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所以,撲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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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你不收我,我就哭,我會哭得很傷心很傷心,一直哭一直哭,這樣,你要不要收我當十七弟子?”

    ——摘自《桃花公主手劄》

    她聽了,隻是搖頭,目光灼灼,似大陽宮裏花開不敗的杏花,瀲灩好看,笑靨如花地說:“我才不怕。”嘴角上揚,神氣活現的,少女氣拔山河似的,“我哥是妖王尊上!我有靠山我怕誰!”

    梨花不禁失笑,寵溺地戳戳她的臉,嗯,臉上沒肉,太瘦了,要進補。

    “尊上,”殿外,突然來報,“南域急報。”

    是個女子聲音,沉斂幹脆。

    桃花抬頭看過去,女子窈窕,正是芳華年紀,生得很是貌美,卻穿著男兒衣袍,頭發高高束起,頗有幾分將帥風範,英氣了得。

    那女子自然看到了桃花,行了君臣禮,而非奴婢。

    想來,是大陽宮女官。

    大抵是桃花在,梨花並未細問,隻道:“你先退下。”

    那女子行禮告退,目不斜視,十分懂分寸。

    等人走遠了,桃花問哥哥:“那是漣清姐姐?”

    “嗯。”

    桃花由衷地讚歎:“越來越漂亮了。”

    梨花理所當然:“不及我妹妹半分。”

    這語氣,和杏花爹爹一模一樣,桃花笑著在自家哥哥懷裏蹭,很是開心,又不禁想起了連孝,同一條魚生的,差別為何如此之大,早幾年前,連孝紈絝浪蕩,如今更是變本加厲,倒是他妹妹漣清比兒時內斂沉穩了許多,難怪兄妹兩一起入宮伴讀,連孝隻混了個閑差,漣清卻平步青雲。

    “哥哥,漣清姐姐還歡喜你嗎?”桃花眨巴著眼,好好奇呀,她記事早,記得早年間漣清時常跟在她哥哥旁邊,晚月說漣清是覬覦她哥哥,還說他哥哥毛都沒長齊就有人覬覦,長大了便不得了了,不知道要禍禍多少姑娘家。

    “我是君,她是臣,什麽心思該有什麽心思不該有她自己掂量得清。”梨花語氣淡漠,對這類話題不甚上心。

    嗯,哥哥還沒開竅呢。

    她哥哥是妖王,又生得頂頂好看,北贏沒有伴的女妖,大多想嫁到大陽宮來,不過桃花覺得吧,哥哥不喜歡魚,漣清那條花鰱魚應該做不了她嫂嫂。

    當然,這時候桃花萬萬沒想到,她花容月貌、視女妖為糞土的美人哥哥會栽到一條鯉魚身上,那一跟頭,狠狠栽下去啊,不過,這就是後話了。

    “我去處理要事,若是還撐得慌,便在殿外走走消消食,讓梅花酥隨行,不準一個人亂跑。”梨花寡言少語,唯獨對這妹妹性子極好,好一番叮嚀囑咐。

    桃花打挺站起,眯著眼笑著抱拳:“小的遵命。”

    之後,哥哥走了,桃花百無聊賴,就將桌上一碟糯米團子吃了,味道不甜不膩,她胃口大開,隻是糯米不易消食,桃花又給撐到了,端起她哥哥書案上的茶杯就大灌了一口,這才順氣了一些。

    一刻鍾後,梨花尊上回了,已經不見了桃花的影子。

    他問殿中宮侍:“公主殿下呢?”

    “尊上您走後,公主殿下歇了片刻便離開了。”

    不再詢問,梨花坐在書案前,繼續批閱大楚送來的折子,順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

    茶已涼透,微微苦澀。

    梨花臉色驟然大變,猛地起身,竟打翻了桌上的硯台:“公主殿下可喝了這杯茶?”

    宮侍愣了一下,膽戰心驚地回話:“喝了。”暗暗抬頭,隻見尊上神色極其冷沉,眼底一層冰淩碎了,全是紮人的冰子。

    “立刻給本王查清楚,這杯茶是誰端來的。”

    妖王尊上繼位三年,頭一回如此大怒,隻怕是事態不小。

    這會兒,月上梅梢,安靜如水,聽茸境的雪下下停停,風雪正歇著,月光如洗,鋪了一地杏黃,甚是好景色。

    妖尊心情不錯,這般時辰還在樹下煮酒,遠遠便能聞見花香酒香,真真讓人通體舒暢,鳴穀腳步都有些飄了,說:“妖尊,這是桃花公主的拜師貼,方才蕭後和楚彧妖王親自送來的。”

    鳳青低頭摘花,投擲進酒簍子裏,道:“放著。”

    鳴穀便將拜師貼放在桌上。

    良久,妖尊都沉默著,專心煮他的酒,隻是不難看出來,他心情甚好,慢條斯理的動作都有些輕飄飄的似的。

    鳳青突然開口:“離開了?”

    鳴穀怔忡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妖尊問都是誰,回道:“留下帖子和拜師禮便走了,那神色好像,”想了想,“好像勢在必得。”

    鳳青但笑不語,不知情緒如何。

    其實鳴穀也覺得自家妖尊大人會收了桃花公主,仔細想想,打從妖尊和那小姑娘莫名其妙扯上關係之後,就莫名其妙被牽著走了,雖說妖尊架子擺得高,可哪次不是放下身段如依著那小姑娘。

    鳴穀不由得問了句,心裏也好有個底:“那妖尊您收不收公主殿下呢?”

    鳳青道:“不想收。”

    鳴穀不解了:“為何?”妖尊不冷不熱地過了近千年,桃花公主算得上是第一個讓這萬年冰山鬆動的,多少是不同的。

    鳳青不言,自顧飲酒,神色有些漫不經心,懶洋洋的模樣,不知在想什麽,眉頭蹙了一下。

    頭疼了吧,一想起那小姑娘妖尊就沒辦法端著老神在在的模樣。

    罷了,鳴穀也不旁敲側擊了:“那便不收吧,回頭鳴穀給蕭後回了貼,將拜師禮也給送回——”

    鳳青抬頭,打斷了:“本妖尊說了不收?”

    鳴穀無語凝噎了一下:“您不是說不想收嗎?”

    鳳青理所當然的口吻,隨意而懶漫,自言自語似的,三分惆悵三分深沉:“我不收她,她哭了怎麽辦?”

    鳴穀:“……”

    鳳青輕歎:“哭了我還得哄。”

    “……”

    所以,您是想怎樣!一派糾結惆悵,又一副心甘情願,到底是想!怎!樣!

    鳴穀是真真摸不透妖尊那百轉千回的鳳凰心思:“那到底是收還是不收?”

    鳳青眉頭緊鎖,思忖了良久良久:“她要是哭了……”

    說了一半,沒了下文,輕歎了一口氣,一杯酒下肚,鳳青自顧輕笑,一派閑適從容。

    “……”

    鳴穀光聽得臉都跟著憋紅了,沒見過這麽吊鳥胃口的,前言不搭後語似的,他就聽明白了一點,妖尊大人怕那小姑娘哭!

    真是活久見了,幾十年前,智悅妖主家紫鳶鳥在聽茸境外麵哭了三天三夜,吵著鬧著要見妖尊,那時候妖尊可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這會兒怕小姑娘哭了!

    一壺酒見了底,鳳青彈了一曲古箏,便搖搖晃晃回了聽茸小築,鳴穀怕他醉了,要跟上去,被妖尊趕走了。

    夜色醉人,酒不醉人,月光灑下,將聽茸小築屋頂的玉石映得翠綠清澈,反射出淡淡的青光,將一地雪染了顏色。

    不需掌燈,屋裏明亮。

    鳳青進了屋,沏了一壺茶,忽聞水聲,從金鑲玉雕的屏風後傳來,叮咚輕響,動靜似有若無。

    他皺眉,走過去,借著玉石的明光望去,扇麵屏風映出了一道輪廓,是女子側臉,黑白畫影,畫骨不畫皮,他卻一眼便瞧出來了那是何人模樣,

    “桃花。”鳳青輕喚一聲,語氣無奈。

    屏風後並無回應,隻聞水聲蕩滌,屏風上的畫影懶懶後傾,露出女子精致的下顎與脖頸。

    鳳青又喚:“桃花。”

    隔著屏風,沉香木的浴桶裏,小姑娘突然坐直了,似乎聽到了聲音,尋著聲源轉頭,透著屏風咕噥了一句:“青青。”

    鳳青眉頭微擰:“嗯?”隻覺得心煩意亂,莫名起意。

    她又喊:“青青。”

    “青青。”

    “青青……”

    自顧自地,不厭其煩地叫他的名字,急促潮熱,帶著重重喘息,似是不安,屏風上的影子一直扭動,蕩得水聲此起彼伏。

    她平時裏清脆靈動的嗓音,有些啞了,還在不知疲倦地喊他。

    心亂如麻……

    他長吸了一口氣,將邁出去的腳步收回來,微微側身,不去看屏風裏的倩影,有些急,問她:“怎了?”

    “青青。”

    她呢喃低語,嗓音像醉了酒,醺啞了幾分,夢囈似的喃喃說:“青青……我熱。”

    鳳青怔了一下,神色突然沉下。

    良久……

    他邁了腳步,繞過屏風走進去,隻見滿地女子衣裙,還有浴桶裏,麵紅耳赤的小姑娘,一雙蝴蝶鎖骨,精致白皙,映入了眼簾……

    停停歇歇的雪又開始下了,約摸過了半個時辰,鳴穀收拾完樹下煮酒的器皿,正欲回院子裏,便看見自家妖尊趔趔趄趄地從聽茸小築裏跑出來,腳步又急又亂。

    “……”

    活久見了!妖尊居然用跑的!火燒眉毛了?鳴穀趕緊跑上前去:“妖尊,妖尊!”

    鳳青好似置若罔聞,低著頭腳步淩亂地往外走。

    “妖尊您怎麽了?”

    鳴穀越發覺得不對,詭異了得,正要伸手去扶,鳳青驚了一般揮開了鳴穀的手,鳴穀詫異抬頭,然後愣住了。

    他家妖尊的臉,紅得可以滴血了!

    眼睛是濃鬱的青色!

    眼神……媚人?慌張?竟還有一分隱忍的猙獰。

    這是怎麽回事?鳴穀愣愣地往小築裏瞧去,想要一探究竟,耳邊冷不丁砸來一聲暴怒:“不準進去!”

    鳴穀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扭頭便見自家妖尊踉踉蹌蹌地跑遠了。

    “……”

    他在風中淩亂了,幾百年了,鳳青妖尊如此盛怒是破天荒頭一回,他感覺,出大事兒了!

    整整一夜,鳳青未歸,不知去向。

    次日,辰時過了三刻,鳳青回了,神色自若,不見了昨晚的失常,隻是眼底多了一圈灰黑的暗影,一雙眸子不見半點平素的溫和清潤,拔涼拔涼的。

    鳴穀縱使千般萬般好奇詫異,也不敢問一句。

    鳳青沒有回常住的聽茸小築,而是去了為了防止迷路找不到睡榻而臨時搭建的陋室小築,泡了一壺光聞起來便很苦很苦的濃茶,一杯一杯地喝。

    平日裏最會品茶的老人家,竟似牛飲。

    一刻鍾後,新任妖王楚梨花來了,是鳴穀去境口接見的,一頭霧水地去,一頭霧水地回。

    丈二和尚似的,鳴穀原話照傳:“妖王尊上說是來接公主殿下回宮的。”

    鳳青拿著茶杯的手一頓,突然抬起頭,冷若冰霜的眸子驟然熱了。

    鳴穀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隻覺得氣壓太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低聲問道:“妖尊,桃花公主來了?”什麽時候來的?人在哪啊?

    梨花尊上大早上就來接人,關鍵是人啥時候來的,鳴穀是連人影都沒瞧見。

    鳳青總算是開口了,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在聽茸小築,讓他把人帶回去。”

    還真在聽茸境?

    鳴穀轉念一想,然後驚到了!昨天晚上妖尊失常和桃花公主有關?我滴娘!他好像嗅到了一絲絲味兒了。

    鳳青催促:“現在就去。”

    鳴穀立馬收了不該有的念頭,轉身去傳話,剛走出幾步,又被鳳青叫住:“把蕭後送來的拜師貼一並回了。”

    鳴穀不確定,小心謹慎地詢問:“那是收還是不收?”他記得妖尊大人昨兒個還舉棋不定,不想收又怕小姑娘哭來著。

    鳳青道:“玲花雀,流零,”頓了許久,竟有些急促,嗓音沉沉,他說,“擇他為聽茸境座下十七弟子。”

    鳴穀脫口問道:“那桃花公主?”

    “聽茸境不收女弟子。”

    這個理由,連鳴穀都不信,講規矩?妖尊他老人家什麽時候理會過規矩。

    所以,最終還是選了那個廚子。

    這樣的結果,與鳴穀最初的設想完全南轅北轍,他還以為不論曲折過程,妖尊都會收下桃花公主。

    梨花將桃花接回了大陽宮,一路昏迷不醒,一回宮便召了燕瓷來看診。

    小妖王尊上那臉色,一看便知桃花公主不是小病小痛,燕瓷一把脈,臉色就變了,這是……

    十三歲的小姑娘,怎麽會種這種毒!

    梨花急得坐立不安。

    “如何?”

    燕瓷蹙眉,有些遲疑,回道:“藥性已解,已無大礙。”

    顯然,藥性不是燕瓷解的。

    楚梨花冷著一張少年臉,極力壓抑著怒火:“你先前不是說除了男女之歡無藥可解嗎?”

    “至少臣下解不了。”北贏的大夫就更解不了,燕瓷猜測,“鳳青妖尊早年間通讀醫書,有傳言說他醫術絕卓,冥魘花又是聽茸境之物,臣下猜應是鳳青妖尊用了藥解了冥魘花的毒。”

    冥魘花極美,通身血紅,含毒。

    若食以花瓣,淺嚐輒止,食之上癮,叫人失魂失魄。若食以花粉,為最烈性的情藥,除魚水之歡外,無解。

    若是過量,必死無疑。

    當然,燕瓷早便聽聞梨花小妖尊幼時修成大妖之後便百毒不侵了,是以隻有桃花公主中了毒,而那含毒的茶,毫無疑問是哪個急於上位的女妖下給小尊上的,至於是哪個膽大包天的……

    冥魘花產自聽茸境外的極寒之地,一般人自然是不能輕易取得,但百年前,鳳青曾予了一株冥魘花給醫藥氏族的蟲海花鰱魚族,後來那株冥魘花被盜,自那之後,妖族便有冥魘花流通於世。

    楚梨花臉色越發沉了:“你確定是用藥?”若不是急著帶桃花就醫,他估計就算拆了聽茸境也要找鳳青問個明白。

    燕瓷嘴角略微一抽:“……”

    十三歲的小姑娘,不用藥還能怎樣?鳳青妖尊德高望重,一千年道行啊,修得是佛法,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兒呀,總至於對一個半大的小姑娘有魚水情欲吧。

    燕瓷鄭重回道:“臣下檢查過公主殿下的身體,並無異常,確定是用了藥。”

    楚梨花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那怎麽還不醒?”

    “尊上莫用擔心,臣下號了幾次脈,確定公主殿下無虞,隻是殿下是人族,這冥魘花的毒性強,隻怕還要昏睡個幾日才能醒。”

    “退下吧。”梨花凝眸,若有所思著。

    燕瓷前腳剛走,成明後腳便進殿來稟報。

    “尊上,那下藥的妖女已經捆了,就在殿外。”

    楚梨花落座在大殿的玉石龍椅上,一隻腳隨意搭在了案桌上,微微後躺,抬頭,嗓音帶了幾分懶倦:“帶上來。”

    ------題外話------

    預知那晚發生了什麽少兒不宜之事……月票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