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招不回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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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食!
    魂如叢中蝶,魄似花上蕊;
    丟魂蝶翅折,喪魄花枝萎。
    花恨蝶不落,蝶怨花不追。
    咫尺作天涯,啼血效子規。
    符玉鳳走進柴榮房中,將鄭恩教唆柴茂放在她梳妝盒中的毛毛蟲往柴榮麵前一放,厲聲質問“老大,這是怎麽回事?”
    柴榮莫名其妙地問“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是你幹的不是?”
    “鬧什麽笑話?我怎麽會玩這種小娃娃把戲?”柴榮一臉冤枉地叫道。
    “就是你,就是你!不是你也是你兄弟,不是你兄弟也一定與你有關係,反正你得負責!你把梳妝盒給我弄壞了!”符小姐揮起拳頭就打。
    “別打,別打,我賠,我賠!我明天就賠你梳妝盒,外帶花粉、胭脂,再買個花卡子!”柴榮一邊躲,一邊承認錯誤,主動認罰。
    “就這?”
    “再添一套花衣服!”
    “我稀罕嗎?”
    “金戒指、金手鐲,金簪子帶串珠流蘇——”
    “不要!”
    “怎麽賠,你說!”
    “我被驚嚇一夜未睡,連做惡夢,眼也花,耳也聾,頭暈頭疼,一點精神也沒有!這是魂嚇丟了!你賠,你賠,你賠我!”符玉鳳一邊嗲聲說著,一邊往柴榮身邊湊,一邊撒嬌伸手推搡著。
    情人之間,說魂嚇沒了,來推搡討要,伸手一抱,“吧唧”一個響吻,魂當即附體,糾紛便解決了。這方法後世的正常男人都知道,柴榮卻好像一點也不開竅。
    他被符玉鳳連連推搡,身子轉了幾圈子,仍然是說好話,陪笑臉,兩手像僵了似的耷拉在身側,沒有任何回應動作。
    符玉鳳憤怒了,抓起案上的硯台“賠不賠,不賠我頭給你砸破!”
    “別別,賠,賠,我給你叫回來,行嗎?”柴榮捂著頭求饒。
    “你叫,叫吧!叫不回來看我怎麽揍你!”符玉鳳放下硯台,側身躺在床上,眯上了眼。
    叫魂亦稱“喊驚”、“喊魂”等,是漢族的信仰民俗。古人認為,人有疾病將死,魂魄離散,須招魂以複其精神,延其年壽,因而有“招魂”之俗。後世主要用於嬰孩兒童。小孩受驚嚇,發燒昏迷,精神恍惚,人們便以為是魂不附體,即叫魂收驚,使魂魄歸來,除病消災。
    喊魂是父母的專利,一般都在晚飯前後。喊魂前先上三炷香,燒幾張紙,然後父親手拿米糧,跑到門外,將米粒撒向四方,口中呼喊“東方米糧,西方米糧,南方米糧,北方米糧,四大五方米糧。某月某日某某魂兒回來啊!請到九天玄女、接魄童郎,遣返娃娃魂兒回來啊!”等等。接著,便向屋內問道“回來沒有?”母親則在床邊拉著娃娃的手,答應道“回來了!”父親問一次,母親答一次,連喊三次。喊聲由低到高,悠揚高昂,顯示出父母對孩子所丟魂靈的一腔牽掛深情。
    “喊魂”體現了大人對孩子的關愛,可以消除孩子的恐懼心理,剔除其迷信成份,有一定心理治療的效力。
    喊魂是針對娃娃受到驚嚇,兩個成年人當遊戲玩自然可笑。
    柴榮見符玉鳳真個躺在床上裝起了娃娃,隻得又當爹又當媽,跑到門口問罷了“回來沒有”,又拐回到床邊抓住符玉鳳的小手搖晃著答“回來了!回來了!”
    他一個人跑過來跑過去,越跑腿越軟,越跑步越慢,並且在門口的時間越來越短,在床頭的時間越來越長。
    符玉鳳眯眼側身躺著,細腰一把,顯得曲線更加玲瓏;小腿裸露著,泛著白玉似的柔光——
    柴榮隻覺渾身發燥,口水不停地下咽。他自己的魂早丟到了九霄雲外,哪還顧得為符玉風喊魂叫魄?
    “嬌華欲開半遮麵,憂鬱輕顫惹人憐;
    夢樣朱唇含巧笑,惹解花意須問天!”
    柴榮一麵心中吟著讀過的一首《詠水仙》的詩,一麵撫摸著符玉鳳那嫩藕似的手腕,並且不由自主地向上遊走著,不知不覺便摸到了肘彎——
    符玉鳳覺得癢癢,身子一顫,憋不住“吞兒”一聲笑了起來。
    柴榮猛然受驚,嚇得打個激靈,像被火燎了指頭似的急忙抽手,轉身就跑。
    對於符玉鳳的追求,柴榮是明白的,但他不敢接受。
    他上學不多,讀書不少,雖不酸腐,卻追求正統儒家風範;生活中過於注意形象,當然呆板多,幽默少,有時候甚至不由自主地裝逼作秀。
    他怕自己身份低微,承受不了王府小姐的情意;又怕符玉鳳父母反對,落得個尷尬結局。
    更重要的是父親年邁,弟弟憨傻,他已是敗落的家族唯一支柱。找到姑父,他找到了改變命運、振興家族的希望,但這希望與眼前的愛情是不能協調的。他怕給姑父、姑媽留下輕浮的印象,使親情疏離;更害怕落下“有傷風化”、“行為不檢點”的話柄,對自己前程有失。
    由於這些顧慮,對符玉鳳的追求,他心知肚明,不敢接受,又恐懼失去。
    他害怕看見符玉鳳,甚至故意躲著她,回避她,表現得非常厭煩她,但當他獨處時,符玉鳳的音容笑貌又總是浮現在他腦海中,想見符玉鳳的欲念便奔湧而至,對不起符玉鳳的愧疚便湧上心頭。而心中越是有鬼,就越是覺得院裏的人們覺察了什麽,外邊的人們知道了什麽,就越是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怕自己掌握不著情感的閘門,他怕一旦打開這閘門,熊熊的烈焰會把他燒昏、摧毀,滾滾的波濤會把他衝垮、淹沒。
    他猶豫著,矛盾著,痛苦地折磨著自己,把自己活成了雙麵人。
    他一麵太極推手似的與符玉鳳的“欺負”“沾粘連隨”、“不即不離”,一麵不得不更加謹慎,找更多的借口,更多的幌子來掩飾。
    此刻,柴榮抽手要跑,符玉鳳不待他逃開,已經翻身下床,緊追兩步,揮起小拳頭,對著他脊背雨點似的擂起來“你壞,你壞,你捏疼我了!”
    《泡妞秘笈》曾精辟論道泡妞難得女人罵,越罵越近乎;掏錢難買女人打,越打越得發。
    女上司見你不端架子,粗話不斷,甚至動不動翹起蘭花指,嗲聲嗲氣,忸忸怩怩地在你身上撓那麽一下子,你隻管什麽心不操,什麽活不幹,安心養膘,等著提職升級;若是見了你莊重嚴肅,端著架子,滿口的禮儀道德,政策法規,你情等著卷鋪蓋滾蛋了。
    柴榮正是虎狼年紀,經曆過婚姻,又跑過江湖,聽人胡侃甚多,當然明白此理,清楚麵對符玉鳳含情的嗲聲斥罵,施愛的輕輕捶打,他隻要假裝招架,向符玉鳳還手,在嬉鬧中抱住兩嘴一對,本已透亮的窗紙便即戳破。
    但是,他心中的顧慮像山一樣壓著他,兩手仍似僵了似的耷拉著,被符玉鳳打得扯圈轉,仍然是不敢迎合。
    符玉鳳見他跑又不真跑,躲又不真躲,隻挪著碎步轉圈圈,還耍賴裝疼喊“唉喲”,心中火起,上前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騎在他身上擂得更起勁了。
    鄭恩與柴茂一對傻瓜,在男女之情上一竅不通,豈能看得出柴榮與符玉鳳二人麵冷心熱的隱情?豈能知道粉拳裏邊的溫柔,“唉喲”之中的快感?
    鄭恩趴在窗外見符玉鳳把柴榮按在床上,正揮著拳頭不停地擂;符玉鳳的拳頭舉得高,落得輕,就像按摩或是撓癢癢,不僅大笑起來。
    一個女人把一個男人捺在床上嘻鬧,衣服還穿得好好的,在後世人看來,這是小事一樁,是寫字樓中男女們的家常便飯,拍成錄像傳在網上也沒人在乎,可在那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一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男”的禮教束縛下,這可是有關婦女貞節、人命關天的大事。
    鄭恩哪懂這些,隻當好玩,不僅大笑,還拍手大叫“哈哈,這打的什麽架啊,撓癢癢似的。說什麽將門虎女,原來就這般功夫啊,笑死人了啊!”
    柴茂見最親他的哥哥在符玉鳳身下壓著,手腳亂扒,還口叫“唉喲”,以為真是哥哥打架吃了虧,蹦跳著大聲吆喝“快來人啊,符小姐打哥哥了!快來人啊,符小姐打哥哥了!”
    符玉鳳正沉津在情欲的燒烤之中,鄭恩一聲喊叫,猶如兜頭一盆冷水,打了個激靈。她放開柴榮,扭頭一看,見鄭恩正趴在窗台上擠眉弄眼,柴茂在院子裏拍手跳腳地大聲喊叫,覺得像被人當眾扒了衣服似的,羞得隻想找個地裂縫鑽進去。
    她跳下床,捂著臉出門就跑。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迷宮中的糊塗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