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轉身，就在他們的後方，放著米缸和一些雜物的旁邊突然打開了一扇轉門，這扇門非常隱蔽，已經和牆壁融為一體，之前隔著雜物竟然沒有發現！

    “這不就找到了？”唐元走向了那扇門，然後對著華羅森三人招了招手。“一起下去看看。”

    轉門隻微微打開了一道縫隙，唐元用力把它打開，然後走了進去。

    一片漆黑，隻有從門外進入的一絲絲光亮。

    “什麽都看不見。”華羅森掐了一個法訣，隨即三道火光出現在他們的周圍，照亮了環境。

    這是一個直通到地下的通道，有點像地窖，廚房附近有這樣一個用來貯存食物的地方也理所當然的。

    【地窖長時間處於封閉的狀態，裏麵的二氧化碳和有毒物質將會非常多，若突然打開，擅自闖入很可能會造成窒息。】

    【初步估測樓梯足有三十階，下麵很深。】

    ECHO眼彈出信息。

    不過對於唐元等人來說，這些信息沒什麽意義罷了，他們本來就不是真正的需要氧氣，呼吸隻是模仿活人做出的偽裝而已，所以這地窖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麽危險。

    他們沿著樓梯走了下去，在火光照射下，下麵比想象的更大。

    一個個鐵欄，一個個隔間，隻有中間有可供兩人並排行走的通道。

    比起貯藏食物的地窖，這裏更像是監獄。

    忽然眼前一陣恍惚，唐元感覺自己又要看到那遠古的記憶了。

    唐元依然站在地窖裏麵，不過這次地窖明顯幹淨很多，周圍的牆壁上有很多明亮的油燈，溫暖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地窖。

    他身邊的兩個隔間裏並沒有人，鐵欄裏麵放著兩張床，上麵的被褥整齊，除此之外還有書架和其他的生活日用品。

    唐元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他有些猜到事情的原委了。

    而他所扮演的將軍並沒有半點猶豫，穿過整個長廊，一直往前走，直到來到最裏麵的那個隔間。

    這也是一個幹淨的隔間，裏麵放著一張床，床上的被褥整齊，還有白色紗簾垂下來。

    女人站在隔間裏，苦笑著看著將軍。

    “我們已經撐不下去了。”女人對著將軍搖了搖頭。“所有的姐妹已經全部都……再也沒有能用的糧食了，將士們大概也無法再維持整個法陣了吧。”

    唐元能感覺到將軍全身都在微微顫抖，但是脊梁依然挺得筆直，一股名為絕望的情感慢慢的擴散開來。

    “我們角瑞一族就這樣要被那些修士滅絕了嗎？”將軍緩緩的開口，語氣深沉而悲痛。“就因為我們得天獨厚，我們是天道的寵兒，我們的內丹可以增長他們修為，我們皮毛可以做成最堅固的防護法衣？就因為我們的修煉速度很快，隻要我們還存在著，他們修士就不可能完全掌控這一界？隻要我們還存在著，就有威脅到他們修士的可能？”

    “我們……生性溫良，不喜鬥爭，已經盡量裝作普通人類生活著，已經表明我們不會與他們爭奪天道，已經足夠的退讓，足夠的隱忍，但他們依然不肯放過我們嗎？”

    將軍的語氣突然變得強烈起來。

    “憑什麽！憑什麽啊！！”

    女人麵無表情的看著將軍，雙眼黯淡無光，裏麵已經存了死誌。

    “走到這一步，是我們錯了嗎？我們當初是不是就該把第一個踏入我們領地的人類殺死？”

    “不是我們錯了，是他們太貪婪。”女人說。

    “他們之中也有善良的，但我們對他們的威脅和作用非常大，所以那些善良的人的力量微乎其微。”

    兩人一陣沉默。

    將軍打開隔間的門，走了進去，然後抱住了女人。

    “我明白的，明白的，這已經是最後的了。”女人喃喃道。

    “這場戰爭之後，那些人大概就會很快忘記的，他們後代不會記得這場戰爭，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汙點……”將軍把下巴放在了女人的頭發上。“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我不會放過他們，這些侵略者……”

    “你需要我的力量。”女人說。“我全部的力量，動手吧。”

    將軍沉默了。

    半響後，他開口了。

    “好。”

    唐元的心顫抖了。

    將軍放開女人，向後退了兩步，然後拔出長劍，長劍和劍鞘摩擦發出清脆的金屬音，是這裏最刺耳的聲音。

    將軍深吸一口氣。

    “跟著我，你吃苦了，從成婚到現在，我參加了大大小小的戰役，陪你的時間不多，沒有盡到責任。”

    “我很喜歡將軍，從第一眼看到時就喜歡上了。你穿著盔甲，威風凜凜的騎在馬上，我喜歡；你穿著布衣，溫和的坐在椅子上，等我吃飯，我喜歡。我喜歡你的眼睛，你的嘴巴，你的鼻子，你全身上下哪一處我都喜歡。嫁給你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我不後悔，我很慶幸。”

    女人的嘴角揚起笑容，眼神也逐漸亮了起來，仿佛還是多年前那個在人群中的小姑娘。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愛你……夫君……”女人笑著，但是卻淚流滿麵，然後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

    將軍說。

    “噗。”

    是長劍刺入肉身的聲音。

    如果一切沒有差錯的話，將軍會成為最後活下來的，然後他便是造成整個封靈死淵的人，那些修士沒辦法消滅將軍和角瑞一族的怨氣，隻好派出精通封印之術的人來封印住這裏。

    那人就是傳說中留下上古傳承的人吧。

    恍惚中，唐元是這麽認為的。

    但當他反應過來時，握著長劍反手刺進了自己的身體中，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流淌出來。

    女人猛然睜開眼睛，衝到了唐元的麵前，搖著頭：“不，不，你怎麽會這麽做，我不允許你這麽做，你答應過我的啊……”

    唐元艱難的抬起頭，他能感覺到將軍已經處在彌留之際，剛才那一劍已經刺入他的要害。

    他抬起手，然後輕輕的撩起了女人的裙子。

    女人之前被遮住的大腿完全漏了出來，她的右腿是陰森森的白骨，晶瑩透亮，仿佛是世界上最好的瓷器。

    “疼嗎？”

    “不疼，不疼，一點都不疼……對於我們來說這點小傷不礙事的，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女人抱著將軍，瘋狂的搖著頭。

    “對不起……”聲音中充滿了濃濃的歉意和遺憾。

    “我是個懦夫，我辦不到。”唐元看著女人。“吃了我的內丹，可以讓你提升至少一千年的修為，然後就逃走吧，作為角瑞一族最後的……至少你還能活著，我就安心了。”

    “不，不，你知道我們一族是不可能逃走的啊，怎麽可能逃走啊，我們如果會逃走，就不會落到現在的下場！”女人大聲的哭喊著，但是手裏的將軍已經沒有了氣息。

    唐元站在旁邊，他已經從將軍的身體中脫離了出來。

    女人沉默著，許久。

    將軍的屍體已經化成了一個似鹿非鹿的生物，這就是他們的原形。

    接著她突然張開嘴巴，咬在了將軍的脖子上。

    唐元已經不忍再看，他轉過身子，聽到身後傳來了大口咀嚼的聲音。

    “你是誰？”突然唐元聽到了女人的聲音。

    “你能……看到我？”唐元轉身，驚訝道。“難道這不是幻象嗎？”

    “不，我看不到你，但我們一族天賦異稟，可以感知到一些特異的事物，你不屬於這裏。”女人的衣服裙子上麵沾滿了血跡，而將軍的位置上已經什麽都不剩了。

    她站起來，然後向外走，沒有表情，雙眼已經死了：“無所謂了，反正你也無法釋放我們的執念。”

    “你不打算按照將軍話，逃跑嗎？”唐元從女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決絕的氣質。

    “為什麽要跑？我要讓這裏所有的修士陪葬！”女人離開了地窖，唐元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