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論貓族繁衍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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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有點傻了。
蕭景姒將它放在了桌上,正對了一條紅燒鱸魚,用銀筷給它夾了一塊魚肉,放到杏花麵前的小碟子裏,她說:“你受了傷,要多吃些魚,要補身體的。”
其實,杏花已經吃了兩天的魚了。
在蕭景姒看來,魚是美味又大補之物,是以,經常給杏花吃。
杏花用爪子,撓桌子,蹭著身子往後退:“喵!”
妖王大人啊,在北贏的時候就覺得魚是貓的天敵,是最惡心之物,是以,若是哪個小妖犯了錯,他便喜歡將其扔去喂魚。
它與阿嬈,意見不和怎麽辦?杏花繼續撓桌子,就是沒上前。
蕭景姒盛了一碗魚湯:“杏花來,我喂你。”
杏花就遲疑了一秒,然後就顛兒顛兒地過去了,心中堅定:聽阿嬈的話,阿嬈最大!
紫湘搖搖頭,笑著出了寢殿,聽得裏頭主子的聲音,說:“杏花,再吃點,這個魚很補身體的。”
便是山珍海味,日日吃夜夜吃,也要膩味了,紫湘也甚是同情杏花。
屋外,古昔正站在殿門口,一貫刻板的性子,老氣橫秋的語氣:“主子是不是太寵那隻瘦貓了。”
古昔在倉平待久了,剛回來不多時,不甚明白,紫湘便提點了一句:“古昔,我們是屬下。”嗯,紫湘很一本正經,說,“不要和杏花爭寵。”
古昔:“”他不想說話,想練劍。
紫湘還說:“杏花不瘦,它最美。”補充,“這是主子的原話。”
古昔:“”他一點都不想說話,隻想練劍。
古昔抱著劍,欲走人。
紫湘喊住他:“主子方才說了,讓你去國庫走一趟。”
“何事?”
“前些日子折衝將軍上貢的物資裏有一塊鹿皮,十分禦寒,主子讓你去弄出來,她要給杏花做一件小披風。”說起這事,紫湘也是好笑,自家主子什麽都會,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偏偏這女兒家的針線活,是丁點都不會,舞刀弄槍差不多,拿繡花針,真是為難她了。
可見,杏花多受寵。
紫湘又囑咐古昔:“你快些去取來,主子說了,要趁著杏花傷好前給它做好。”
古昔:“”主子從來沒有問他冷不冷,要不要穿披風。
紫湘催促他:“去吧。”
“”古昔一聲不吭,就去了,身為一個將軍,絕對不會同一隻貓斤斤計較的。
次日,天光破雲,楚彧方才出了星月殿,菁華趕緊迎上去,遞上禦寒的披風,這方走近,便聞到一股魚腥味。
菁華擔憂不已:“世子,您可還好?”
楚彧心情甚好:“自然。”
“屬下聞到了好大的魚腥味。”瞧世子爺神色,甚是春風滿麵,不應該啊,世子爺最是討厭魚,一星半點便也可以忍忍,這渾身的魚腥味,連菁華都覺得有些膩味了。
楚彧對此切中的重點是:“我家阿嬈特地給我做的魚。”他驕傲得意得不得了,對菁華炫耀道,“做了一桌子,好多好多。”
一桌子魚而已,世子爺這貓尾巴,都要翹上天了!菁華無語凝噎了。
世子爺這得意上了,便一發不可收拾,轎子也不坐了,同菁華走在一起,洋洋得意地說:“阿嬈對我可溫柔了。”
菁華沉默。
楚彧還說:“她幫我換藥了,還一直抱著我。”
菁華繼續緘默。
“對我可好了,還喂我吃魚。”楚彧越說越高興,若不是還在外頭,估計他得將尾巴露出來搖一搖。
周中這一箭,不是劫難,簡直是世子爺的福茵,瞧這小日子滋潤的。
菁華便問了:“喝湯便罷,世子您不是怎麽都不吃魚嗎?”
楚彧理所當然:“我家阿嬈喂的,毒藥本世子都吃。”
這話,菁華沒法接,省得被世子爺拔毛。
楚彧還在那自言自語,自我陶醉,一臉的癡迷相:“受傷真好,阿嬈會緊張我。”
就算是別的貓貓狗狗,養久了也會有感情的吧。菁華是當然不敢拿妖王大人和別的貓貓狗狗比較,是以,保持緘默。
楚彧還在興頭上:“你不知道,我家阿嬈還給我做了衣服。”
嘖嘖嘖,語氣,得意得過分了!
菁華就事論事:“是給杏花。”
楚彧臉一沉,很不高興,漂亮精致的眸子瞪菁華:“杏花就是我!”
菁華無言以對,世子爺說什麽便什麽吧,心情好時,杏花就是爺,爺就是杏花,心情不快時,杏花才不是他,杏花就是來跟他搶阿嬈的貓貓狗狗。
比如,次日,世子爺心情就不快了,確切地說,喜憂參半,十分糾結的樣子。
菁華早上來接人,便發現世子爺不似昨日得意,便問:“世子爺怎麽不開心。”
世子爺正瞧著從星月殿裏帶出來的杏花的小披風,眉頭擰成了川字:“我家阿嬈好像更寵杏花。”楚彧的理由是,“她給杏花做了衣裳,可是沒給我做過。”
菁華甚是無語,將世子爺昨日說過的話搬出來:“杏花不就是世子您嗎?”
楚彧給了菁華一個冷眼,不想理他,對著小披風繼續惆悵。
得,杏花又變成來跟爺搶阿嬈的貓貓狗狗了,對於主子這般善變無常、矛盾任性,菁華沉默了。
因著這件專門給杏花做的小披風,楚彧耿耿於懷了許久,然而,也是自從那件小披風之後,國師大人便十分熱衷於此,閑來無事時,便會給杏花做各種小東西,不過,國師大人也委實忒沒有天賦了些,給杏花做的衣裳帽子之類的,沒幾件能塞進去的,不過,也夠叫楚彧泡在醋灌裏好些天了。
夜裏,蕭景姒用江南剛送進宮來的綢緞給杏花做小鞋子,方才納了幾針鞋底便困倦了,撐著下巴打盹。
杏花喵了兩聲,不見她醒來,便幻回了人形,將蕭景姒抱回榻上,給她蓋好被子,這才見她手指上被針紮的紅點,算不上傷口,因著他的內丹,也沒有出血,卻還是心疼壞了楚彧。
他俯身,含住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舔。他生怕驚醒了她,不敢太用力,趴在榻前,露出了尾巴。
“阿嬈,你是不是更喜歡杏花?”
說完,楚彧就氣不過,把那雙給杏花做的小鞋子踢到了床底下,末了,還一拂袖,小鞋子就滾到了床底最裏麵的暗無天日的角落,
楚彧撐著臉,有點惆悵:“阿嬈,你多喜歡我一點不行嗎?”
他的阿嬈在睡,他點了**香,她自是不會醒來,亦不會回他,他便大膽了幾分,順著她的指尖,一點一點舔過去,最後,落在他唇上。
楚彧也曾想,他對阿嬈當真膽小如鼠,縱使再歡喜,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妄為,卻又忍不住心頭悸動,做出這般不君子的行經。
誒,卻也怨不得他,這才親昵了片刻,楚彧耳朵便蹭出來,情難自禁地露出了眸子原本的顏色,極深的藍色。
“阿嬈,”他嗓音,有些嘶啞,“我快等不了,我,”
突然,榻上的人動了一下,楚彧驚地猛然一退,她翻了個身,白色寢衣下滑,露出光裸的肩頭。
楚彧眼睛更藍了,盯著看了許久後,他怯怯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隨即縮回了手,跌坐在地,重重喘息。
阿嬈的皮膚摸起來好舒服。
楚彧兩頰通紅,給蕭景姒蓋好了被子,化作杏花的樣子跑出了殿。
星月殿外,菁華隻見一道影子劃過上空,抬頭看見了屋簷上有隻貓:“世子,您怎麽了?”
隻聞杏花大人喵了一聲,隨即,當初國師大人養了幾日的那隻灰貓就出現了,幻作了人身,穿了一身灰色的衣裳。
小灰的功力又增進了!真不愧是國師大人養過、妖王大人點化過的貓。
小灰恭恭敬敬:“妖王大人。”
妖王大人睨了屋簷下的菁華一眼,然後抬抬手,同小灰一起走到了屋簷另一角,完全避開了菁華的視線,以及拉開了相當遠的距離。
菁華:“”
避著他是幾個意思?菁華頭一扭,他才不好奇。
且說那廂妖王大人與小灰小妖在密談。
妖王大人吞吞吐吐地,支支吾吾地:“本王想,想,”他有點不好意思,“想和阿嬈交配。”
小灰被驚了一下。
楚彧補充:“很想。”就在方才,特別想!
小灰才修了一二十年,在北贏,還是毛沒長齊的小妖,他搜腸刮肚地想了想,最後建議:“妖王大人,忍著。”
交配還是春天比較合適,容易繁衍後代,反正,在小灰看來,交配就等於繁衍。
“可本王天天都想。”楚彧甚是擔憂,“到了春天怎麽辦?我會不會嚇壞了她?”
這就有點難辦了,貓族在北贏算不得很重欲,妖王大人這般的話,就要找些精力好修為好的女大妖,國師大人那小身板
小灰很慎重地考慮過後,給予一籌莫展的妖王大人建議:“菁華左使說,妖王大人您還沒開過葷,許是因為如此,是以自控力差了些,要不小妖給大王找個身段好技術好的女大妖來?等嚐了鮮,就不會那般了。”
小灰發誓,他是當真很認真地在給建議,卻不知怎麽的,惹惱了妖王大人,惱羞成怒:“你再胡說八道,本王就將你打回原形!”
小灰一臉苦相:“小妖罪該萬死,妖王大人恕罪。”
楚彧吼他:“滾,本王不想看見你。”
喜怒無常,乖張暴躁,菁華左使說得對,白靈貓族最嬌貴任性,其中,妖王大人最難伺候。
小灰刻不容緩,變成了原形,團成一團,就滾了!
楚彧又發話:“回來。”
小灰又滾回來了。
妖王大人一雙藍色的眸,冰魄凝成,美極了,卻也冷極了,厲聲說:“給本王記住,本王隻和阿嬈交配,再敢造次,定不饒你。”
“喵,喵!”小妖明白,小妖明白!
聽完了妖王大人的告誡,小灰就滾得沒影沒蹤了。
楚彧披著件絨毯子,便從屋簷上落了下來,菁華實在沒忍住:“世子,您和小灰貓說了什麽?為何避著屬下?”不知為何,他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楚彧言簡意賅,理所當然:“本世子與它乃同族,所言之事你這隻兔子不懂。”
兔子君表示,他不想懂,猜也能猜個七七了,兩隻雄性貓湊在一起,避開兔子,還能說什麽,依照北贏的風俗來看,就隻有兩件事:雌性和獵物。
剛好,就某種程度,國師大人對妖王大人來說,既是雌性,也是獵物。
菁華心裏明亮著。
“更衣。”
菁華立馬遞上提前備好的衣物。
楚彧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眼睛有些紅,許是被冷的,說:“我去去便回。”
菁華不放心:“世子,這時辰您去哪?”
楚彧慢悠悠地走著:“挖樹。”
“搖華宮那棵杏花樹?”菁華著實被驚了一下。
楚彧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這麽些天了,還惦記著給國師大人偷樹啊!世子爺這執拗的性子!
“屬下去便是。”菁華多少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他對那棵樹,委實沒有什麽好記憶,到現在他看見了竹安公主,都還要繞道而行,惹不起隻能躲,誰叫他覬覦公主美色呢。
楚彧直接拒絕了菁華的請命:“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菁華:“”冷冷的風,吹在了臉上。
隔日,天方才亮,星月殿便有客來訪。
“主子。”
蕭景姒正在用膳:“嗯?”
紫湘道:“搖華宮的芊妃娘娘來了。”
蕭景姒放下了湯匙:“所為何事?”
“送禮。”
芊妃娘娘送的是那株花開不敗的杏花樹。
這便奇怪了,自打上次搖華宮的杏花樹被盜,星月殿外被發現了幾片杏花,芊妃娘娘便因此膈應上了星月殿,不暗中下絆子便算萬幸,是斷不可能還忍痛割愛把樹送上門啊。
更奇怪的是,芊妃娘娘的態度,謙卑得有些詭異。
“國師大人您若喜歡,這杏花樹便當做是南芊的薄禮。”
南芊是芊妃娘娘的閨名,這近乎套得委實猝不及防。
蕭景姒推辭:“景姒謝過芊妃娘娘慷慨割愛,隻是無功不受祿。”
芊妃娘娘連連擺手:“國師大人您嚴重了,一棵樹罷了,不成敬意。”
如此態度,與那日在華陽宮賞雪之時,天壤之別,莫不是這芊妃的腦袋被雪砸了?紫湘想不通。
當日搖華宮中樹被盜了,芊妃驚動了整個禦林軍去尋,可見這樹不是普通的稀貴,蕭景姒素來不奪人所好:“芊妃娘娘不必勉強。”
芊妃娘娘立刻道:“不勉強!不勉強!”
這送禮如何瞧著像強買強賣。
再推辭,便顯得她小家子氣了,蕭景姒頷首笑道:“如此,景姒便謝過芊妃娘娘。”
芊妃連連擺手:“不敢,不敢。”
不知為何,芊妃娘娘似乎一夜之間,對國師大人畏懼了許多。
這樹便如此收下了,蕭景姒吩咐:“紫湘,將前日皇上賞賜的兩匹玄錦湘繡取來回禮。”
芊妃娘娘的反應很大:“萬萬不可!”她起身,恭恭敬敬地站著,“這杏花樹能得您的喜愛,也是它的榮幸,國師大人笑納就是,南芊是萬不敢要國師大人的回禮。”
說完,芊妃行了個禮,便退下了,狼狽逃竄似的。
蕭景姒起身,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那株剛送來的杏花樹:“她似乎有些忌憚我。”
紫湘思忖:“何止忌憚,簡直是唯恐不及。”
蕭景姒沉吟不語。
紫湘又道:“主子,依紫湘看,事有蹊蹺。”
她笑了笑,搖搖頭:“許是我妖名在外。”
這涼都,人人皆傳,妖道惑主,國師禍天下。
紫湘還是覺得鬼怪,昨日黃昏,在永延殿外遇到芊妃,她還趾高氣昂,一副六宮最大的樣子,那雙妖豔的眼睛恨不得在主子身上戳一個洞來,不過說也奇怪,倒是杏花來了後,芊妃不知是不是被杏花張牙舞爪的樣子嚇著了,當時臉都嚇白了,落荒而逃來著。
當然,事實是,哪需要杏花張牙舞爪,妖王大人隻需用妖族的腹語,說一個字:“滾!”
一個字,修為盡顯,這濃厚的妖氣與強大的精元,除非不要命,否則,隻能逃命。再說她南芊,不過是隻在杏花樹上修了二十年的蝴蝶精,在人族迷惑迷惑男人便罷了,遇著了北贏的妖王大人,自然隻有聽命的份。
芊妃恭恭敬敬:“菁華左使,小妖已經照辦了。”
妖王大人的這位左使,那也是北贏的大妖!功法了得!
左使大人麵無表情的樣子:“很好。”
芊妃這才把一顆豆子大的心髒放下肚:“不知妖王大人還有什麽指示?”
“王說了,要是星月殿裏的杏花開得不夠盛,就唯你是問。”菁華這語氣,跟楚彧學得入木三分了,足夠震懾妖了。
芊妃臉有點白,回答得還是相當快:“小妖必當竭盡所能,”她信誓旦旦,“就算耗盡精血也會拚命傳粉開花的!”
她是蝴蝶精,為了修煉,這才去天山挖了棵杏花樹,常年花開不敗自然是她的精血在養著,原本是為了讓自己有個修煉之所,現如今,隻能用來給國師大人練做杏花糕了。
菁華對這蝴蝶精的覺悟很是滿意:“如此便暫且不將你打回原形。”
芊妃感恩戴德:“小妖謝菁華左使開恩。”
好在這一處是僻靜的假山後,不然讓人看見了平日裏居高臨下的芊妃娘娘這般俯首稱臣,還不得驚掉一幹眼珠子。
“以後知道怎麽做吧?”
芊妃表態:“唯國師大人馬首是瞻。”
菁華左使很寬慰:“覺悟很好,待回了北贏,自有賞賜。”
“謝吾王賞賜。”
然後,菁華左使走了,蝴蝶精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不由得想起昨夜裏,妖王大人屈尊降貴去了搖華宮,用妖族的腹語說:“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連本王的女人也敢給臉色。”
當時差點沒把她這小蝴蝶精給嚇死,她這等小妖,在人族作威作福便罷了,哪有膽子跟妖王大人的女人嗆聲,她在北贏的時候可是早有耳聞,這位常年不在北贏坐鎮卻依舊能把北贏的一幹大妖治得服服帖帖的妖王大人,是何等的殘暴,何等的妖法通天,當年妖王大人殺來北贏的時候,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妖族那一幹活了數百歲的大妖哪裏放在眼裏,可就是這個有著最尊貴白靈貓族血統的半妖族,血洗了北贏。
南芊打了個哆嗦,以後遇上國師大人,還是閃著點吧。
再說星月殿,蕭景姒前腳剛得了芊妃的杏花樹,洪寶德後腳就來了。
“你這星月殿裏,冬日杏花盛開,當真好風景啊。”洪寶德往榻上一躺,就當自個家似的。
蕭景姒坐在另一頭,將小案幾放到榻上,擺放了幾碟糕點:“剛做的杏花糕,嚐嚐。”
洪寶德捏了一塊放在嘴裏,入口即化,味道十分好,瞧著蕭景姒:“你吃了那麽多年,不膩?”一個杏花糕,一個魚,蕭景姒鍾愛了多年,吃個東西都這偏執的性子。
蕭景姒笑著搖頭。
洪寶德雙手枕在腦後,說正事:“景姒,太子府可能又在謀劃什麽。”
蕭景姒在專心煮茶:“怎講?”
洪寶德眯著眼,尋思了一會兒:“你可知道張顯?”
蕭景姒點頭,太子鳳傅禮座下第一謀士,上一世,鳳傅禮登基之後,張顯官拜丞相。
洪寶德繼續道:“張顯暗裏是鳳傅禮的座上賓,太子被勒令不得參政之後,張顯便是太子在朝中的眼睛,自然得仔細盯著,可就在前幾日,張顯抱恙休沐,連著好些天都沒有上朝,我讓秦臻幫我查了一下,果然抱恙是假,他實則是去了一趟牧流族邊境。”
蕭景姒給洪寶德遞了一杯茶,她喝完繼續道:“太子和另外兩位王爺大婚在即,順帝召令出使牧流族的頤華長公主歸國,傳旨的人前腳剛去,後腳太子的人就跟了去,此事絕對有古怪,而且順帝為了等頤華長公主,將婚期一拖再拖,實在蹊蹺,我猜想,順帝是在等頤華長公主帶來什麽東西。”
蕭景姒放下,不瘟不火的神色:“太子大婚必定會再起波瀾,鳳旭日子不多了,自然是等救命的東西。”
洪寶德一個鯉魚打挺,從後麵抱住蕭景姒:“我家景姒真是天上地下無所不知。”
蕭景姒笑而不語。
洪寶德在星月殿裏膩歪了一上午,午膳也是在星月殿用的,說是這裏的茶水好,糕點好,風光好,想膩著不走。
晌午,順帝身邊的方公公來了一趟星月殿,自然,進不了星月殿的寢宮。紫湘來通報:“主子,永延殿來傳話了。”
“何事?”
“頤華長公主在白屏山被劫了。”
原本鬧著要蕭景姒陪寢的左相大人瞬間就沒了午休的興致:“我聞到了,貓膩的味兒。”
蕭景姒笑:“看來是有人覬覦皇帝的救命稻草了。”眯了眯眼,不禁湧現出上一世的種種。
大涼二十九年冬,頤華長公主在白屏山被劫,上貢物資丟失,牧流族的千古靈藥龍藤花不見蹤影。
大涼三十年初,順帝重患不愈,無藥下症。
大涼三十年初,帝病危,平廣王攜帝令詔書,傳位儲君,太子攝政。
上一世,那龍藤花,最後,便落入了鳳傅禮囊中,也正因此,皇帝病重昏迷,太子攝政大涼。
果然同上一世一般,鳳傅禮坐不住了,上一世,此事還是當時身為準太子妃的她獻計獻策,就是不知這一世鳳傅禮的準太子妃,預知了多少,又出謀劃策了多少。
可惜,這曆史,大抵又要被改寫了。
洪寶德念叨了一句:“這白屏山的劫匪可當真膽大包天啊,連鳳家十七那女霸王都敢劫,就不知道是誰壯了膽子。”
蕭景姒不語,若有所思。
一個時辰後,順帝便召國師大人,以及朝中幾位大臣商議此事,消息傳得十分快,不過半天時間,市井便知道了這一出,茶肆酒樓裏的說書先生便開了場子,說道:“大涼二十九年,冬月,太子婚期將近,頤華長公主鳳昭芷出使牧流族歸朝賀太子大喜,途經白屏山,遇劫匪。”
次日,順帝令怡親王與宣王鳳容璃赴白屏山剿匪。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欽南王府,不過,楚王府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世子爺不關心白屏山狀況,卻盯著另一件事。
未時,菁華來稟報:“世子爺,探子來報,溫伯侯已經入了章山關了,最多不過一日便會入涼都。”
這溫伯侯是何人?大名溫思染,說起來,世子爺還要尊稱那位侯爺一聲外公。溫伯侯是首富溫家的現任當家人,年紀不過十八,輩分卻高得離譜,便是宮裏的溫淑妃和已逝的欽南王妃都要稱呼一聲小叔叔,到了宣王和世子爺這輩,按輩分,就得喊外公了,當然,世子爺和宣王殿下是打小也沒喊過一句,雖然溫伯侯時常倚老賣老仗著輩分作威作福,奈何溫伯侯著實是個文弱公子,沒有半點武藝,是以,時常被世子爺打壓,不過,不得不說這溫伯侯這賺錢的本事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以,順帝有幾分忌憚,便想拉攏拉攏,封了個閑散侯爺。
這溫伯侯上一次來涼都還是半年前,頤華長公主出使牧流族後,就不見人影了。
“讓人去守著章山關城門,若是見了他,”楚彧想了想,“打暈了,關起來。”
雖然溫伯侯與世子爺感情不怎麽樣,但好歹也是姻親啊。菁華覺得不妥:“世子爺這是為何?”猜測,“溫伯侯又惹您不悅了?”
溫伯侯是個無賴性子,除了會賺錢,為人還真不靠譜,是以,老被世子爺嫌棄。
楚彧這會兒就很嫌棄:“因為他蠢。”
菁華:“”伯侯大人好歹也是首富溫家第九代嫡傳的當家啊,銀子都賺到各個國去了,不至於蠢吧。
再說星月殿,蕭景姒剛從永延殿回來,便要出宮,隻要了兩匹馬,要隻身去白屏山。
洪寶德拉住她:“鳳朝九和鳳容璃前腳剛走,你後腳也要跟去,這事有蹊蹺,太子不知道在算計他老子什麽?便讓他們狗咬狗罷,你還是莫要去蹚這趟渾水好。”
蕭景姒搖頭,換上了簡單利索的衣裙:“頤華長公主出使牧流族帶回來的那味藥材。”蕭景姒語氣堅定,“我想要。”
洪寶德驚訝:“皇帝的救命稻草?”
“嗯。”
果然是個好東西,誰都想要,順帝想要是救命,太子想要是殺人,洪寶德想不明白:“你要來何用?”
她不言,取了她的短刀和長劍,甚至將發間的玉簪換成了鋒利的珠釵。
這是要去幹架啊!洪寶德突然想起了之前蕭景姒問過她的一味藥方:“鳳十七從牧流族帶回來的藥是龍藤花?”
蕭景姒點頭。
果然如此,景姒還在謀那四味藥材。
洪寶德似玩笑,神色卻有些凝重:“景姒,到底是誰麵子這般大,能讓大涼的一品國師大人千方百計為之求藥。”
蕭景姒沒有回,洪寶德猜測:“欽南王府那位?”楚彧身子骨不好,要這稀世的藥材便也說得通。
蕭景姒沒有否認。
洪寶德笑:“景姒,你這是真動了凡心。”十幾年波瀾無痕的芳心,這一動,就驚濤駭浪了。
走之前,蕭景姒吩咐古昔:“你去欽南王府守著。”
蕭景姒隻身一人便去了白屏山,因為她道要智取,便不準紫湘打草驚蛇,洪寶德自知攔不住她,便隻好去將軍府搬秦臻。
題外話
月底了,月票趕緊投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