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逸的雙目微微閃動著，良久之後，那有些晃動的神色終於漸漸凝滯起來。

    “扣兒，那靈蝶落在我的肩膀之上是你授意的是不是？”

    孤逸沒有回答扣兒的話，卻轉了個話頭，扣兒有些發怔，不過許久之後終於在孤逸的注視下緩緩點了點頭。

    孤逸臉上的神色開始變得複雜，他的心中，那原本已經按捺下去的波瀾再次驚起，他的目光有些迷離，神思，也開始恍惚起來。

    看來，扣兒果然與環兒之間有著無法磨滅無法忽視的關係，也許，自己從一開始見到扣兒時候的感覺就是對的。

    扣兒就是百年前的環兒，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在自己麵前出現。

    百年前的那段時光，好遙遠，又好近，遠的自己幾乎已經忘記了那段慘痛的經曆，近的仿佛感覺環兒就真真切切站在自己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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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逸的身世，頗為曲折，他的生身母親，是皇帝身邊的一個掌夜宮女，名喚雪兒，雖然不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之貌，但總算也在眾多丫鬟之中是孑孑而立，那一夜，皇帝因為心煩意亂，酒醉之時將自己的守夜宮女抱上了龍床。

    第二日，皇帝看到身邊躺著的雪兒，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喚來太監將雪兒領了出去，給了她一些賞賜便打發了事。

    事情很快便在宮中傳開，眾多與雪兒一起伺候皇帝的丫鬟們一邊感歎雪兒命好，一邊為雪兒鳴不平。

    承恩後的宮女，一般都是會給一些名分的，雖然那些名分比丫鬟好不了多少，至少不用再做服侍人的活計，像雪兒這樣皇帝隻賞賜銀子絹帛便打發的，倒是少見。

    別人有諸多的不滿，雪兒倒不自知。

    雪兒打從進宮起便知道，宮中所有的女子都是皇帝的女人，所以對於一夜的歡愉，雪兒也是有心裏準備的，而對於皇帝沒有給自己名分，雪兒也是不在意的。

    在宮中久了，雪兒知曉後宮中的那些爭鬥，皇後徐氏是一個笑裏藏刀的人物，後妃之中承受雨露之恩的妃子何止三四，可是這麽多年來，隻有皇後徐氏育有一子一女，其他的嬪妃們，連位公主都沒有誕下過，這其中到底意味著什麽，就算宮外的人也知曉一二，所以雪兒寧願繼續做自己的丫頭，不去趟後宮那趟渾水。

    隻是，雪兒想安安靜靜在宮裏呆下去，世事卻總不能如人願，皇後徐氏知道雪兒曾經侍寢，又知曉皇帝沒有封她位置，立馬便帶人前往雪兒所呆的雜院將她帶到了自己的宮中。

    雪兒到了徐氏的宮中時，徐氏正托著腮幫在那裏閉眼休息，雪兒不敢驚動，便低垂著頭忐忑不安地跪在徐氏麵前，宮中很安靜，安靜地雪兒都有些瑟瑟發抖。

    雪兒不敢抬頭，連大氣都不敢出，隻是等著徐氏的醒來。

    足足跪了有一個時辰，徐氏慢悠悠睜開眼睛，看到雪兒跪在地上，連忙起身去扶她，“呦，我的好妹妹，你怎麽跪在這裏啊？快起來坐！”

    雪兒沒有動，頭埋的更加低了，“奴婢不敢！”

    “怎麽還叫奴婢呢，快莫要如此稱呼了，讓陛下聽去了可不好，快，快隨我來坐！”徐氏不由分說拉起雪兒，將她拉到了自己榻上。

    雪兒被強行按到了坐塌之上，屁股還沒有落著，便猛然起身，哆哆嗦嗦站到徐氏麵前，撲通一聲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天大的福氣承了陛下的恩，也是托了娘娘的福，奴婢自然還是奴婢，怎能跟娘娘同坐。”

    徐氏看著雪兒重新埋下了頭整個身子都幾乎趴在了地上，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不愧是陛下宮裏的，還是懂點事情的，你也要知道，陛下吧，日夜操勞，有時候心血來潮的，去擺弄一些貓貓狗狗的賤東西，總是難免的，隻不過那些貓貓狗狗呢，理應好好享受陛下賞賜的骨頭，切不可生了要跟陛下回宮的念頭，要知道，陛下的身邊，可不是那些貓貓狗狗好呆的去處，落得好的，到時候被人趕了出去，落得不好的，可是會被生吞活剝了的。”

    徐氏慢條斯理說著話，言語中的鄙視與威脅的意味則聽的雪兒如履薄冰。

    她隻能埋著頭，不住地扣頭，言明自己隻是個奴婢，做殿下的貓狗都不夠資格，怎會妄想其他。

    徐氏似乎很滿意雪兒的回答，她朝著身邊的太監擺擺手，太監會意，走上前將雪兒扶起道，“你伺候過陛下，皇後娘娘感念你的辛苦，每日都會派人為你送些湯藥，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喝啊！”

    聽了太監的話，雪兒周身一哆嗦，她不是個傻人，自然知道太監口中所說的那些湯藥是什麽。

    不自覺苦笑一聲，雪兒隻能連連點頭，隨後深深彎腰退了出去。

    從皇後的宮殿中出來，雪兒有些恍惚，她的腦海中，還盤旋著太監的那句話。

    湯藥？

    這兩個詞，在後宮之中並不是什麽好詞，有多少妃子因為這湯藥，不但不能生育，還毀了身子，鬱鬱而終。

    看來，徐氏還是不會放過自己，這種湯藥，自己喝不了多少時間就會毀了自己。

    雪兒很無助，她不知道自己應當如何，難道要任憑徐氏對自己下手？

    雪兒有些不甘心，但是在這宮中，自己一個奴婢，又怎麽去反抗堂堂皇後？

    左思右想沒有辦法，雪兒隻能呆呆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與雪兒同住的，是禦膳房一個負責采買的一個丫鬟，名喚九兒，平日裏與雪兒的關係很好，白日裏她聽說皇後娘娘將雪兒帶走，心中擔憂無比，如今看到雪兒回來後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立刻便上前詢問雪兒發生了何事。

    雪兒沒有隱瞞，將今日裏在皇後宮裏發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告知了九兒，九兒聽完當即憤慨無比。

    雪兒靜靜地看著九兒在那裏罵著皇後，心中卻是波瀾不起。

    看來，這一場禍，應當是避不掉了，雪兒心中鬱結，便神思恍惚地爬到床上睡去了。

    九兒看著雪兒，心中不忍，許久之後，她給雪兒出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