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黑風山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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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悟空駕著雲,來到黑風山上,按住了雲頭,仔細察看,果然是座好山。況正值春光時節,但見:

    那山如巨筍破土直衝雲霄,其上有萬壑千流如玉帶隨身。一眾樹木青翠欲滴,所有鮮花如錦繡斑斕。花香飄遠醉人魂,鳥啼動人蕩神魄。山間百獸奔走,枝上飛禽嬉鬧。澗邊飛鶴戲水,崖上猿猴攀爬。清風拂麵軟似軟玉,雲霧環身如登天。

    的確是座好山。但這風中卻又含著一股讓人惡心的腥臭味,那雲霧裏還含有一股妖氣。

    孫悟空在外麵急得抓耳撓腮,不知道應怎麽去找那妖怪。畢竟,沒有幾分本事、些許手段,那妖怪也不可能占得了這座好山。

    正在孫悟空發愁之際,聽見幾聲密集的吼叫聲。他尋聲而去。卻見下方一處山腰處,隱約可見有人在練兵。隻到下方有一些妖怪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地在那裏拿著兵器耍來耍去。他們身上的鎧甲和兵器倒是挺新的,但是那練的玩意……都是啥……

    孫悟空看到這些小妖怪的水準不怎麽樣,便嗬嗬一笑,心想:“看來這裏的山大王,也是個隻靠名頭嚇人的膿包。”

    接著,孫悟空又聽到有幾個長得呆呆憨憨、虎頭虎腦的妖怪,還說著他們大王拿回來一張繡滿了圖案、掛滿了寶石等等的大布匹。

    “難受他們說的是我們那錦襴袈裟?”想到這裏,孫悟便等不及了。便拿起金箍棒向那群妖怪衝了過去。還喊道:“呔,你們這群妖怪,還我袈裟。”

    那些小妖怪正專心地練著,突然聽到一聲大吼,都是一驚。轉臉一看,是一隻相貌醜陋的瘦猴子,提著一根大鐵棒衝他們嚷著。他們頓時大怒,心想:“一隻猴妖也敢那麽囂張。”紛紛拿著兵器,便衝了上去。

    孫悟空“嘿嘿”笑了笑,手中金箍棒如金龍騰舞、銀蛟翻江,棒出時如金龍探爪,棒回時如銀蛟掃尾。這些小妖怪哪裏孫悟空的對手,沒幾下,便是死傷遍地。其餘的小妖怪紛紛逃命……

    孫悟空問了袈裟的事情和洞窟,也緊追其後,尋著那洞穴而去。

    “報……大王,外麵來了個醜陋凶狠的個瘦妖猴,口中喊著讓我們‘還他的袈裟’……”一隻小妖怪跑回洞中,對著上座那正觀賞著錦襴袈裟的熊羆精說道。

    “唔?哪來的妖怪?!敢那麽囂張?”那熊羆精一下子就站起來了。他在此處那麽久了,還從來沒有有膽子來找碴的。又喊道:“取我披掛來!”他要去會會外麵的妖怪,看看誰有那麽大的膽子。

    熊羆精領著一眾小妖怪出了洞府,對著那站在前方的妖猴喊道:“你是哪來的妖怪,敢闖我的洞府。報上名來!”說著,手中黑纓槍一杵地麵,蕩起一股塵煙。

    “唔?!什麽妖怪?!你這個沒大沒小,沒長眼睛的東西……”孫悟空罵道,“你聽好了,我是齊天大聖美猴王孫悟空。”

    “哦?孫悟空?曾經大鬧天宮的妖王?”熊羆精問道。

    “正是!怎麽?知道俺的大名,是不是怕了?”孫悟空笑了笑,問道。

    “怕?你這個害我們妖怪丟盡了顏麵的東西。怎麽?不當天庭的鷹犬了,而改當佛教的走狗了?”熊羆精笑道。

    “你!……你這不知死活的妖怪!還我袈裟來!”熊羆精這話,把孫悟空氣得夠嗆。那猴子提棒便打。

    “嗬!弼馬溫,這可不是你的花果山,也不是你的養馬廄,可容不得你放肆。”熊羆精說道,“昨天我看你放火放得挺歡的嘛。你這種妖怪也能入得了佛門,那我要進去,豈不是可以封一座寺廟?”

    熊羆精這話,把孫悟空氣得不輕。孫悟空吼道:“妖怪!休要多言,把袈裟還來!”提著金箍棒便向熊羆精打去。

    “妖怪!妖怪!說得好像你不是妖怪一樣。”熊羆精也不怕孫悟空,舞起黑纓槍便向孫悟空刺去。他嘴裏還說道:“別以為穿了幾件像人一樣的衣服,就把自己當人了。別以為別人喊你幾句上仙、大聖,你就不是妖怪了。呸,丟盡我們妖怪的臉。”

    熊羆精這話,把孫悟空氣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隻見那妖猴把金箍棒舞得越來越猛,殺意也越來越濃。周圍的那些小妖怪,被那氣勁逼得一點兒也上不得前。

    隻見那孫悟空和熊羆精越打越狠。一個是千年石猴怪,一個是新成熊羆精。那猴手持鎮海鐵,這熊掌拿破天槍。棍來時如凶惡蛟龍,槍出時如吞撕天怪蟒。棒出時風卷雲湧,槍刺時撕風排雲。棒掃時摧山斷嶽,槍劈時天崩地裂。

    這兩頭大妖怪打了半天,不分勝負。那熊羆精見天色又漸黑,不敢耽擱。喊道:“陣起!”便見周圍一眾小妖列成一個陣勢。雖然這些小妖怪不怎麽會拿兵器,但是有熊羆精指揮,一些簡單的陣法,還是會的。

    那孫悟空見此,立馬掉頭退走了。一個熊羆精都分不出勝負了,再多這些會陣法的小妖怪,他自己都不知道能活著。

    “悟空,可曾尋著那袈裟?”玄奘見孫悟空回來了,連忙問。而其他和尚見這妖怪回來了,連連後退開來。

    “師父放心,我已經知道是誰偷的了。就是那個後麵的熊羆精。隻不過這熊瞎子有些許本事,俺老孫暫時要想想辦法……”孫悟空氣喘籲籲地把這些話一口氣說完。

    “啊?!”玄奘急了,說道,“這可怎麽辦,這袈裟可丟不得。萬一……就算去到了佛祖麵前,他問起這袈裟來,我可怎麽回答。佛子丟了佛寶,可是大不敬的……悟空,你快想想辦法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煩死了……”孫悟空現在煩得很。要是花果山的那群大猴子在,他可是可以直接蕩平那座黑風山。“唉~”,隻不過,現在卻是不隨人願……

    孫悟空見天色己晚了下來,怕有妖怪再來偷襲,而這些和尚也是三腳貓的功夫,便不敢再出去。隻好守著這點地方轉悠。待到了天亮,才又去找那妖怪。

    這次,孫悟空不再莽撞了。他在外麵守著,想著有什麽辦法,可以把那些小妖怪攔住。對付一個熊羆精,他還是有機會贏的。他正想著,卻見幾個小妖怪捧著一個花梨木匣兒出來,延著那些大路而去。

    這可引起了孫悟空的注意。這些小妖怪不去找吃的,卻都是捧著一個木盒子,一看就不對勁。他便悄悄地跟上其中一個。

    隻見那小妖怪一會兒走大路,一會兒走草叢,一會兒上山,一會兒過河,走了大約一天光景,到了一處惡山處。隻見周圍也有一批小妖精在巡邏。他們兩方通了話,便見那捧匣子的小妖怪走了過去,進了一個山洞。

    “看來此處又是一個妖怪的地盤,隻是不知道是一個什麽樣的妖怪,法力如何,與那熊羆精的關係如何?”孫悟空想到。

    孫悟空正想著,那送匣子的小妖怪又走了出來。他手中還是那個匣子,又從原路返回。

    孫悟空眼珠子轉了轉,想了想。拔出來一根救命毫毛,念起了瞌睡咒,讓其化為瞌睡蟲,鑽到那小妖怪的鼻子裏。那小妖怪一會兒就忍不住在路邊睡著了。

    孫悟空趁機上前去,偷偷打開那木匣子。便見匣子內,隻有一封信。他輕輕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道友親啟:感謝承蒙大王看得起,大王千壽之日,佛衣會當天,吾定帶上新煉丹藥如約而至……”孫悟空看完了整封信,便知道了個大概:這個熊羆精過幾天剛好生日,又剛好偷到錦襴袈裟,便想以此來邀請眾妖怪,讓自己長長臉。

    “嗬!該死的玩意!敢拿俺老孫的袈裟來幹這事!”這信氣得孫悟空一腳踢斷一旁的樹木,他便要去找熊羆精算賬。但是他又轉念一想:“不行,這樣……我又是一個人對上他們一群。得另想辦法……”他深吸了一口氣,把那封信折好,按原來的樣子放好。收了瞌睡蟲的神通,然後便又回到了玄奘身邊。

    那還沒落地,玄奘又問了:“悟空,那袈裟可拿回來了?”

    這下子,孫悟空又感覺自己頭有點疼了,臉色有點陰沉,心想:“這禿驢,真囉嗦。整天一點用沒有,整天嘮叨個沒完……”但他還是說道:“師父,你莫急,俺就將有辦法了。”說完,他便去找大殿的位置。

    此時,那些殘梁斷柱已經被清理幹淨,隻剩下那些佛像。孫悟空圍著那觀音菩薩的神像繞了幾圈,然後眼珠子轉了轉,駕起祥雲,直往落伽山而去。

    這妖猴一路上故不得看周圍的景色,直奔那觀音菩薩的道場而去。沒過多久,便見那海天一色的區域之中,山現了一座仙山。隻見那:

    碧波蕩漾共長天一色,霞光萬道如仙幃垂天。

    煙雲氳氤如夢裏觀花,飛鳥長鳴似絕世妙音。

    山勢雄壯似天柱之根,溝壑縱橫像玄龜圖背。

    樹木蔥蘢藏飛禽走獸,百花鬥豔引彩蝶勤蜂。

    “慢!來者何人?”一名童子上前來攔住孫悟空。

    “小娃娃,快去通報一聲,就對觀音菩薩說,唐三藏遇到麻煩了。”孫悟空喊道。

    “你這妖怪,誰啊!報上名來,我好傳達。”那童子又問道。

    這麽磨嘰,看著孫悟空都上火了,說道:“俺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快去給我傳達,唐三藏有麻煩了。”

    “大聖……請吧,菩薩已經知道了……”這時,惠岸行者出來迎接。

    “哼,讓開……”孫悟空十分不客氣地飛了過去。他在老遠就喊了,“菩薩,菩薩,你不管管你的人?”

    “你這猴子,在喊什麽?”那觀音菩薩的聲音從紫竹林中傳出來。

    “菩薩,你可還真悠閑。那和尚路過你的禪院,好心讓那老院主看袈裟,卻是險遭殺身之禍。之後又有附近的一隻熊羆精來盜取袈裟,不肯歸還。你可為何不管?我聽說那熊羆精,已經在哪裏有些時日了。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孫悟空一口氣說道。

    “哦?!既是那熊羆精偷了你的袈裟,你怎麽不去找他,卻來問我取討?嗬,這不都是因為你這個孽猴大膽,將寶貝賣弄,拿與小人看見。在別人放火之時,你不但不滅火,還趁機行凶,喚風發火,燒了我的留雲下院。現在,自己對付不了那熊羆精,反爾過來我處放刁!”觀音菩薩說道。

    “哦?看來觀音菩薩也是知道那老院主一幹人等都是小人囉?還知道那熊羆精是怎麽一回事囉?”孫悟空反問道,“明明知道那些和尚是小人,又不趕走,又不能渡化……你就這麽留著他們,這不是縱容那些和尚害人嗎?明明知道那熊羆精是別有居心,卻還是讓它常到寺廟,卻不降伏……這不是明目張膽地讓它禍害人嗎?”

    “放肆!孫悟空,你說話注意點。”惠岸行者聽不下去了,吼道。

    “閉嘴吧你,觀音菩薩都沒有說話,你喊什麽。”孫悟空把話頂回去。

    “……行了!你說這麽多,不就是想我幫你取回那袈裟嗎?!那走吧!不要廢話了。”觀音菩薩也不接孫悟空剛剛的話。她又對惠岸行者說道:“你守著這裏,我去去便回。”

    “是,弟子遵法旨。”惠岸行者應聲道。

    “走吧……早點去收捨了那頭熊……”觀音菩薩對孫悟空說道,“你可有什麽計劃?”

    孫悟空嘿嘿一笑,不聲大喊大叫,笑道:“還是菩薩爽快,不拖遝。我正好有一計……”說著,他便把那計謀說了一下。

    去到黑風山時,那計謀也剛好合計完。

    觀音菩薩聽完,說道:“就依你所說,去吧……”

    “嘿,自然。”說完,孫悟空便向之前那條路跑去。

    剛好碰到一個道人,他手拿著一個玻璃盤兒,盤內安著兩粒仙丹,往前正走。

    孫悟空用他那火眼金睛一看,發現是一隻蒼狼怪,身上的氣味也是前幾天那一股。便二話不說,趁那妖道不注意,舉棒就打。隻聽得一陣裂骨之聲,那妖道便栽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孫悟空喊道:“菩薩,幸好這妖怪是一個人,那更好辦了。你變成他的樣子,俺老孫變顆丹丸……我把這丹吃了一粒,變上一粒,略大些兒。菩薩你就捧了這個盤兒,兩粒仙丹,去與那熊羆精上壽,把這丸大些的讓與那妖。待那妖一口吞之,俺老孫便於中取事,他若不肯獻出佛衣……俺定將他肚腸,就也織將一件出來……”

    觀音菩薩也不多廢話,立刻施法念咒,化成這狼妖的樣子。隻見:

    鶴氅仙風颯,

    飄搖欲步虛。

    蒼顏鬆柏老,

    秀色古今無。

    這觀音菩薩變化而成的,比那蒼狼妖怪更像個道士。仙氣飄飄,神意渺渺。

    看得那孫猴子都忍不住叫道:“妙啊!妙啊!是妖精?是菩薩?還是妖精菩薩?還是菩薩妖精?”

    “你這猴頭,說話明槍暗棒的……莫要再多言,我自幫你拿回袈裟……”觀音菩薩喝道。

    “甚好,甚好。那俺老孫就靠菩薩你了……趁現在還早,快點趕路……不然,其他妖怪來了,便不好辦了……”說完,孫悟空便念咒施法,變成一顆小藥丸,略大一些兒。

    觀音菩薩順著孫悟空所說的路前行,很快便到了熊羆精的洞府。她見這妖怪洞府如此布置,周邊的山川地理又是如此異特,又合天地變化之道,心裏便有了七八分計較。

    “淩虛道友,請進請進……”早有小妖怪報知熊羆精。

    “大王,同進同進。”說完,觀音菩薩隨著熊羆精回了洞府。

    這洞府的確闊氣,路、燈、室、廳、牢等等一應俱全,通道又寬敞高大,還有一些做裝飾用的奇珍異寶。

    “淩虛道友,坐其他道友還沒來,我等先喝會兒茶,說說話。”熊羆精說道。

    “正好,貧道也剛好隻有兩顆新丹藥,人多了,反而不好意思拿出手。不如,我們先吃了它?”觀音菩薩問道。

    熊羆精聽了,眼珠子轉了轉,想了想,隻笑,不語。

    觀音菩薩見了,也笑了起來,說道:“願大王千壽!”說完便將一顆大的丹丸推與熊羆精。

    那熊羆精亦推一粒丹丸與菩薩,說道:“願與淩虛道友同之。”讓畢,那熊羆精才待要咽,那丹丸早已順口兒一直滾下……

    熊羆精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肚子裏便傳來一陣劇痛,讓他癱倒在地。

    觀音菩薩見狀,現出本身,問明了錦襴袈裟的位置,取了回來,說道:“孫悟空,放了他吧,袈裟已經拿了回來。”

    孫悟空的聲音從熊羆精的嘴裏傳出:“菩薩小心一點,應妖怪會陣法,法力也不弱,還是先用一些保險的手段為好。”

    觀音菩薩聽這妖怪會陣法,眼珠子又轉了轉,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頭箍兒,套在了那熊羆精腦袋上。又說道:“出來吧,我與給他帶上了頭箍。”

    一聽到觀音菩薩給這熊羆精帶上了和自己一樣手頭箍,孫悟空忍不住笑了笑,從熊羆精的肚子裏出來了。

    那妖怪見肚子不再疼了,便爬起來,提槍要刺。那觀音菩薩將“緊箍兒咒”真言念起。那怪依舊頭疼,丟了槍,滿地亂滾。半空裏笑倒個美猴王,平地下滾壞個黑熊怪。可沒多久,孫悟空覺得自己也開始頭疼了,較忙喊停。

    觀音菩薩問道:“潑怪,你可願意皈依我佛?”

    “呀?!”熊羆精十分抗拒,這個可不是什麽好去處。

    “你皈不皈依?”孫悟空拿著金箍棒立在一旁,問道。見狀還想打,卻被觀音菩薩攔下來了。

    熊羆精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洞府,有點不舍。

    “潑怪,你皈不皈依!”說完,觀音菩薩又要念咒的架勢,立馬把熊羆精嚇壞了。熊羆精較忙磕頭喊道:“皈依,皈依……我皈依,不要再念了……”

    “很好,你隨我回落伽山……那山後處,無人看管,你去做個守山大神……”觀音菩薩說道,“孫悟空,你快拿袈裟走,回去找你師父,早點西去取經,遲剛恐又有變……”

    “好說,好說,菩薩先走,菩薩先走……”孫悟空見是殺不了熊羆精了,但是心裏還是不解氣。他等觀音菩薩帶走熊羆精後,把所有妖怪都趕跑了,然後一把火燒了這個地方……然後才回去找玄奘。

    此時玄奘已經等著心急如焚了,走來走去,停不下來……突然見到孫悟空拿著袈裟回來,當即興喜萬分,問清原由,便連忙燒香禮拜觀音菩薩,念念有詞……

    約是半晌功夫,玄奘和孫悟空又收拾東西,騎上馬,挑著行李,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