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油炸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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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個夢,一隻大妖怪要生煎油炸清蒸我,嗷!居然不是夢!
滿滿是北贏最坑最坑的妖,沒有之一!絕交!割袍斷義!
青青,你快來英雄救美,桃花要掛了,嗚嗚嗚……”
——摘自《桃花公主手劄》
“不準做逃兵,上!抗起大刀就是幹!嗷——誒,你別打臉!再打臉我就——”
“嗷——嗷——嗷!”
狼嚎鬼叫,不絕於耳。
滿滿,挺住!你是兔堅強!桃花為他祈了一波福,便掏出了玉哨,用力吹響,然後便乖乖坐下等,順便逮了一隻蛐蛐,戳翻它的肚子耍。
過了好一會兒了,桃花抬頭,四處張望,撓頭:“誒,怎麽還不來?”
說好的一夥人引開梅花酥,一夥人來劫她的,然後青青英雄救美,她弱柳扶風,順其自然就以以身相許之名尋求庇護呀。
說好的劫匪呢?再不來青青都玩來了!
桃花有點急,巡視了一圈,突然定睛一看,遠遠地,隻能看見一張模糊的輪廓:“你怎麽到現在才來!”
隔得近了,她訝異:“你這麽小就出來跑活兒嗎?”
本以為滿滿會找些凶神惡煞虎背熊腰的蝦兵蟹將來充充數,演演劫匪,竟不想找了如此弱小的一顆小豆芽菜。
桃花打量著,目測七八歲那麽高,很小一隻,穿著黑色的裙子,唇紅似血,一雙眼睛很大很大,膚色紙白,沒有一點血色,越發顯得眼眶裏那雙瞳孔黑白分明,似乎大得有些過分,撐著眼皮看人時,有些森森陰寒。
真是像極了人偶,美麗精致卻缺少生氣。
女孩兒走近了,直勾勾盯著桃花,木訥又僵硬。
桃花瞧著她小,便輕聲細語,當個溫柔的小姐姐:“別怕哦,不打你,你把我綁住就行了。”
對方木然,沒有反應。
對方應該是第一次當綁匪,沒有實戰經驗,桃花非常善解人意地掏出繩子,還打好了結,做起了技術指導:“你看,這樣繞一圈再穿過去就能鎖住結頭了,待會兒等青青來了,我就逼真地可勁兒掙紮,然後你就很凶,我就哭——”
說得正起勁,大眼睛姑娘突然開口:“白靈貓族?”
脆生生的童音,一開口,似嗪了笑,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陰冷,語調哪裏有半分孩童的爛漫。
脆生生的童音,一開口,似嗪了笑,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陰冷,語調哪裏有半分孩童的爛漫。
娘親曾說過,北贏有一種妖獸,修駐顏之術,容貌身形會停滯兒時,在北贏,稱之為妖童。
她隻怕遇到妖童了!
那女孩兒倏地笑了,露出白森森的一排牙齒,殷紅的舌尖舔了舔上嘴唇:“你的血真香。”
隔著這般距離,還能聞出血種,是個妖法不凡的妖童。
哥哥和爹爹果然真知灼見,總有刁民想吃她,不分時宜,不分地點,因為她的血實在太香了!
桃花二話不說,拔腿就跑,步履如風。
然而,桃花快,對方更快,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半人高的女孩兒便瞬移到了她麵前,她扭頭要跑,身子一麻,一個手刀落在了她後頸,掙紮著跑了幾步,咚的一聲,栽在了地上。
暈死過去的前一秒,她想到了三件事。
曾經人族有個算命的老爺爺說她命途多舛,時運不濟,好準啊。
這隻童妖寬袖下的皮膚皺皺的,哦,原來是個老太婆。
還有,滿滿,你個專業坑友!絕交!割!袍!斷!義!
且說,那夥引開桃花公主座下第一護衛梅花酥的劫匪,那操作,簡直不是一般的菜!三下五除二,就被放趴下了!
梅花酥一個回旋踢,一腳踩了一隻,左勾拳一勒,扭轉一圈,一個反擒拿將最後一隻死死鎖住,按在地上,抬腳就要踹。
那家夥嗷嗷亂叫了幾聲,哇哇大喊:“別打別打,是我,是我,花滿啊!”
梅花酥動作一僵。
被按在樹幹上的那隻扭頭,扯下蒙麵的黑布,露出一張臉,雖鼻青臉腫,卻依然瞧得出俊郎精致,帶著少年郎特有的飛揚跋扈的張揚,他吆喝著疼疼疼,嗷叫:“是我啊,別扭了,痛死小爺了。”
梅花酥大驚,眉眼間淩厲從一見到千年的臉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解,還有一絲局促失措,鬆手,耳根子一下就躥紅了:“怎、怎麽回事?”她垂手,緊了緊方才擒著少年手腕的那隻手,臉上浮出一絲可疑的緋紅。
花滿缺心少肺的兔子哪裏看得出來少女的異樣,隻顧著鬆鬆自己的筋骨,離少女遠點,對方妖法太變態,他腎疼!
丫的,刷了這麽多年馬桶,連一塊梅花酥都打不過!
花滿摸摸鼻子,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不是幫我家桃花釣夫,”夫婿兩個字咽了回去,他改口,麵不改色地扯犢子,“釣師傅,釣師傅。”
梅花酥一聽便猜出了個七八,難怪公主隻帶了她出來,竟是又被這兔子煽風點火了。
“胡鬧!”
梅花酥怒斥了一句,扭頭便回去尋人。
花滿追上去,還不服了:“哪是胡鬧,你就等著看那隻老鳳凰來英雄救美吧。”他一套一套的,十分自信滿滿,“以為小爺刷馬桶刷傻了嗎?哼,那老鳳凰早就瞧中我家胖花了,以前胖花有個頭疼腦熱的,他比誰都來地勤,鳳凰真氣那是不要錢的給,你看著好了,等老鳳凰瞧見了我胖花不堪一擊弱柳扶風的樣子,還不心肝寶貝地帶回聽茸境藏著去。”為了表達他的英明神武神機妙算,他信誓旦旦地說,“老鳳凰不來帶桃花,我就不是兔子!”
鳳青給了公主一個玉哨,她許了十三歲生辰的願,還可以吹一次,隻是,就怕事出有變。
梅花酥擰眉:“萬一——”
花滿拍胸脯保證:“放心,小爺神機妙算,絕不會——”
大話還沒說完,不遠處七八隻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蟹兵蟹將跑來,張大蟹為首,跑在最前麵,邊跑邊嚷嚷:“老大!老大!”
張大蟹那個腦大腰肥的,喘得像隻狗。
花滿甚吃驚:“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他瞅了瞅那幾隻,跟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問,“鳳青把你們秒了?”
張大蟹喘夠了,耷著腦袋:“老大……”一副天塌下來快要哭了的表情,“桃花公主不見了。”
“……!”
吾艸!
怎麽哪裏都有魑魅魍魎想吃胖花!完了完了,他恐怕要刷一輩子的馬桶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兔子花滿,終於開始慌了,不自覺往後退了退,他怕那塊梅花酥打他。
梅花酥姐姐冷冽的眼神一掃,花滿找來的那些個蝦兵蟹將全部低頭了,好怕怕。
這時——
張大蟹旁邊的劉大狗哆嗦了一下,上下嘴皮顫巍巍地抖動:“聽、聽茸妖尊!”
完了,老祖宗果然來了,難過背後冷氣森森。
花滿頭皮發麻,還是要硬著頭皮扭過頭去,剛瞧見那張顛倒眾生的臉,還來不來感歎造物者的神奇,一股冷氣就從腳底躥上來,如墜寒潭。
果然不愧是聽茸境出來的老鳳凰,出場自帶千年寒冰!
氣勢不能輸!花滿下巴一仰,嘴硬:“要是你爺們地收了我家胖花,哪有這一堆破罐子事兒。”
鳳青抬抬眼,掃了一眼。
花滿縮縮脖子,後退。
鳳青道:“你說得對,是本妖尊的錯。”潑墨色的一雙眸,背著光,隱匿在陰影裏,便那麽直勾勾地瞧著花滿,不緊不慢的語速,“竟讓桃花和一隻蠢兔子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
嗶了狗的兔子:“……”
不帶這麽人身攻擊的!
要是眼神可以具象化,花滿覺得,估計他已經死了千八百回了,鑒於敵我差距太大,他識相地低頭,不頂嘴不反抗,積極配合搜救行動。
胖花呀,挺住!你是楚堅強!
鳳青道:“你立馬去大陽宮找楚貓妖。”
花滿站正:“是!”
噢,這該死地條件反射!千年老鳳凰的氣場真不是爾等小妖們頂得住的。
天華山上,瘴氣彌漫,天已昏黑,遮陽穿透枝丫,微光混雜著濃濃霧氣,能見度很低。
夜明洞外,女童的聲音由遠及近,歡快又清脆。
“榮哥哥。”
“榮哥哥。”
光聽這聲音,還以為是哪家天真爛漫的孩子呢。
無常揉揉腦袋,很頭疼,瞧了瞧不遠處飛奔來的小女孩,三百歲的小女孩……
蠱蟲一族,果然專出精怪,他家妖尊那隻絕無僅有的麋鹿,還有這兩三百年都不長個兒的蠱蟲老祖宗!老妖童!
都特麽是叢千千萬萬隻蠱蟲裏廝殺出來的,那性情……
無常打了個哆嗦,硬著頭皮道:“妖尊他在閉關,吩咐了誰都不能打擾。”
七年前,這蠱蟲老祖宗和老祖宗的祖宗把一身是傷的妖尊帶回來,之後這老祖宗就一口一個榮哥哥賴著不走。
不過,也虧了她,才幾年時間,妖尊好得七七八八了,躲在楚貓妖的眼皮子底下倒也安生了幾年。
對方好像根本沒聽無常的話,大得嚇人的瞳孔一掃:“滾開。”
天真無邪……
屁!這千千萬萬的蠱蟲裏培育出來的老祖宗,何止陰毒,她名喚蕭魘,上古四尾狼統治時期蠱蟲一族留下的餘孽,無常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家妖尊便是這蠱蟲老祖宗的祖宗婆婆培育出來的變異種。
無常年輕地時候聽說過,北贏隻有蠱蟲一族可以培育出新種群。
難怪,哪有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種群,他家妖尊就是千千萬萬隻蠱毒幼蟲相互蠶食吞噬後的產物,乃萬蠱之王。
無常摸摸鼻子,閃開,他沒有兩條命攔,怕蕭魘吐出一堆惡心吧唧的黑蟲子。
待蕭魘走到洞口,無常才發現,她拉著一段繩子,繩子後麵綁了個窈窕的小姑娘,十三四歲的模樣,被草繩勒住了嘴巴,還是看得出容貌極其美麗。
這是又給妖尊打獵回來?這幾年,蕭魘也整了不少補身體的東西給妖尊,草藥妖獸都要,妖尊會憑心情和胃口挑著吃,據無常對自家妖尊的了解,他老人家不大喜歡活物的,想了想,跟進去瞧瞧。
“榮哥哥。”
小女孩兒森森冷冷的大眼睛裏,這會兒溢出了柔和的笑。
石榻上的人穿了一身嫩綠色的袍子,鬆鬆垮垮的,露出白皙的脖頸和一小塊鎖骨,他躺著,沒起,單手支著腦袋,眯著眼,掀掀唇:“五米。”
蕭魘努努嘴,還是乖乖停在五米外,精致如人偶般的臉端正專注,瞧著榻上的男子,黑瞳裏盡是癡迷的灼光。
這專注嫩綠騷包袍子五百年的,除了榮樹還有哪個!
他掀掀眼皮,吐納了一口濁氣,調息好,懶懶地起身,扭動了幾下脖子。
“榮哥哥,魘魘給你抓了一個人回來補身體,還沒死,你要趁活的吃了嗎?”
活的吃,更補。
榮樹掃了一眼那瑟縮在暗處的‘獵物’,興致缺缺:“我不吃生人。”從榻上摸出一塊玉石,對著照,瞧見鏡中那端了鹿角一點兒都沒長出來,瞬間煩躁了,嫌棄地說,“我嫌腥。”
縮角落裏降低存在感的桃花:“……”腥你老祖宗!
“那魘魘給榮哥哥煮熟好不好?”蕭魘像個乖巧聽話的小孩,討好似的,“清蒸還是紅燒呢?”
桃花抖了抖:“……”眼珠子轉地飛快,腦中閃過各種金蟬脫殼的法子。
不知道是不是對清蒸紅燒感興趣了,榮樹來了幾分興味,下了榻,朝角落裏的少女走去。
“人類?”
桃花眨巴眼。
榮樹難得好耐心,瞧了又瞧,尤其對少女那雙沒有半分恐懼的眼睛感興趣,語調慵懶:“說話。”
桃花還是眨巴眼。
蕭魘用力扯了扯捆住少女手腕的粗繩子:“我榮哥哥讓你說話。”
丫的!她被封了嘴怎麽說話?!桃花哼唧了兩聲,翻了一個任性的大白眼。
榮樹嘴角上牽,拉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解了。”
蕭魘毫不溫柔地抽了桃花嘴裏的柳條,嘴角被葉子刮了一道口子,瞬間湧出一抹腥甜的血味兒,小姑娘也來氣了,抬抬下巴,氣勢如虹:“你敢吃了我,我師傅一定會為他的愛徒報仇的!”
像隻炸毛的小狐狸。
榮樹意外地愉悅了,勾了勾嘴角:“哦?你還有師傅啊?”
桃花扇了扇眼睫毛,腦中瞬間考慮了一整套威嚇敵方的逃生之道,底氣十足地說:“我師傅可是聽茸境的妖尊,是北贏最厲害的妖,一個指甲蓋就能把你打趴下!”
雖然是威嚇敵方,但蒼天在上,她句句屬實的。
果然,對方神色大變,嘴角的笑都僵住了:“你師傅是鳳青?”
小姑娘抬頭挺胸,可自豪了:“就問你怕不怕?!”
“嗬。”
突然一聲輕笑,陰測測的。
桃花縮縮脖子,好像不大對勁……
榮樹目光一沉,直勾勾盯著少女,眼裏似含笑:“送上門來了呢。”
聽這狂怒卻又壓抑的語調,這家夥和青青好像有梁子。
桃花深思,嗯,要改變戰略,腦子正轉著,男人清風徐來般好聽的嗓音繞進了耳中:“清蒸和紅燒的沒味兒,蕭魘,我要油炸的。”
桃花:“……”愣住!
蕭魘揚唇:“好,我現在就給榮哥哥炸了她。”
桃花大喝:“等等!”磨磨後槽牙,她說,“我是大陽宮的桃花公主,你若是吃了我,你會為了你的口腹之欲付出慘痛的代價的,我哥哥會剝你的皮抽你的筋,再把你關到誅妖台下,用赤練銀火燒成灰渣渣,真的,本公主從來不打誑語,而且你不知道我哥哥多厲害多牛氣哄哄,肯定一個指甲蓋就能打敗你,你逃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