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消失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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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公館的這間屋子,是唐淵當年和趙水月的婚房,也是遠遠在時一家三口的愛巢。後來遠遠出事,趙水月和唐淵離婚,唐淵便幾乎沒有在這裏住過。這裏有唐淵太多傷痛的回憶。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物件,每一張照片,都能喚起唐淵無盡的悲痛。
唐淵緊緊地將趙水月抱住,離得近了,感受到趙水月身上的氣息,覺得趙水月以前不和他太接近的決定是明智的。唐淵經曆的事情太多,有很多事他都會選擇性遺忘,或者生物性遺忘,但一輩子難以遺忘的,就是趙水月的氣息。
他是個相信愛情的人,而趙水月,就是他曾經的愛情。
他騰出一隻手,撥通了一個號碼,質問道:“貝薇薇,你監視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然後傳來貝薇薇的聲音:“唐隊,我隻是不想讓你一個人麵對。”
唐淵厲聲道:“這不是理由!你不該這樣做!我和你一起辦案,你怎麽能對我做這樣的事!”
“我不能讓你陷入危險的境地。”
“現在你們的狙擊槍已經瞄準了我的後腦勺吧?我現在的處境夠危險了嗎?”
“你快鬆開她,趙水月很危險!”
“你竊聽我?”
貝薇薇沉默。
“貝薇薇,你竊聽我?”
趙水月忽然覺得唐淵的聲音異常寒冷,比窗外的冷風還要冷。
“唐隊,我……沒辦法。”
唐淵冷笑道:“厲害,越來越幹練了。”
唐淵將嘴湊到趙水月耳邊,輕聲道:“把刀拿出來,躲在我身後,挾持我。”
趙水月明白了唐淵的意思,立馬打掉他的電話,將他翻過身,用刀比在他的脖子上。
已經落在地上的電話裏傳來了貝薇薇的怒吼聲:“趙水月,你不要亂來!”
客廳裏的落地燈還在亮著,仿製留聲機裏的旋律還在房間裏飄蕩,趙水月將自己隱藏在唐淵身後,打開門走進電梯。
唐淵還沒有確定貝薇薇的竊聽設備是安裝在他身上還是房子裏,依然用很輕的聲音說道:“你和我的車都不能用。去車庫,開我以前的那張車。”
趙水月輕輕“嗯”了一聲,等電梯到了後,他挾持著唐淵走了出去。
小區裏已聚集了警察,唐淵判斷著狙擊手的方位,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趙水月的移動掩體,衝著人群前方的貝薇薇喊道:“不要開槍!”
貝薇薇重重的歎息,明知道唐淵是在演戲但也無能為力,氣的跺腳,伸出手壓了壓,示意身後的同事們都放下槍。
趙水月上了車,深深的看了唐淵一眼,說了聲“保重”,然後一腳踹在唐淵腿上,開車揚長而去。
唐淵作勢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腿。
貝薇薇連忙跑過去,語氣僵硬的詢問道:“唐隊,你受傷沒有?”
唐淵向貝薇薇擺擺手,這時他聽見顧青正在聯絡安排追擊趙水月的車,連忙用堅定的語氣說道:“薇薇,不要抓她!”
貝薇薇執拗的別過臉,說道:“我知道你們感情深厚,可她是罪犯。”
“我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嗎?”唐淵厲聲道:“要想抓住胡璿,就必須讓她走!”
貝薇薇眉頭緊鎖,突然想明白了什麽,站起來大聲道:“顧青,讓他們別追了,都回警局!”
貝薇薇將唐淵扶上了她的警車,唐淵點燃一支煙,還是大口的喘息。
“唐隊,我知道你很難受。抱歉。”
“你成熟了。”唐淵歎道:“而且很敏銳。為什麽會想到監視我的?”
“也不算是監視,就我跟著你而已。我發現趙水月也進了這裏,才臨時調他們過來的。”貝薇薇打開車子裏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本書遞給唐淵。
《單戀》。
貝薇薇說道:“蘇曼告訴我,你一口氣將這本書看完。在形勢緊張的這幾天,你居然還有心情去看小說,我覺得奇怪,也買了一本。”
“所以你就猜到了?”
“我沒你想得多。但我想起了胡璿在警局前對我們說的話,於是懷疑嶽隨是不是和變性有關。”
“可是光憑這點,你不能就猜到嶽隨就是趙水月吧?”
“我是不能,但我知道你猜到的東西肯定比我多。”
“所以你就決定跟蹤我?”
“是的。”
唐淵吸了口煙,落寞的眼神中掠過一絲笑意,說道:“薇薇,不得不說,你越來越像個警長了。”
“職業的責任和感情必須分開,這是你教我的。”
“不,我從沒和你說過這句話。”
“你是沒說過。”貝薇薇朝唐淵望去,臉上帶著自責與堅定的雙重表情,鼓足勇氣說道:“但卻是我從你身上學會的。當初如果你能分得開,也許遠遠就不會有事了。”
唐淵一愣,卻沒有發怒,隻是閉上了眼睛。
貝薇薇歎道:“所以有的時候,身份最親近或者最信任的人,也會因為某些事而隱瞞你。”
唐淵忽然說道:“若有一天,我也走上了水月這條路……”
“你不會。”貝薇薇打斷他,說道:“你有你的原則,不然你今天就不會和趙水月說出那些話了。”
“就算你會。”貝薇薇又說道:“唐隊,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麽而當警察。如果有一天你也變成了罪惡的人,我會親手抓住你。”
唐淵吸著煙,抬頭往夜空中望了一眼,明月高懸。
他想起了身邊的女人在某個月色皎潔的夜晚說過的一句話。
“良知和罪惡之間有一條路,是公道!”
他知道,公道二字是貝薇薇的信仰。哪怕他和貝薇薇的關係再進一步,隻要他越過了貝薇薇的底線,貝薇薇也會將他繩之於法。
想到這裏,唐淵對貝薇薇根本就提不起一點氣來,他感歎道:“你是個合格的警察。”
貝薇薇調轉方向盤,離開了警隊隊伍。
唐淵疑問道:“你去哪?”
貝薇薇說道:“既然已經不抓人了,那我也用不著加班了。”
車窗外燈火闌珊,一道道五顏六色的流光在黑色的馬路上穿梭。
唐淵想,此時的趙水月應該已經消失在夜色中了吧?外麵冷風在吹,她那朵彼岸花,不知是否有歸處。
“唐隊,我自己你現在心裏難受,我去陪你喝點。”
“你可是從來都不喝酒的。”
“今晚,我想喝。”
貝薇薇抬起下巴望著前方,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