節上要嚴謹。”

    “明白了!學長放心,絕不會出問題!”對於許誠言的交代,張誌遠當即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