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大卸八塊紫絨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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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景姒沉默了很久,眼神幽深:“他什麽時候能醒?”

    “少則一日,多則,”菁華思忖,慎重道,“尚且不知。”若是普通獸族,失了九成妖法,估計,得睡個三五年,至於尊上便不好說了。

    她擰眉,在思索。

    屋外,有靈鷹雜亂的叫聲,尖細刺耳。

    “咯——咯——咯——”

    是妖都的信報。

    菁華取下信箋,看完之後,臉色微變。

    蕭景姒看向他:“報。”

    菁華狐疑了片刻,報:“明繆飲了九尾狐心頭血,我怕菁雲敵不過。”

    主要是貂族腳下功夫快,明繆的目的是逃出生天,甩開圍剿的人並不難,菁雲帶著傷窮追不舍,完全一副同歸於盡的做派,就怕菁雲被仇恨衝昏了頭,做些傷敵十分自損八分的事來。

    菁華正想著要不要親自前去,便聽蕭景姒道:“照顧好他,我討完賬便會回來。”

    想也不用想,事關重大,菁華哪敢大意:“這不妥,我父親已經趕去了,成玉妖主也去援手了,妖後大人無需——”

    蕭景姒打斷,不由分說:“這個仇,我要親手報。”

    菁華還想再勸。

    她問:“在哪?”

    菁華想了又想,再三思考,還是取下自己隨身佩戴的血玉遞給蕭景姒:“用這個能找到菁雲。”

    她接過,轉身去了屋裏,這會兒,楚彧睡得沉,麵無血色,躺在那裏一點生氣都沒有,像畫中的人兒。

    蕭景姒握著他的手坐了一會兒,用寬大的袖子擦他額頭的汗,傾身,唇落在他蹙著的眉頭上。

    “楚彧,乖乖等我。”

    親了親他蒼白的唇,她便走了。

    榻上,深睡中的人兒,眉頭皺得更緊了。

    就一個眨眼的功夫,菁華就沒瞧見蕭景姒的身影,這瞬移功夫得了鏡湖妖尊真傳?!他急急喊道:“織霞織胥,快跟上去。”

    織霞織胥會意。

    “若有差池,提頭來見。”菁華語重心長地補充了一句,沒有半點玩笑的口吻。

    “屬下明白。”

    蕭景姒走後,不到兩個時辰,楚彧便醒了,菁華頭疼了,是他低估了尊上的自愈能力了。

    毫無疑問,楚彧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家老虎寶寶。

    “阿嬈。”

    “阿嬈。”

    喊了兩聲都沒回應,菁華隻好硬著頭皮進去,頂著楚彧冰淩似的目光。

    “阿嬈呢。”

    菁華欲言又止,他不敢刺激楚彧。

    楚彧還是一副受了刺激的神色,很動容,很急迫:“我家阿嬈去哪了?”

    “妖後大人去了妖都。”想了想,菁華補充,“去助菁雲殺貂了。”

    剛說完,毋庸置疑,楚彧暴跳如雷。

    “誰準你讓她去的!”他對著菁華咆哮,用一雙絕美的眼睛惡狠狠地瞪他,“我家阿嬈還是個寶寶!”

    阿嬈寶寶長爪子都沒有長出來,要是被人害了怎麽辦?被人拐了怎麽辦?怎麽辦?!

    菁華:“……”

    尊上真當他養了個嬌貴的女兒?

    他趕緊回話,以平息楚彧的憤怒:“妖後大人幻形了,臣攔不住,而且,妖後大人無師自通,縱化了鏡湖妖尊四百年妖力。”

    他說這話的目的,就是想告訴楚彧,蕭景姒她真不是個寶寶,是隻戰鬥力強悍的母老虎。

    楚彧皺成川字的眉頭卻沒有一點鬆開,臉色還有越發緊繃的趨勢,像暴風雨欲來,沉著眉眼,掀開被子就直接下榻。

    菁華見勢不好,上前製止:“尊上,您身子還未複原。”楚彧明顯沒有耐心,搖搖晃晃地就下了榻,菁華加快語速,將話說完,“而且織霞織胥,還有我父親都趕去了,不會有閃失的。”

    何況,妖後大人體內有鏡湖妖尊四百年修為,再何況,尊上拖著這副沒了九成法力的身子,怎麽去?走著去不成?去了有用?

    楚彧惜字如金:“滾開!”

    菁華退了一步,吸了一口氣,鎮定地搬出蕭景姒:“妖後大人留了話,讓您等她。”

    “本王一刻都等不了。”

    說不通了。

    楚彧剛沒了妖力,連站都站不直,額頭冷汗大顆大顆地砸,白皙的脖子上青筋若隱若現,他啞著嗓音,不容置疑:“助我。”

    他法術幾乎盡失,丘北相距妖都城萬裏,他僅剩的妖法根本不能催動瞬移妖法。

    菁華自然知道,遲疑了。

    楚彧逼視,目光似燃起了灼灼火花:“要我親自動手?”

    菁華不敢。

    正是此時,不早不晚,時辰掐得剛剛好,屋外的天林大妖急急跑來:“尊上!”

    聽這語氣,又是事出有變了。

    果然,天林大妖神色大變,稟道:“彩翼鳶族反、反了!”

    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在尊上妖法幾乎盡失的時候!菁華走到窗邊,抬頭看窗外天空,漫天彩翼鳶正從四麵八方湧來,失口道了聲:“不好!”

    還好,阿嬈走了。

    楚彧反倒似鬆了一口氣,波瀾不驚:“急什麽,迎戰。”

    妖都以東五千米之外,稱大明山,是長北猿猴的領地,常年雨澤,水霧蒙蒙的。

    菁雲窮追不舍,已一天一夜,元氣幾乎耗盡,而這三位貂,用九尾狐族心頭血入藥,精力還真特麽無窮無盡了!

    明繆三條長尾一甩,正中菁雲的肩頭,重力逼得他連連後退了數步,穩住腳,便一口血吐出來,心肺都疼。

    媽的,這隻死貂!尾巴多了不起啊!

    明繆冷冷嘲弄:“自不量力。”

    若是紫貂沒有食用九尾狐的心頭血,菁雲還能有贏麵,此番他為了將鏡湖與那隻九尾狐偷天換日弄出去,本就元氣大傷了,這一路追擊,確實身子已經到極限了。

    菁雲吐了一口血沫,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的血,咬牙:“就是死,我也要扒你一層皮下來。”

    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

    菁雲連劍都不要了,近身就撲向明繆,直接暴戾地與她肉搏。

    這簡直就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愚蠢的家夥!

    明繆閃身,拉開距離,一腳撐在樹上,朝著相反的方向飛身離開,她快,菁雲更快,孤注一擲地撲上去,一把拽住了明繆的紫色大尾巴:“要逃出生天,除非從我的屍體過去。”

    這隻貂不戀戰,就想逃,偏偏菁雲就要拖死她,估計一個時辰就夠了,夠被甩下的援兵追過來。

    明繆徹底被激怒啊,尾巴上頓生倒刺,重重甩出去:“找死!”

    那爬滿尖刺足足兩米長的大尾巴就要往菁雲身上甩,眼看就要落下,突然鏗的一聲,一把長劍截麵飛來,直直就砍向明繆的三尾,她目光一滯,猛地抽回尾巴,可事出突然,還是不免被那突然橫空飛來的長劍削去了一撮毛,尾巴尾端火辣辣得疼。

    明繆疼得齜了牙,瞪向那劍的方向。

    不遠處,白衣男裝,是個女子。

    明繆防備地凝視:“你是何人?”

    她走近了,一雙漆黑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帶著三分涼意,沉寂得像深海底。

    女子反問:“認不出來?”

    她微挑眉,淡若出塵,那般專注,卻似什麽也沒有看進眼底。

    她又走近了幾步,從大明山裏迷夢的水霧中走來,模糊的輪廓漸進清晰,淡雅如菊,輕抿唇,一雙灼灼漆黑的眸子,深遠而寒涼,卻在眉宇間,凝了幾分妖氣。

    這張臉,與那女子原來的模樣竟有**分相似。

    明繆大驚失色:“你是……蕭景姒!”

    她點頭,不疾不徐的語速,不瘟不火的調:“是我,我來找你算賬了。”

    明繆震驚地失足退了三步。

    這麽快,竟這麽快修成了人形……

    她退,蕭景姒卻進,仍舊不急不慢,鎮定得好似成竹在胸,隻道:“菁雲,織霞織胥,你們都退下,誰也別插手。”

    織霞織胥抱著劍,守在攻擊範圍之內,隻要有一點不妙,她們姐妹二人立馬就能先發製人。

    菁雲遲疑了許久,還是退了。

    蕭景姒問眼前失色的女子:“同樣的把戲,玩夠了沒有?”

    她聽織霞道,這紫絨三尾貂,最開始擒的是鏡湖,以此來要挾她,手段一如既往的卑劣。

    明繆卻笑,冷嘲熱諷的口吻:“若不是楚彧阻撓,你還會栽的不是嗎?”

    蕭景姒略微沉吟了一下:“也許吧,若那封信送到了我手裏,我自然是不會置之不理,隻是,自然也不會重蹈覆轍,我到底不像你這隻貂,學不來你的卑鄙齷齪,更做不來你的麻木不仁與恬不知恥。”

    她極少罵人,也不愛逞口舌,隻是這隻三尾貂,太……欠罵。

    明繆怒急了眼:“你——”

    蕭景姒不急不緩地打斷:“看著你用我的這張臉,說這樣無恥的話,當真礙眼。”潑墨的眸凜了凜,冷了些,沉聲說,“讓人恨不得立馬弄死你。”

    她蕭景姒還從未如此迫切地想開殺戒,以往,她多用計謀,也不愛暴戾,唯獨這隻貂,當真讓她殺之後快。

    明繆卻絲毫不懼,反笑:“死有何懼,你不知道吧,彩翼鳶族反了,那個橙鸝妖女是我弄死的,不過彩翼鳶那群蠢貨,我不過三言兩句地挑撥了一下,便一頭熱地要找楚彧報仇呢,這會兒應該有成千上萬的彩翼鳶趕去丘北,大陽宮的援兵腳下速度可比不過飛禽彩翼鳶。”她大笑,扭曲了模樣,滿臉猙獰,“黃泉路上,我能和楚彧一起走,也死而無憾了。”

    果然,這個瘋子還有後招。

    蕭景姒壓下心頭的火,薄唇輕啟,回了她四個字:“癡人說夢。”

    明繆臉上的笑頓時就僵了,耳中女子的嗓音悅耳清脆,分明每個字都不瘟不火的,卻字字敲痛明繆的耳膜。

    她說:“那是楚彧,是北贏妖王,是我蕭景姒的丈夫,就憑你的能耐,就憑你?”

    這樣輕描淡寫的口吻,雲淡風輕的嘲諷。

    她是紫絨貂族天賦最好的大妖,不過百年便修成了貂族最上乘的附身妖法,可在她蕭景姒這雙淡漠清冷的眼裏,將她看得這樣一文不值,連諷刺都如此不屑一顧。

    這副樣子,這副樣子……

    “蕭景姒,隻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明繆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從胸腔裏磨出來,“就是你這副居高臨下的嘴臉。”

    太像楚彧了,像兩個神壇上的人,俯瞰著,輕蔑而不以為意,像得讓她刺眼。

    蕭景姒不置可否,便如此居高臨下,微微俯下了她的眉眼:“還記得我曾在聽茸境梅園裏立的誓言嗎?”

    那時,紫湘的屍體就躺在梅樹下。

    她說:我蕭景姒今日以你的血起誓,你殺我至親之人,傷我至愛之人,他日,我必將你剝皮抽筋,大卸八塊,將你的屍首焚成灰燼,灑在聽茸境的雪山之巔。

    她蕭景姒,在那日以血起誓,此仇,必報。

    剝皮抽筋,大卸八塊……

    明繆幾乎本能地後退了一步,竟是不敢直視那雙深邃冰冷的瞳子,滿是恨意、殺意。

    蕭景姒抬手,長劍直指明繆:“今日,我便是來讓誓言成真的。”

    大明山裏,狂風驟起,落葉飄零。

    月下山頭,東邊日出,天亮了,丘北的天,沒有一絲陰霾,是春盛時最好的光景,漫天彩雲,還有滿天彩翼鳶鳥,鳴叫不休。

    彩翼鳶族並非善戰,卻數量許多,以鳴聲攻敵,若久聞,會頭暈目眩。

    長時間混亂,隨行的一百親兵所剩不多,雖能抵擋一陣,可疲憊不堪,漸漸便越見劣勢。

    天林大妖很焦急:“菁華大人,寡不敵眾,形勢不妙。”

    彩翼鳶族這次,還真是傾巢而出。

    菁雲一劍砍了幾隻鳶鳥,抹了一把滿頭大汗:“援軍呢?”

    “除了幾位瞬移妖法絕卓的大人趕來了,大軍行軍慢,恐怕還要一兩個時辰。”

    可彩翼鳶族是飛禽,速度是絕對優勢,隻怕援兵沒來,彩翼鳶的老巢都要搬來了。菁華當機立斷,對著屋子外奮戰的幾位大妖下令:“你們幾個,掩護尊上先撤,剩下的去引來開翼鳶族的兵將。”

    不容置疑的命令剛砸出去,身後,楚彧懶懶地坐在屋子裏的椅子上,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將鏡湖妖尊先送走,他的命是本王耗了九成修為換來的,金貴得很,不準有任何閃失。”

    菁華不同意:“尊上!”

    ------題外話------

    下一章,我家阿嬈美人踩著五彩祥雲來接杏花回家了,順便……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