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人頭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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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食!
    生意好做夥計難合,一顆人頭三家搶,終落誰手?
    鄭恩攆著打董達時,董達明明已無回手之力,當解說員的呂管家還在舉著喇叭筒子耍嘴皮子向台下盡力忽悠“靈巧的躲閃是蓄勢待發,是以退為進,是打出致命一擊的前奏!將劣勢轉成優勢,將被動化為主動,張弛有度,陰陽相生,動靜結合,剛柔並進,這才是真正的武道!
    “這是力量的對抗,這是智慧的搏弈,一進一退無不蘊藏著無數奧妙。以柔克剛、以靜製動、以退為進、以守為攻、借力打力——拳頭收回來,打出去才更有力量。
    “退,退,退,再退——將欲取之必先與之。以守為攻、以退為進。重攻者,以攻為守,也以守為攻;重守者,以退為進,也以進為退。真正的高手在擂台,並不得意於一招半勢,講究的是後發製人!何時當進、當攻,何時當退、當守,你掌握了‘攻守進退’的學問,也就把握了人生!擂台上,誰能笑到最後,不僅是冠軍,不僅是勇者,更是智者——”
    “好!被擊倒,站起來!好!再被擊倒,再站起來!屢仆屢起,永不言敗,不屈不撓,再接再厲,這是人生的光榮,這是擂台的傳奇!”
    董達已經倒在擂台上起不來了,呂管家還在忽悠“倒下去,再站起,再站起,再——且看擂主‘地趟拳’。其拳以摔跌為主,有‘九滾十八跌’和‘就地十八滾’之稱,故名地躺拳。此拳風格獨特,腿法奇猛,跌法巧妙,腰身柔靈,隨機就勢,順水推舟。交手實戰講究形退實進,上掠下取,‘地術’占先;敗中取勝,注重一個‘巧’字。其腿法有蹬、踹、剪、絞、纏、絆、勾、掃、捆、踩等,尤以‘剪’為最。剪腿又分為上風剪、中風剪和下風剪;跌法有撲跌、仰跌、側跌、跳跌、撞跌、絆跌、鎖跌、靠跌、纏跌、硬跌、軟跌等數十種。擂主用的是仰跌,正運丹田之氣,積聚暴發之力。請看身如何騰,腿如何飛——”
    他解說了半天,見董達還是沒動彈,方想到可能是跌得過重,爬不起來了。他見當裁判的縣尉已經令人將董達抬下擂台,且董達的弟弟董發已經走上擂台,這才不得不向台下忽悠道“生死係於一發,失利在所難免,且看峰回路轉——擂主休息片刻,副擂主向我們走來——”
    董發剛上台就被鄭恩扔了下去,他還在那裏忽悠,很有些類似那時候官員的磨戡,也就是後世的述職,明明自己屬地百姓缺吃少穿,卻說富得流油;明明貪吏橫行,還喊處處清廉;明明是地皮被刮三尺,卻說青天又高三丈;明明是百姓都怨恨罵娘,卻硬說是個個都流淚感恩;明明是大家看得清清楚楚的事,還要欲蓋彌彰,用各種借口去掩飾;當然是隻不過換來一些笑聲和怒罵而已。
    鎮擂台的知縣見傷了董達、董發,念起與“董榨油”一貫相好,這次又重金相請,當然要替“董榨油”“主持公道”。他揮手向身邊衙役令道“此人鬧擂傷人,給我抓了!”
    眾衙役正要上前去抓鄭恩,有兩個人已經來到了擂台上。
    一個身粗如缸,像尊鐵塔,翻上擂台,擂台便晃了晃,可見不僅噸位大,還有著武功;另一個又瘦又小,像隻馬猴,但看其上台的一躍,腿腳靈活,也是練家子。
    鄭恩雖不懂武功,但看二人行動,知道都是打架高手。不跑,明知交手吃虧;跑吧,又怕主家生氣,罰他餓肚子;正不知怎麽辦才好,那二人上前叫道“師弟,快跟我們走!”
    鄭恩根本沒拜過師,習過武,突然飛來兩個師哥,豈能不迷糊?他一邊閃避二人一邊問道“你們是誰?讓我往哪去?我還沒收工呢!”
    那二人見幾個衙役已經跳上台來,一麵一人抓住鄭恩一隻胳膊,一麵指著台上的公告向衙役怒聲喝道“你們擂台上‘各顯其能,死傷不究’的公告,是哄人嗎?閃開!”
    擂台是“董榨油”擺的,“董榨油”是主,知縣是客。麵對突發情況,知縣正要令衙役、捕快圍堵,轉臉見“董榨油”假裝沒看見,便知其中必另有緣故,揮手止住手下,任二人邊說邊將鄭恩架起,飛身下台,上了路邊等著的一輛馬車,一溜煙向城外奔去。
    “放我下去,我家老爺還沒讓收工哩!”鄭恩一邊掙紮一邊叫喚著。
    “傻逼,你上的是擂台,不是戲台,明擺著要你送命,你看不出來嗎?”
    “‘董榨油’本就是讓你當托送命的,這會兒你打倒了他的兩個兒子,還能活嗎?我們是在救你,別不知好歹!老實點!”
    鄭恩聽他們如此說,也有些明白,再說就是掙紮也無用,隻得老實坐著。
    胖、瘦二人在車箱中擁著鄭恩,駕車人一路加鞭,馬不停蹄地狂奔,直到黃昏時分,來到山邊一片遮天蔽日的雜樹林,方才駛進去停了下來。
    鄭恩見三人一路緊張狂奔,累得汗濕衣裝,心中很感動,謝道“多謝三位大俠好心,將我救到這裏!”
    三人聽了鄭恩的話,大笑起來。
    胖子說“謝什麽,你幫著我們發大財,我們還得謝你呢!”
    “樂子為人打工,不過混口飯吃,這會兒更是腰無分文,我怎麽能幫您發財呢?”鄭恩迷糊地說。
    瘦子說“哭窮什麽,你身上帶著千兩銀票,比我們可富多了!”
    “在哪?哪來的?我怎麽不知道?”鄭恩轉著圈在身上亂摸著。
    那三人笑得更厲害了。
    瘦子奚落道“那麽大個物件,在你身上放得好好的,你怎麽找不到呢?”
    鄭恩還是不明白,他翻著身上的衣服說“在哪,在哪?我怎麽找不到呢?”
    胖子奚落說“我要找到,可算我的了!”
    鄭恩大大咧咧說道“三位怕我挨打,出手相救,恩比天高,我正愁無法相謝。不管什麽東西,隻要我身上有,盡管拿去!”
    瘦子見鄭恩老實,笑著說道“好好好,夠朋友!來來來,把你綁在樹上,讓我仔細搜搜!”說著從車上拽下一根繩索,把鄭恩捆粽子似的綁在了樹上。
    “綁吧,綁吧,我說話從來算數,綁不綁我也不會跑的!”鄭恩笑嗬嗬地說。
    瘦子大笑著“哈哈哈——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見了閻王老子可別反悔告狀,說我們圖財害你!”說著,用指頭點著鄭恩的腦殼,“千兩銀票,就是你這顆腦袋!”
    “我渾身才值五鬥高粱,這腦袋怎麽會值千兩銀票?當豬頭賣剔不了一斤肉,包包子也包不了一籠,誰稀罕啊!大哥你真會開玩笑!”鄭恩隻當他們和油坊的工友們一樣也是和他鬧著玩兒尋開心的,跟著綽趣道。
    瘦子笑得喘不過氣來,拍著鄭恩腦袋奚落道“傻逼好,傻逼好,傻逼一生沒煩惱!拿著屎橛當油條,給個酸杏當甜棗。不知腦殼是個寶,當做豬頭說肉少!來,我下刀,你叫聲好,開心去見閻王佬——”
    瘦子話沒落音,已經拔出腰中刀,向鄭恩脖頸上抹去。
    瘦子的刀快,胖子的刀更快,瘦子的刀還沒到鄭恩脖頸,胖子的刀已經從瘦子後心上穿進,直從前心口透了出來。
    “三一三剩一,不如二一添作五!”胖子一麵用刀在瘦子後心攪動著往外拔,一麵向趕車人嗬嗬地笑著。
    “是啊是啊,一千兩銀子,三個人分,是有點少!”趕車人說著,揮起鞭杆,狠狠砸在了胖子後腦勺上。
    胖子刀還沒拔下,便與瘦子一起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合夥生意不好做呀,力沒少出,到時候分那仨核桃倆棗,一不小心還要上了別人的套!要幹幹獨份,賺多少都是自己的,這多好!”趕車人一邊得意地說著,一邊在胖子身上搜尋著什麽。
    這劫持鄭恩的三個人,是“黃瘋子武館”的三個師傅。
    胖的叫杜彪,瘦的叫猴精,趕車的叫老五,都是“董榨油”請來為兒子董達、董發鎮擂的。
    “董榨油”見兩個嬌子傾刻倒下,生死未卜,悲憤交加,在看棚拿出一張千兩銀票,請三人除了鄭恩,為他兒子報仇。
    董達、董發是三人的徒弟,被一個沒學過武功的打油漢打傷,三人麵子當然也下不去,恨死了鄭恩,又見“董榨油”送銀千兩,便當即點頭接下了這筆人頭生意。
    因三人不是擂主,眾目睽睽之下,不便在擂台上下手,方決定冒充鄭恩師兄,將鄭恩劫至山中,割下人頭向“董榨油”交差。
    一兩銀子大約相當後世的二百元人民幣,一千兩銀子相當後世的二十萬元人民幣,在武館當師傅一輩子也難掙這麽多。三個人都是見錢眼紅的惡徒,豈能不窩裏相殘?
    鄭恩心地良善,被這一瞬間的巨變驚呆了。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瘋丐的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