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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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今熟悉的農曆以夏曆正月初一為歲首, 這是漢武帝太初改製之後才執行的, 目前大漢朝廷還是沿襲秦朝的製度, 以十月為正, 所以正旦這日便是十月初一。這一天,年僅三十的皇帝還很年輕,充滿著對未來的向往和蓬勃的雄心壯誌, 他坐在未央宮的正殿裏, 接受著百官朝賀,首先是三公九卿,接著是將軍和大夫, 延至百官,凡是二千石以上的都擁有上殿覲見的榮耀, 其餘則在通往大殿的台階和長長的通道上覲見。
張湯此時還隻是位於大殿外麵和其他人一起高呼萬歲, 為皇帝上壽。緊接著皇帝賜下酒食, 同時開始宴樂和熱鬧的百戲表演。這番熱鬧張賀暫時是看不到了, 他也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站在那個承載了很多人畢生夢想的宏大宮殿裏, 帶領百官首先進行覲見。
在張家的府邸裏麵, 一場屬於民間百姓的熱鬧的正旦酒席正在舉行。其實和現代的除夕團圓飯很是相近,秦芸整個後半夜都沒睡, 作為辛勤的女主人忙著操辦酒席的各種準備。到了白天, 家裏的所有親戚都上門了。
因為張湯不在家, 張湯的父親早逝, 家長這個重要位置就理所當然地交給了他的兄長張弛,這也是張賀第一次見到自家的所有親戚。張弛是個商人,主要經營釀酒生意,他的妻子叫做柳茵茵,下麵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兒子都到了學習五經的年紀,一個叫做張山,一個叫做張嶽,正好跟著張湯的嶽父秦之煥求學,女兒和張賀的大姐歲數差不多,叫做張櫻。
此外還有一些親戚旁支,因為張家兩個小子比較出息,所以也樂得多加走動。
作為家長,張弛首先要向張家的祖先獻上美酒,祈求老祖宗保佑接下來的一年都平安順遂,然後熱鬧的宴會才正式開始。秦芸張羅了一整桌好菜,豐盛程度遠超以往,看得張賀直流口水,可惜他還是個奶娃娃,隻能看不能吃。
按照規矩,張弛攙扶張老太太坐於上首,小輩們按照“年少者為先”的順序,以此向老太太敬椒柏酒,祝她壽比南山。張賀是最小的,但他還不會走,所以由秦芸代為舉杯,乳母將他放在軟褥上,張賀趴在上方,像模像樣地雙手握拳做了個祝賀的姿勢。
張氏驚訝地誇讚道:“賀兒倒是非常機靈,這麽小就會給奶奶祝壽了。”
正旦過後不久,張家很快就傳來了一件好消息,張湯原本因為元光五年辦理元陳皇後巫蠱一案受到皇帝的賞識,被提拔為太中大夫,秩比千石,後來張湯與趙禹共事,一起修訂法律,很快兩人都受到了升遷,趙禹被任命為少府,張湯被任命為廷尉,均是九卿之一。其中廷尉執掌刑獄,秩二千石,是大漢的最高司法長官,張湯一時成了新晉紅人。
元朔三年春天,發生了一件對大漢甚至整個中華文明後續的發展都意義重大的一件事情,從建元二年出使西域至今杳無音信的張騫回來了。長安城一時間萬人空巷,大家都紛紛湧上街頭,迎接這位曆經劫難終於返回長安的使臣。
這個時候張賀隻有一歲多點,剛剛學會說話不久,他當然不想錯過這個見證曆史的機會,用小胖手拽住母親的袖子說:“阿母,去、去街上。”
雖然不知道兒子為何想要湊這個熱鬧,不過秦芸本人也是很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英雄的,所以她就帶了幾個隨從,抱著張賀,帶著兩個女兒坐車從北闕甲第來到了未央宮北宮門附近等候。
張騫出使西域十三年,出發的時候使團有一百人,回來隻餘下他和堂邑父兩人。出發的時候他從直城門離開,友人同僚折柳相贈時,還是個意氣奮發的少年,此時回來的時候已然衣衫襤褸,形容落魄。
為了以示對張騫歸來一事的尊重,皇帝特地穿正裝,召集百官在未央宮正殿等候,並且特別恩準張騫使用皇帝專用的弛道,用帶有華蓋的馬車接他進宮。
張賀騎在仆人肩頭,看著遠遠行駛而來的車駕上站立著一個服飾破爛、披頭散發的男人,想必就是張騫了,在他旁邊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胡人,應該就是堂邑父。而在他身邊另外一側,站著一個胡女,手裏牽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在好奇地打量長安城的街道和熱情歡迎自己夫君的人民。
在張騫的腳邊放著兩個看起來髒兮兮的布袋,卻看得張賀眼前一亮,他猜想張騫從西域帶回來的核桃、葡萄、石榴、蠶豆苜蓿等十幾種植物的種子,還有豢養寶馬的方法,都藏在那兩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袋子裏。
張賀眼珠子一轉,打起了主意。這些從西域帶回來的新奇的植物後期得到推廣種植,但萬物以稀為貴,在這些種子剛進入長安的時候,第一批收成肯定能賺到大錢。張湯所處的職位決定了他必須清廉,但張湯的哥哥本就是做釀酒生意的商人,讓大伯搶先種植葡萄釀酒應該沒有問題。
這一天,張弛、柳茵茵因為一些雜事上門拜訪張湯,還帶著張櫻來找張賀兩個姐姐玩耍,趁著大人們圍觀三個小女孩玩過家家遊戲的時候,張賀扶著床沿步履闌珊地走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張櫻手中的小碗,嘴裏念念有聲:“大伯釀酒,我也要加入。”
張弛在一旁笑道:“你這個小不點,要拿什麽加入啊?”
張賀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阿翁的錢,借我,給大伯。”
“小小年紀倒是知道怎麽用錢了。”張弛奇道,“那賀兒知道怎麽釀酒嗎?做生意可是要有頭腦的,你知道長安城現在哪種酒賣得最貴嗎?”
柳茵茵推了他一把:“小娃兒懂什麽,你別把他給問懵了。”
張賀才不會懵,他就等著這一刻呢,隻見他將小碗朝天放在案上,然後大聲地說:“葡萄,葡萄,這個釀酒,好喝,最貴。”
他這種一說,張弛心裏倒是一亮,他當然聽說過西域的葡萄美酒如果清甜醇香,但現今張騫從西域帶回來的葡萄籽是稀缺資源,連今上在上林苑裏種植的那些也還沒開花結果呢,他是真沒想過。
“賀兒說的倒有幾分道理,如果能夠最先用葡萄釀造出一批酒漿,肯定能賺到大錢。”張弛轉頭對他的弟弟說,“隻是目前這葡萄籽和葡萄秧,千金難求,到哪裏去弄啊。”
張賀步履蹣跚地往前走幾步,一下子撲到張湯懷裏,被張湯順勢抱了起來,張賀一邊對著張湯賣萌,一邊撒嬌道:“阿翁,賀兒要葡萄。”
張湯猶豫了一下說:“現在除了陛下在上林苑裏種植的那些,隻有長平侯和大中大夫張騫府上還有種植,我找個機會問張騫要上兩株吧。”
“阿翁最好了。”張賀毫無心理壓力地在張湯臉上親了一個,反正這是他這輩子實打實血緣關係的爹。
張弛一聽也很是欣喜:“如果能求來葡萄秧,我今後釀酒的收入,三成分給弟弟。”
張湯醉心司法,對於經商毫無概念,他隻是推脫了一下,但張弛堅持要分成,因為千金難求,弟弟這也是要靠朝中人脈帶上賀禮去的。
張賀一聽更開心了,心想你們都想不到這個以後能有多賺錢,這可是讓你們得了民間釀造葡萄酒的第一桶金啊。
“這個就是小表弟嗎?”劉據從衛青懷裏掙下地,兩隻手伏在床沿旁邊,看得目不轉睛。
“正是。”衛青對看到劉徹進門之後跪伏在木質地板上的婢女說道,“將伉兒和不疑都帶過來。”
很快,一個長得比張賀目前的身體略高,眉眼之間依稀可見衛青輪廓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走了進來,他看到劉據,很快就奔了過去:“表哥,你也來了?”
劉據拍了拍衛伉的背說:“父皇帶我來看看你的新弟弟。”
說到衛登,衛伉嗤笑一聲:“他還沒枕頭大,現在有什麽好看的?我們去玩騎馬打仗。”
衛青的第二個兒子衛不疑才剛斷奶不久,所在婢女懷裏,還是一團奶味,說不出幾句完整的話,隻會重複哥哥的話:“打仗,打!”
衛青揍了衛伉一下,嗬斥道:“胡鬧什麽?見到陛下還不行禮?”
劉徹方才站在帷幕背後,衛伉一時沒有注意到,此時被父親指出,連忙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然後用手指著張湯和張賀問:“這兩位又是誰?”
衛青說道:“這是廷尉張湯和他的兒子張賀,快去打個招呼。”
“你們好。”衛伉不情不願地打了個招呼,吐了吐舌頭,整個人躲到劉據身後去了。
“衛青你這兒子可皮得很。”劉徹笑著說。
衛青連忙請罪:“是臣平時疏於管教。”
劉徹眉頭微皺,有些不悅的樣子,張賀在一旁默默八卦,大概皇帝是覺得自己一句玩笑話被嚴肅對待了不太開心吧。
“不玩竹馬,這次父皇從宮裏帶來了新禮物。”劉據朗聲說,“陶令,將鳩車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