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杏花阿嬈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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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天雷地火,闖禍了。”

    到底,那盅合歡酒,送去了何處,被誰喝了。

    且看七月九日。

    常山世子迎娶國師大人為西陵太子妃,那陣仗,史無前例,紅綢裹覆了整個涼都,大婚宴的流水席從城西河畔擺到啊城東的堯化門,鋪了滿地紅妝,金絲繡線勾勒出的喜字,隨處可見,欽南王爺說了,大婚之後,那滿地紅綢的金絲線,可以拔走,隨便拔!

    滿城盡是金絲繡,欽南王府當真是豪,那是相當的壕啊!

    迎親的隊伍一望不到頭,各個借身穿盔甲,一身戎裝好生威武,唯獨手腕上係了一條紅色錦帶。聽說,這一千迎親人馬,是嶸靖楚家軍最精銳的騎兵,各個都是封將帥的。

    再次感歎一聲,壕啊!相當壕!

    鞭炮聲聲,滿城喧囂,街上萬人空巷,圍觀的人從安遠將軍府一直排到了五百米開外,盛世大婚,也莫過如此。

    大抵是國師大人同文國公老爺父女情淺,國師大人是在安遠將軍府出閣,昌北侯府的夫人一大早便被請去了將軍府,為國師大人梳妝。

    添妝的未嫁女子是竹安、頤華兩位公主。

    將軍府裏張燈結彩,處處可見紅色的剪紙,如此喜慶,便是秦臻建府以來從未有過的。

    秦臻走進屋裏,昌北侯夫人正在給蕭景姒梳頭,嘴裏念念有詞,唱著吉祥如意的祝詞。

    他佇立了許久,才走過去,道:“我來吧。”

    昌北侯的夫人雲氏驚訝,猶豫:“將軍,這,這不合禮儀。”

    這為出閣女子梳頭,得是婦人才可以啊。

    蕭景姒坐在銅鏡前,對雲氏笑了笑:“無礙。”

    昌北侯夫人雲氏知這兩人是打小的情誼,感情極好,便也不再拘泥了,將木梳遞給了秦臻。

    他問:“可有什麽要注意的?”

    雲氏笑笑說:“莫要停頓,梳到尾便可。”

    秦臻頷首,握著木梳站到蕭景姒身後,緩緩抬起手,給她梳發,一梳到尾,很緩很緩,很輕很輕。

    耳邊,雲氏輕輕念著祝詞,聲聲入耳。

    秦臻突然輕喊:“景姒。”

    “嗯。”

    他好喊了她,似乎又不知道說什麽,沉默許久。

    秦臻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袍,衣領、袖口、胸前都用紅線繡了紋路,有些深沉,又有些喜慶。

    蕭景姒覺得有些老氣,大抵是因為今天秦臻是以她的長輩出席,是以才挑了一件如此老氣橫秋的衣袍。

    他說:“時間過得真快,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學劍時的樣子,那時候你還沒手裏的劍高。”秦臻緩緩梳下,又抬手,再輸,“一晃,你便要出嫁了。”

    果然今天是長輩,他竟也能說出如此感懷的話來。

    蕭景姒笑:“我也記得,劍太長太重,我抬不起來,你就給我做了一把小木劍,很輕,可是外公說上陣殺敵可不能用木劍,便不讓我用。”

    那些遠到不知多久的記憶,外想起來,竟也恍若昨日。

    那時候,她還小,天真無邪,她是衛平侯府唯一的孫輩,外祖對她很嚴厲,大概想要將她栽培成文武兼備的全才,便不準她出去野,她整個兒時的記憶,幾乎全部都有秦臻,還有後來住進衛平侯府的寶德。

    耳邊,雲氏在輕輕念著: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

    說起兒時,總是滿懷感傷,卻不禁笑著:“你那時還記恨了侯爺許久。”

    秦臻極少喊衛平侯父親,就如同蕭景姒也極少喊秦臻舅舅,不是不親,隻是不親昵。

    蕭景姒抬眼,看著鏡中秦臻不太熟練的手勢:“那時我們都還小,不懂事。”

    秦臻笑而不語。

    “這裏,”蕭景姒扭頭,突然握住了秦臻的手“這裏還有個疤,是被我咬的。”

    他梳頭的動作一頓。

    雲氏驚叫了一聲:“哎呀,不能停,不能停!梳頭停了會不吉利的。”

    秦臻愣了一下,然後推開了蕭景姒的手,表情頓時便認真嚴肅了:“那重來一次。”

    雲氏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隻好說了幾句吉祥話,才道:“再梳一次吧,這次可別又頓住了。”

    蕭景姒看著秦臻一本正經點頭的樣子,忍俊不禁。

    秦臻手腕上那個疤,是她七歲那年咬的,那時候是她最調皮的年紀,天不怕地不怕的,又不聽管教,還不到成人肩膀高非要學騎馬,馬沒跑幾步她就從馬上摔了下來,斷了兩根腿骨,秦臻手上的疤便是她接骨時咬的。

    昌北侯夫人雲氏又重新開始念著。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

    挽了發,他替她戴上了鳳冠。

    鏡中女子眉眼溫柔,化了淡淡的妝,淺淺笑著。當初身量還沒有劍高的女孩兒已經長得亭亭玉立,這樣好看。

    “好好待楚彧,”秦臻囑咐她,“更要好好待自己。”

    蕭景姒輕聲應:“好。”

    她沒有娘親,與父親也不親近,這些話,便也隻有秦臻會對她說。

    “若是受了什麽委屈,便回將軍府,不要悶不吭聲。”

    他分明隻道,楚彧怎會讓她受委屈,隻是臨嫁時,總會牽腸掛肚的。

    蕭景姒點頭,微微紅了眼:“好。”

    一旁的雲氏扭過頭去,偷偷抹了抹眼淚,外人都傳國師大人是妖女,殺人不眨眼,其實也不過是從小孤苦的女子,她也才十六歲,出嫁的時候,隻有舅舅在身邊,連哭嫁的人都沒有。

    秦臻拍了拍她的手,過了許久才開口:“景姒,今年我埋了很多杏花釀,明年你帶楚彧一起回來喝。”

    杏花花開的時節,秦臻每年都會在院子裏埋幾壇她最愛喝的杏花釀,今年也不例外。

    “好。”

    蕭景姒點頭,眼睛更紅了。

    秦臻臉上沒有一點傷感,大概是在忍著,他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在她麵前表現出絲毫,隻是眼眸,比往日裏亮。

    “莫忘了,我和衛平侯府一直都在,不管你走多遠,我們都在,你一定要回來看看。”

    “好。”

    然後,秦臻沒有再說什麽,等時辰一點一點走過,她坐在鏡前,他站在她身側,替她整好長及曳地的裙擺。

    過了一會兒,洪寶德抱著魚幹進來,急急忙忙地嚷嚷:“時辰快到了,準備好了沒?欽南王府的迎親隊已經到路口了。”

    雲氏道:“已經梳好妝了。”

    今日魚幹穿了一件大紅的褂子,還戴了一頂很是喜慶的帽子,手裏抱著塊喜餅在啃,看見蕭景姒便張開手要她抱:“娘親~”

    洪寶德給他擦擦口水:“魚幹乖了,娘親今天不能抱你。”

    魚幹把喜餅扔了,娘親不抱,他不開心,罪一癟就要哭。

    蕭景姒便心軟了:“無事,就抱一會兒。”

    洪寶德沒法了,景姒就是心腸軟。

    楚魚幹得償所願了,坐在蕭景姒腿上開心地扭開扭去,指著蕭景姒鳳冠上垂著的紅色琉璃珠,歡快得去抓:“娘親,漂亮!漂亮!”

    洪寶德剝開那垂珠,省得被這小團子抓壞了,魚幹見那小珠子蕩來蕩去好不歡喜,越發起勁去抓。

    雲氏被小娃娃逗得直樂:“小少爺可真可愛。”然後往蕭景姒手裏塞了個蘋果,囑咐,“這個國師大人您拿著,要一直拿在手裏。”

    魚幹看到紅通通的大蘋果,就拋棄蕭景姒鳳冠上的垂珠了,小身子趴下就去啃,口水直流地嚷嚷:“娘親,吃吃!”

    雲氏心驚膽戰地趕緊又把蘋果拿開:“小祖宗啊,這個可不能吃。”

    “別搗亂,過來,姨姨抱。”洪寶德笑著把那不老實的小家夥抱過去,往他嘴裏塞了顆軟軟的糯米糖,他才老實。

    又過了片刻,屋外傳來鞭炮聲響。

    不大一會兒雲離便跑著進來:“來了來了,欽南王府的人來了。”

    雲氏看了看屋裏的陳設與禮品,才對蕭景姒道:“國師大人,快將蓋頭蓋上。”

    蕭景姒頷首,將那錦繡紅鸞的蓋頭遮住了容顏。

    安遠將軍府外,欽南王府的迎親隊已到了門口,棗紅色的馬上,楚彧一襲紅色的錦袍,玉冠束發,嘴角一直揚著,本就生得禍國殃民,穿了一身妖嬈色,麵帶笑意,一身冷漠卸下,越發出塵俊逸,惹得觀禮的一幹女子們頻頻望去。

    常山世子這容貌,當真是世間難見,

    菁華下了馬,走上前:“世子爺,可以下馬了。”

    楚彧嗯了一聲,然後下馬,不想,剛走幾步,趔趄虛晃了一下。

    菁華目瞪口呆:“爺,您這是怎麽了?”一早上都跌了三四下了,菁華不放心,“可是昨夜沒睡好?身子不舒坦?”然後伸出手去扶。

    楚彧沒好氣地推開他:“多事。”然後便快步進了安遠將軍府。

    菁華很無語。

    “爺方才握了一下我的手。”菁雲從後麵走來,“他手上全是汗。”因為西陵太子大婚,菁雲便同西陵諸位重臣一同來大涼恭賀。

    菁華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想:“爺這是緊張?”

    菁雲攤攤手:“嗯哼。”

    十三歲一個人殺去北贏的妖王尊上,娶個妻還會緊張?!菁華不甚明白:“有什麽好緊張的。”

    菁雲想了想:“咱們爹說,成親時越是緊張的,以後越是懼內。”

    居然還有這種說法!長見識了!

    “以後等你自己成親你便知道了。”菁雲不愧是多活了一百多年,一副老練的樣子。

    菁華信誓旦旦:“我肯定不緊張。”

    他兄長就笑笑,不說話。

    兄弟兩一同進了將軍府,菁華突然腳步一頓,往觀禮的人群裏瞧去:“我怎看到了狐族的妖尊?”

    “爺傳書去了北贏,各族的妖尊都來朝賀了,還下了令,若有人敢在大婚時壞事,弄死。”

    娶個妻,至於出動妖族眾位妖尊來保駕護航嗎?

    “那咱們爹也來了?”

    菁雲道:“當然。”

    隔牆有耳,被身後的鳳觀瀾聽了去:“你爹來了?”她很是雀躍地四處望去,“哪裏哪裏,帶我去見見。”未來的公婆啊,鳳觀瀾覺得得抓住機會。

    “……”

    菁華眼顧四方,聽而不聞。

    還說自個肯定不緊張?還沒大婚呢,不過見個家長就出汗了,懼內!菁華搖頭,有點鄙視。

    再說將軍府中迎親的楚彧,按照規矩,是不可以進屋的,章周便將人攔在正屋門外。

    “世子爺,請您稍後片刻。”

    聽到屋外章周的聲音,秦臻便起身,走到榻前:“我背你出去。”

    雲氏立馬道:“這輩分,不合禮儀啊。”按照規矩來,女子出閣要是同輩的男子背出去。

    洪寶德笑笑:“沒事的雲夫人,秦臻從小拉扯景姒,當爹當媽當舅舅都沒差。”

    雲夫人被洪寶德逗笑了,便不再說什麽了。

    蕭景姒覆了蓋頭,看不見秦臻的臉,隻隱隱看見他蹲著,挺直的背脊,還有他緞麵的靴子。

    她趴上去,很寬厚的背。

    耳邊,秦臻的聲音從鞭炮聲聲裏穿梭而來,他說:“景姒,我不求你大富大貴,隻盼你一世安好。”

    她說,好。

    他背著她出了閨閣,蓋頭遮住了眼簾,似乎院子裏人很多,很嘈雜,蕭景姒亥時清晰地聽到了楚彧的聲音,在喚她:“阿嬈!”

    然後,她的手便被交到了一隻涼涼的、有些汗濕的手心裏。

    “好好待她。”

    蕭景姒在想,秦臻是不是哭了,聲音有些啞。

    “她是我的命。”

    這是楚彧的聲音,堅定有力。

    紅色蓋頭下,蕭景姒淺淺笑了,這啊,是她最愛的兩個男子。

    然後,楚彧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在鋪滿富貴花的紅綢絨毯上,越走越遠。

    秦臻站在門口,久久都沒有走動。

    “剛才你看見沒有,景姒笑了,我從來她見過她笑得這樣美。”洪寶德的聲音有些啞,卻笑著,拍了拍秦臻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別牽腸掛肚的了,你大可放心了,景姒以後都會很好。”

    秦臻扭頭看她,原來,兩人都紅了眼。

    蕭景姒出嫁,這世間,會哭嫁的,便隻有秦臻與洪寶德了,一個當朝左相,一個戰神將軍,沒出息地紅了眼。

    若外人見了,怕是要笑話了去。

    將軍府外,西陵和大涼的朝臣還在等著參拜,吉時已到。

    隻見楚彧一身紅衣,牽著女子緩緩走來,府外,朝臣列隊,站了十米,皆望著那一對新人,女子裙擺很長,楚彧俯身,蹲在她麵前,替她整好曳地的披紗。

    這是欽南王府的常山世子、西陵的一國之君,這般自然而然地在蕭景姒麵前俯下了頭。

    傳聞楚彧嗜寵國師蕭景姒,看來,遠不止傳聞所言,怕是不止是嗜寵,更像臣服。

    四下無聲,隻待新人起駕。

    楚彧起身,緩緩抬眸,他開口,擲地賦聲,鏗鏘有力:“這是我楚彧的妻子。”

    眾人俯首,噤若寒蟬間,楚彧說:“吾以西陵儲君之名,娶蕭氏景姒,以天下為聘,予帝後為尊,得此一人,至死不渝,不娶,不離,不棄。”

    他牽著她的手,站在兩國朝臣麵前,以天下為聘,予帝後之尊。

    果然,不是嗜寵,是臣服。

    此一言,楚彧便已表明,西陵大好河山,日後誰是主,誰是臣,這江山,便如此拱手相讓,史無前例。

    一時間,所有前來朝賀的文武官員都三緘其口。

    低低沉沉的嗓音驟然一冷,楚彧問:“誰有異議?”

    四個字,擲地有聲,頓時便是這滿天紅妝也遮掩不住戾氣森森。

    撲通一聲重響,最先朝拜的是楚家軍騎兵一千,整齊劃一的聲音:“恭賀太子太子妃大婚,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後,是西陵重臣:“恭賀太子太子妃大婚,千歲千歲千千歲。”

    最後,是大涼朝臣:“恭賀太子太子妃大婚,千歲千歲千千歲。”

    觀禮的涼都百姓們,也都跟著參拜,這天下,將來誰主沉浮,似乎越來越顯而易見了,大涼已無人能敵國師大人權勢,又有西陵為聘,已成定局不是嗎?

    衛平侯府蕭景姒,年僅十六,權傾天下。

    楚彧牽著蕭景姒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八人抬的轎輦,鋪了一地紅色富貴花。

    兩側官員跪著,低頭隻見那地上紅綢之上,女子嫁衣的長擺拖地,金絲繡線,牡丹穿鳳,邊角鑲嵌龍紋。

    這是西陵的帝後服飾,卻繡了帝君的龍騰。

    果然誠如楚彧那一言:天下為聘,帝後為尊。

    他牽著她,不過十米的距離,有得很緩:“阿嬈,你別緊張。”

    蕭景姒握了握楚彧的手:“我不緊張。”

    他說:“我緊張。”

    確實,他滿手心都是冷汗,分明體溫那樣低,卻出了很多汗。

    未時兩刻,迎親隊起駕返程。

    鳳昭芷站在將軍府門口,抱著手看得眼都直了,突然冒出一句:“突然想成婚了。”

    身邊的男子湊過去,笑眯眯地說:“你定日子,我隨時奉陪。”

    鳳昭芷哼笑了一聲,說:“我腿還沒好,你背我去欽南王府。”

    傷筋動骨一百天,她走路還是一瘸一拐。

    就算如此——

    溫思染環顧四周,弱弱地說:“我們坐馬車和轎子吧。”這麽多人看呢,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鳳昭芷懶得多言:“趴下。”

    英明神武的形象算個毛,比不上鳳十七的如來神掌啊。

    溫思染乖乖地蹲下:“哦。”

    於是乎,眾人隻見平日裏囂張跋扈的溫伯侯小祖宗,背著頤華長公主,被她支使來支使去,溫伯侯完全唯命是從。

    誒,問世間情為何物,也就是一物降一物。

    觀禮的百姓都散去,淩粟見自家主子愣神了許久,正要提醒一番,卻見他掉頭。

    淩粟上前:“王爺,方向錯了。”欽南王府在相反的方向。

    鳳玉卿背著手,背脊有些彎下,他說:“本王身體不適,喜酒便罷了,你去欽南王府幫本王送一份賀禮。”

    “是。”

    淩粟還沒走幾步,又被喚住了:“淩粟。”

    “王爺還有什麽吩咐?”

    鳳玉卿頓了許久:“賀禮讓人去送,你陪本王去喝酒。”

    不是身體不適嗎?

    淩粟不多言:“是,王爺。”他不傻,知道王爺這是要借酒澆愁。

    剛至申時。

    欽南王府外鞭炮聲響起。

    華支趕緊跑進屋,大喊:“王爺,來了!來了!”

    楚牧立馬從木椅上站起來,拂了拂衣袖,問華支:“本王如何?”

    這件袍子是王爺新做的,因為是武將,平日裏總是穿得利索勁裝,這一身錦衣玉服富貴相華支還真不習慣,頓了很久,昧著良心說:“豐神俊朗,英俊瀟灑。”

    楚牧:“……”額頭三根黑線,“又不是老子成親,什麽英俊瀟灑!”

    華支立馬豎起大拇指,改口讚道:“好!”

    楚牧哼了一聲,心情好,就不計較了,又整了整衣袍,這才出去相迎,站在門口,看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楚牧頗為感慨啊,道:“我家彧兒,果然是最好看的。”對著棗紅馬上的楚彧瞧了又瞧,說,“像我。”

    “……”華支無言以對了,雖然說王爺老當益壯,年輕時候也是濃眉大眼俊俏人兒一個,但和世子爺那樣人神共憤的美貌還是不能比的吧。

    申時三刻,吉時剛至,行拜堂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這高堂上,坐的是欽南王楚牧,還有安遠將軍秦臻。

    哦,文國公坐哪啊,文國公在外麵站著呢,皇親國戚一品大臣那麽多,屋裏麵站不下。

    太常寺司禮史官高聲喊:“夫妻對拜。”

    楚彧牽著蕭景姒,讓她站好,然後理了理她的裙擺,這才拜下去。

    眾人:“……”

    禮可亂,裙擺不可亂!

    這一拜,衛平侯蕭景姒自此入欽南王府,她的稱謂,便不僅是大涼國師,還是欽南王世子妃,是西陵太子妃,是楚彧的妻子。

    這一拜,兩世情深,不負韶華。

    “阿嬈。”

    “嗯。”

    楚彧突然喚了她一聲,隨後,隻聞抽氣聲。

    這、這、這——

    楚彧掀了女子的蓋頭,鑽了進去,吻住了女子的唇,紅簾為掩,他肆意親吻。

    這——太不和禮法了!

    司禮史官都羞紅了一張老臉,趕緊高聲喊道:“禮成,送入洞房。”再不送入洞房,還不知道常山世子要猴急成什麽樣!

    楚彧用力啄了一口,這才從蕭景姒的蓋頭裏鑽出來,然後淡然自若地用指腹擦了擦唇上嫣紅的口脂,揚唇一笑,然後給蕭景姒整理好蓋頭,沒有露出來一點點嬌俏容顏,這才心滿意足地牽著他的妻子進了屋。

    留下一幹人等,擦掉口水:為何常山世子爺分明做出這等登徒子一般的行經,還如此撩人啊,光看著都叫人心癢。

    當然,隻有一個人,擦的是眼淚。

    楚牧從高堂木椅上起身,用袖子遮著臉,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兒子以後有媳婦了,我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世子爺早就搬進星月殿,王爺老人家何時不是孤家寡人了?

    華支上前去,小聲提醒:“王爺,世子爺大婚,您不能哭,讓人笑話。”

    楚牧撩開袖子,一雙鷹眸哭得通紅,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嚎:“笑話個屁,他們就是嫉妒本王兒子長得美,兒媳婦有能力。”

    “……”華支竟啞口無言,細細分析來,還真是這麽回事。

    這會兒,賓客都到屋外入座去了。

    楚牧一個人坐在無力,形影單隻好不孤家寡人的樣子,他一邊抹淚一邊在華支跟前絮絮叨叨說:“我彧兒都成家了,我還記得剛帶他來府裏的時候,他才那麽點大,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好看得不得了……”

    又開始!這一段,從三天前開始就絮叨了,都不知道反複說了多少遍了,華支掏掏耳朵,隻能被荼毒了。

    這會兒,早便是近黃昏,夏日晝長,屋外還通亮著,世子殿裏便點了紅燭。

    這大婚的紅燭是不能滅的,楚彧將門窗都鎖好,免得屋外的邪風吹滅了他的紅燭,會不吉利。

    然後,他才走到蕭景姒跟前。

    她的蓋頭未掀,坐在榻上,問楚彧:“他們人呢?”方才她還聽到溫伯侯與宣王的聲音,吵著要來鬧洞房。

    楚彧說:“我趕走了。”

    蕭景姒失笑。

    怕是不僅將鬧洞房的人趕走了,便是喜娘與媒婆都被趕走了。

    楚彧俯身,湊得很近,熱氣噴在蕭景姒脖頸,他喚:“阿嬈。”

    “嗯。”

    一隻白皙瘦長的手緩緩掀開了蕭景姒的繡線蓋頭,她抬眸,便撞進了楚彧眸中,一汪醉人的溫柔。

    淡妝輕抹,容顏妖冶。

    她平日裏不愛脂粉,素顏清雅,卻不想妝後如此豔麗魅惑。

    真美,他的阿嬈。

    楚彧俯身,便含住了她的唇,糾纏吮吸,她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張開嘴,便任他予取予求。

    最是溫柔香,莫過如此。

    良久,他才放開她,她臉上染了兩朵煙霞,是俏麗的緋紅色,微微喘著氣,媚眼如絲。

    他的阿嬈啊,不僅美,還美得要命。

    “餓嗎?”

    “嗯。”

    她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楚彧心疼她,不管還未行的同牢合衾禮,便牽著她去用膳。

    “我們先吃東西。”他給蕭景姒舀了小半碗湯。

    她小口小口慢慢地喝著:“外麵的賓客呢?”

    “讓我父親去陪酒,我自然是要陪你。”楚彧一口沒吃,給蕭景姒夾了許多易消化的膳食。

    待她吃得有六分飽,楚彧才倒了一杯酒,自己飲了一口,又含了一口在嘴裏,端著蕭景姒的下巴,渡進她嘴裏。

    她張開嘴,緩緩吞咽。

    “別的不管,合衾酒要喝。”

    蕭景姒淺笑。

    這合衾酒也喝了,楚彧便不拘著,把蕭景姒抱進懷裏,耐心地開始吻她。

    屋外,十米遠,有個人影鬼鬼祟祟。

    古昔麵無表情地拔劍:“侯爺,世子爺有令,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十米內。”

    溫思染:“……”

    防賊啊!

    溫思染臉很臭:“誰稀罕鬧他的洞房。”將手裏的酒盞遞給古昔,“把這個送進去,就說是我這個當長輩的送給侄孫侄孫媳婦的賀禮。”

    古昔還是麵無表情,接過去,劍指著溫思染:世子爺有令,鬧洞房者,打!

    溫思染前腳剛走,又有動靜了,窸窸窣窣得響了一陣。

    古昔喝道:“什麽人?”

    隻見走廊盡頭,一個人影趔趔趄趄歪歪倒倒地走過來,走近了才看清對方容貌。

    那人咧嘴一笑:“嘿嘿。”指著古昔,痞裏痞氣地說,“這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冷麵冰山小侍衛嗎?”

    酒氣,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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