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看出了李承乾的疑惑。
    那女人便自報家門道：“民女是城內蔣家班的班主。”
    這下，李承乾才終於反應過來。
    蘇亶為了給大家助興，請來了長安城一個比較有名的戲班，名曰蔣家班。
    而眼前這女人便是蔣家班的班主蔣酈。
    “原來是你啊。”
    李承乾神色淡然的問：“你們戲班不是有專門休息的院子麽？怎麽跑到後院來了？”
    “回殿下。”
    “民女早前便聽說過蘇家桃花園每到桃花盛開之際景色美不勝收。”
    蔣酈不緊不慢的說道：“今日有機會至此，便在上妝後與主家商議，來此賞桃花。”
    這下。
    李承乾也算搞清楚了對方的目的。
    “這裏的桃花的確很美。”
    “雖然不是很大，但花開爛漫。”
    李承乾隨口說道：“在我看來能與之相比的，恐怕隻有燕山的那片十裏桃花林了。”
    “十裏桃花林？”
    蔣酈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那不是傳說中才有的神秘之境嗎？”
    “那是因為許多人都沒去過。”
    李承乾笑嗬嗬的說道：“久而久之，才會變成傳說。”
    事實也確實如此。
    人間很多美景，在書中都有記載。
    隻不過，久而久之無人抵達，就變成了傳說。
    蔣酈聞言，雙眸明顯一亮：“聽殿下這話，殿下是去過嘍？”
    李承乾臉上的笑容忽然怔了下。
    很明顯，那片桃花林給他的留下的印象並不是很好。
    “去過是去過。”
    “隻不過，不是去看風景的。”
    去十裏桃林那是他討伐室韋的時候去的。
    而也是那一次，因為他的心慈手軟，導致數千兄弟埋骨他鄉。
    甚至他自己都差點死在那個山穀當中。
    即便距離今日已經過去差不多十年了。
    但那些景象都好似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見李承乾麵露傷感，蔣酈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當即微微欠身，柔聲說：“殿下恕罪，是民女孟浪了。”
    “沒關係，聊天而已。”
    李承乾胡亂的揮揮手：“說起來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不過那片桃林是真的很美。”
    “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倒也可以去看看。”
    蔣酈點點頭：“如果有時間的話，一定會去的。”
    “但說起來能去燕山賞景，這還多虧了殿下您呢。”
    “燕山自古以來就是遊牧民族的領地之一。”
    “除非征戰，否則哪裏人有機會企及燕山賞景？”
    “要是沒有您，我們哪裏有這樣的生活，哪裏有機會放心大膽的走遍書中所記錄的那些人間仙境？”
    “所以，大唐有您是我們的福氣。”
    她的言語之中盡是對李承乾的欽佩之意。
    而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李承乾自然也不能免俗。
    此刻聽見對方如此誇耀自己。
    李承乾心中也升騰起，一股莫名驕傲。
    “外界傳言。”
    “蔣班主美若天仙。”
    “今日一見，我覺得也不盡然。”
    李承乾笑嗬嗬的說：“至少在我看來，你的這份浪漫心性可要比絕大多數人都要美。”
    “殿下說笑了。”
    蔣酈好似害羞般用袖子擋住了臉。
    可是，她卻忘了，自己的臉上還有油彩。
    這一下，油彩全都蹭到了袖子上，臉都花了一塊。
    見此青筋，李承乾忍不住笑出了聲。
    “蔣班主還是去忙吧。”
    李承乾道：“要不然一會怕是要誤場了。”
    “讓殿下看笑話了。”
    蔣酈緩緩施了一禮，繼而緩步退走。
    望著蔣酈離去的背影，李承乾不禁有些出神。
    接下來。
    他又在桃園中休息了一會。
    便有小廝過來叫他：“殿下，蔣家班都準備好了，老爺問您要不要一塊聽聽曲。”
    如果是之前他們來問。
    李承乾十之八九都是會拒絕的。
    難得有個幽靜時光可以獨處，誰願意跑到人堆裏湊熱鬧？
    不過因為見過了蔣酈。
    李承乾也是想看看這個蔣班主到底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踱步來到前廳，戲台已經搭好。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木偶戲，人還沒走近，歌聲就已經傳入耳廓。
    李承乾仔細聽了聽。
    那唱的是一女子站在村口迎接凱旋而歸的郎君。
    卻發現郎君的身旁已有佳人。
    然後這女子便被郎君趕出了家門，隻能孤身一人，賣唱為生。
    憑借婉轉動聽的歌聲，漸漸有了名氣。
    最後改嫁給了一個萍水相逢的書生，結果仍舊逃不過命運的擺布。
    木偶戲的表演栩栩如生。
    台下一眾人，聽得如癡如醉，聽到傷感時，竟還有人落下淚來。
    李承乾站在人群最後，聽得也有些入神。
    恰在這時。
    一道身影走到了李承乾的背後。
    “聽什麽呢？”
    “怎麽聽得這麽入神？”
    不用回頭，隻是聽見這聲音，李承乾就猜到來人是誰了。
    除了他的那個太子妃，這府邸裏誰見了他，不得叫聲殿下？
    “聽戲啊。”
    李承乾笑嗬嗬道：“唱的挺好的。”
    “沒覺得。”
    “我反倒是覺得這個太傷感了，不適合今天表演。”
    蘇清靈撇了撇嘴，明顯不太滿意這個戲曲節目。
    “嗬嗬。”
    “戲終究是戲，好聽就行，你想那麽多幹嘛？”
    李承乾說道：“聽說一會咱城內的名角也要開口獻唱。”
    “今兒正好借著嶽父的光，瞧瞧這名角到底啥水平。”
    正說著話呢。
    台上的木偶戲已經結束。
    繼而一群畫著油彩的人從台下依次走了上來。
    重新補好了妝容的蔣酈赫然也在其中。
    那婀娜的身段，那婉轉的嗓音，一上來就吸引了一眾人的目光。
    “她扮的這是誰啊？”
    蘇清靈滿麵好奇的問。
    李承乾搖搖頭，其實他也沒聽出來。
    本身，他就不是個愛聽戲曲的人。
    再者大唐初期的戲曲，隻是剛剛成型，沒有具體的套路。
    往往都是想到什麽遇到什麽就唱什麽。
    但聞聽一句李公子。
    李承乾便頓時反應過來。
    他對蘇清靈道：“演的是咱三姑。”
    “三姑？”
    蘇清靈愣了愣。
    良久後才明白李承乾口中的這個三姑是誰。
    無外乎，平陽昭公主，李瀲芷。
    而這一段便是赫赫有名的司竹起兵。
    按理來說，在當代眼當代皇家親眷的事兒乃是大不敬。
    但因為李淵對平陽昭公主的喜愛，在位期間便解除了這條禁令。
    甚至還大肆鼓勵，民間百姓傳揚平陽昭公主的事跡。
    而也就在李承乾一邊回想自己那個英姿颯爽的三姑，一邊聽著戲曲之時。
    台上忽生變故。
    就見台中的一名戲子陡然停止了演繹，順勢從袖口中取出一柄弓弩直指李承乾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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