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找來的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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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食!
    天大的閑事亂管,山重的責任胡擔;
    任憑麻團千般繞,一根直棍糊塗穿。
    “說,那個叫鄭恩的黑臉漢子藏在了哪裏?不說?給我狠打!”
    黎河橋稅卡上的稅官魏才一邊對聽說是鄭恩殺人放火、嚇得癱倒在地上的柴榮厲聲喝問,一邊指揮手下狠打。
    一陣馬鞭如雨潑下,柴榮這才呲牙咧嘴地叫起冤枉來“大人啊,冤枉啊!那賣油的黑漢子與我不是一起的啊!”
    “不是一起的你說是你老板?”
    “不是一起的他能給你抗稅?”
    “還是不老實,狠揍!”
    ……
    “劈劈啪啪——撲撲嗵嗵——”馬鞭抽打夾雜著拳打腳踢,打得柴榮連聲求饒“哎喲呀,別打了呀!我老實交代,老實交代啊!是這麽回事啊!我在路上碰上他,與他閑聊,他說是您頭頭的二姐夫,能開後門不繳稅,我就信了他,和他攀了朋友。他究竟是不是您頭兒的二姐夫,您頭兒是不是他小舅子,我確實不知道啊!”
    這大實話換來的當然是加倍的狠打。
    柴榮疼得亂滾,竭力辯解著“我看他長得魁梧高大,臉雖說黑一點,五官端正,相貌也不是很差;挑的油簍比別人的大一倍,明擺著幹活力氣不缺,能掙錢養家;脾氣又好得大閨女似的,應該與您頭兒的二姐很般配,就當然認為是真的了!他若說話有虛,不是您頭兒二姐夫;或是是您頭兒二姐夫,您頭兒大公無私不開後門,我寧願補稅,就是罰點款我也是認的。您用得著這麽發脾氣,硬給他按個殺人放火大罪呀——”
    “我草,你這是說媒呀,還是認罪呀?”
    “還是不老實!狠打!”
    “劈劈啪啪——”,當然又是一陣皮鞭、拳腳。
    柴榮見越辯解越打得狠,幹脆閉了嘴,抱著頭,撅著屁股挨。
    魏才見柴榮膽小老實,又像是不會武功,也不怕他跑,讓他推著車子拐回頭,去找鄭恩。
    這些稅兵大多都是鎮上的懶漢無賴,務農怕苦,打工嫌累,跟著魏才沾點勢力,舔個碗邊,喝點涮鍋水,便覺得當了正式衙役似的是得了很大的便宜,當然都對魏才感恩戴德,看魏才眼色行事。這會兒見魏才氣得臉青眼紅,便都挖空心思幫魏才出氣。
    有人故意用槍尖挑破柴榮褲子,讓他時隱時現地露出大腿,說是讓“涼快涼快”;有人從路上抓把爛泥,抹在柴榮臉頰上,說是臉太黃,給擦點胭脂;有人解下柴榮腰帶,拴兩塊磚頭掛在柴榮脖子上,說“防他輕功高超飛起來”;有人當即反對,把柴榮的襆頭拽歪,上邊插兩根在地上揀的雞毛羽,說“給他按倆翅膀,讓他飛一下試試,大家看看稀奇!”
    有一個小子最變態,在貨車上拿兩大包茶葉塞在柴榮懷中,又在路邊拔兩棵野花掛在柴榮耳朵上,還攆在柴榮後邊,趕驢似的一步一鞭子地抽打著,不停地奚落著“瞧你那人形!黃毛胡子三小纘,黃皮寡瘦一張臉,腳趾頭拱到靴子外,衣服上綴著補丁塊。打眼一看就是個有客端不出倆菜的窮酸;摳摳篦箸,舔舔指頭的吝嗇鬼;一桶酒兌半桶水的奸商;跑一天借不來二兩銀子的老鱉一,還想充人物頭開後門逃稅?我草!要找你找個與我們真有關係的呀,找個假冒的二貨,你不是該死嗎,還嚎!”
    柴榮推著車子在前邊走,一群變態狂在後邊打著、羞辱著。柴榮越裝無用,越說好話,他們越是戲弄得厲害。
    柴榮還沒找到失散的父親,還沒找到傻弟弟柴茂,還不願硬拚丟了小命,隻能咬牙強忍著。他一麵“哎哎喲喲”地哼唧著,一麵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心中隻怨自己福薄背時,想占小便宜卻惹出了大禍。
    柴榮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左右亂瞄,心裏念叨著“鄭恩啊,你個傻瓜蛋,二杆子,你可把禍戳大了!你打人後卡上沒人再過,這殺人放火罪你是難以洗清了!你在哪藏著啊?可得藏好了!千萬別出來,出來小命就難保了!”
    柴榮在眾稅兵馬鞭子抽打下往前走,心中不停地念叨著,隻怕鄭恩突然露了出來。他走到酒樓前,看見門前牆邊鄭恩的油簍、扁擔,清楚是鄭恩給他留的標識,嚇了一跳“糟,這憨瓜在酒樓裏等我!”
    柴榮還沒想好如何應對,魏才手下也已經有人發現了扁擔和油簍,叫道“頭兒,這裏有個油挑,是不是那個黑漢子的?”
    柴榮忙搶著說“不是不是,他是老賣油,油挑是舊的,黑黝黝的,這是新的,你們看看,那竹篾還白著呢!”
    魏才瞪眼道“你想哄我?”
    柴榮哭喪著臉說“大人啊,我跟他認識才半晌,他又讓我受連累,我恨死他了啊!怎麽會幫他呢?”說罷,便唱歌似的罵起來“黑臉漢,賣油的,你在哪裏聽仔細;你冒充卡頭二姐夫,說是給我開後門;誰知你殺人又放火,叫我跟著受連累!殺人放火是死罪,抓住活剝你的皮!”
    柴榮罵聲未落,二樓窗戶突然打開,鄭恩“噌”一聲便跳了下來。
    柴榮料想鄭恩還不知稅卡上發生了殺人放火的血案,高聲叫罵,本意是告知事態擴大,讓他快跑。哪知鄭恩聽見柴榮聲音,探頭見柴榮被抓,心中大怒,等不得下樓,就從樓窗口縱了下來。
    柴榮無法攔擋,隻能叫苦不迭。
    鄭恩雖聽見了柴榮的叫罵,也明白柴榮的用意,但他心想“稅卡上人胡亂收稅,欺壓客商,橫行霸道,打了那麽多人,我打他們幾下替大家出出氣是應該的!至於殺人放火,自己沒做,怕什麽?”
    他心中有這傻想法,還是大大咧咧沒事人似的。他縱下樓,走到魏才馬前,指著柴榮向魏才叫道“放了他!好漢做事一人當!今天的事與他無關!”
    魏才見是個黑漢子,知道便是正在找的鄭恩,問道“你就是盧家店賣油的鄭恩嗎?”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換姓。姓鄭名恩字子明,外號樂子。不想當官,不想發財,整天快快樂樂,不會發愁!”鄭恩不在乎地回道。
    “可是你要替這個黃臉茶商繳稅的!”
    “正是!”
    “替他繳了嗎?”
    “沒有!”
    “為什麽?”
    “他過去繳多了,這次我給他免了!”
    “我卡上值班的同意了嗎?”
    “你卡上值班的不論理,亂收稅,我幫大家教訓了他們一頓!”
    “怎麽教訓的啊?”
    “我這人嘴拙,不好講大道理,喜歡用拳頭說話!”
    ……
    魏才是要落實他殺人放火的動機、過程等罪行,鄭恩還是直筒筒地硬頂,這真是傻子他爹哭半夜,傻死了!
    柴榮急得叫道“你殺人沒有?放火沒有?稅卡上的人全被打死了,是你幹的不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老老實實交代!稅官大人可是認定你了!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你死定了!你個傻逼,你算連累死我了,我跟你拚了!”
    柴榮一邊說著,一邊掙紮做作著要打鄭恩的樣子,一邊對鄭恩又是擺頭又是擠眼,意思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讓他不要糾纏,快點逃命。
    鄭恩雖懂,卻還是站得橛似的,一動不動,直筒筒回道“老子沒殺人,也沒放火,就跟他們玩玩,一個人賞了兩巴掌!他們死了,卡棚被燒了,該死,該燒,與我球閑幹!”
    “那就不由你說了!”魏才說話的同時,向稅兵揮揮手,眾稅兵一擁而上。
    鄭恩走個玉環步,一隻手抓住一個,旋身一掄,那兩個稅兵身子在空中劃了個平弧,蛤蟆似的肚子朝下摔在地上,上口酒菜噴出,下眼屎尿齊流,同時把同夥掃倒了三四個。
    魏才見鄭恩武功高超,擒獲不易,剛要舉刀劈砍,鄭恩已縱到他身邊,伸手一抓,將他掀下了馬鞍。
    魏才被摔倒在地上,大刀失手。他顧不得拾揀兵器,就地一滾,鯉魚打挺跳起來,餓虎撲食,向鄭恩撲來。
    鄭恩待他奔到近前,右腿倒插一步,側身閃過的同時,左腿乘勢一趟,魏才便一頭拱在了酒樓牆根下。
    魏才頭昏腦脹,眼冒金星,翻過身摸摸臉,見鮮血一手,知不是對手,滾起來就跑。
    鄭恩飛步追趕,直趕到鎮外,把他抓住,按在地上,揮起拳頭,擂鼓似的狠揍。
    魏才的手下隨後趕來,見鄭恩凶狠,不敢上前,一齊發喊,各拾了磚頭、瓦塊,向鄭恩如飛蝗般亂砸。
    鄭恩身上挨了幾磚,怒氣陡升,抬頭看見路旁種著數十株棗樹,大小不均,枝葉茂密,便冒著亂飛的磚頭、瓦塊,奔跑過去,揀一株粗細合適的,俯下身子,將兩手擒住樹身,兩腿一蹬,身體往後用力一掙,連根帶土拔起,雙手平端,大步衝向人群,如耕田鋤地的一般,排頭亂掃起來。
    那棗樹連根帶枝足有三百來斤,樹冠枝枝杈杈,磨盤般大小,那些稅兵雖眾,無奈這棗樹掄起來一掃一片,搠著就倒,碰著就傷,不一會兒,除了四散奔逃的,全都躺在地上哭爹叫娘起來。
    魏才爬起來,接了手下揀來的大刀,跨上馬,準備再戰,鄭恩不管他招法,挺棗樹戳去,魏才連馬帶人也擋不住這千鈞之力,向後倒退丈餘。
    魏才見難以抵擋,光棍不吃眼前虧,乘馬倒之時,跳下地就跑。
    鄭恩打跑了眾人,回頭尋找柴榮,找到街頭一片梨園中,沒找到柴榮,卻看見了自己的一隻油簍在一堵斷牆邊放著。
    “油挑肯定是柴大哥趁亂給轉移過來的,可怎麽會隻有一隻?柴大哥又到哪裏去了呢?”
    “柴大哥,你在哪裏?”
    鄭恩一邊大聲喊叫,一邊尋找,可叫了幾遍,仍然是沒有一點回音。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魔幻油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