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沙經方指的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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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驚雷乍響,天空中卻不見一滴雨水落下。
李鴻章嚇了一跳,心道這1868年的春雷似乎來的比往年更早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雷聲震得耳膜嗡嗡,李鴻章跪了許久卻始終沒有聽到欽差上使的回話。
他心裏不禁一個咯噔。
壞了!
久聞朱富貴乃是手撕虎豹,雙槍平白宮的絕世凶人,甚至他還學明武宗朱厚照在宮中修建豹房,養了一頭獅子!
據說那些違逆他的人,都是直接丟進籠子喂獅子的!
就這他還不過癮,派了一個雄渾異常的大太監專門去南洋捉了虎豹圈養起來,古之桀紂也不過如此了!
這樣凶殘的家夥怕不是眼裏容不下沙子。
莫非朱天子因為老夫推諉出兵之事,已經準備把老夫做掉了?
這次所謂的驗收皇陵,不過是欲加之罪,尋個由頭罷了?
這一刻,李鴻章想到了嶽武穆。
人家是出兵被殺,自己是不出兵被殺。
雖然操作相反,結局卻一樣!
真恨富貴不姓完顏啊!
他可是姓朱姓那個剝皮實草的豬啊!
念及此處,李鴻章後背早已經濕透,他連忙起身大呼:“罪臣知錯了,還請欽差大人替罪臣上表天子唉?欽差大人呢?剛才還在這裏的,那麽大個欽差呢?”
李鴻章環顧四周,哪裏還有欽差的影子。
“明公,明公”
周玉山悄悄戳了戳李鴻章的胳膊,“您看那兒!”
“咦?”
李鴻章搭眼一望,“欽差大人,欽差大人,你怎麽上樹了?打雷呢,小心哪!”
“我不下去下去才會挨雷劈!”沙經方抱著樹枝拚命搖頭。
“唉?”
周玉山皺眉道,“明公您看這位欽差怎麽那麽眼熟,他好像大公子啊?”
“怎麽可能!”
李鴻章脫口而出,“經方那孩子老夫還不清楚嗎?頭大癡肥,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就是個念經的呆頭鵝,挑桶水都費力,哪裏爬得上樹
要不是覺得此子不堪大任,當年老夫也不會送他去留明嘛
反觀這位欽差天使,他這膚色和肌肉一看就是常年運動之人
嗯?你別說,這仔細一看似乎”
半個時辰後,在李鴻章的陪同下,沙經方帶著工作小組進行實地驗測。
“經方,當年為父早就看出你樣貌堂堂,聰慧過人,所以才力排眾議,將你送去大明。
經述說是為父的親骨肉,可為父何曾安排他這般機緣?
(注:李經方是過繼的長子,李經述是中年得子的親生兒子。)
你看,在為父心中,你才是親兒子啊!
你可以問問玉山,這些年為父是不是整日以淚洗麵,做夢念的都是你的名字啊!”
李鴻章絮絮叨叨地對沙經方發動音波騷擾。
不過沙經方根本不為所動。
這點小場麵與西雅圖四五個姑娘蠱惑自己加鍾時的魔音繞耳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隨便聽幾句“以淚洗麵”,“做夢念的都是你的名字”之類的鬼話就會相信,自己怕不早就是天子第一號冤大頭了。
從事特種行業的白人女子是不允許入籍的。
但因為對於增加人口迫切的要求,大明如今對於華父白母的混血兒放寬了入籍政策。
時不時就有新聞爆出,有初哥兒被使出渾身解數的西雅圖白妹兒用肚皮套牢的新聞,甚至還驚動了鴻臚寺出函要求西雅圖大公再一次進行行業整頓,提高從業者的專業素養和職業操守。
總之,這種程度的苦肉計、感情牌沙經方是見得多了,早就能夠巍然不變於色。
他一板一眼地對基線、材質等各處指標進行測量,並且詳細地記錄在案。
每當發現一處空鼓、裂紋,或者是別的工程質量問題,李鴻章在一旁便冒出一股冷汗。
他下意識的掏出紅包想要塞過去,卻被沙經方一把拒絕:“莫要害本官,契卡無處不在!”
“契卡是什麽東西?”李鴻章疑惑道。
“世上本沒有契卡,或者說人人都是契卡,收手吧,您鬥不過富貴陛下的!”沙經方搖了搖頭。
說罷,他又在小本本上記下了一處偷工減料的地方。
李鴻章實在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沙經方的測繪儀,痛心疾首道:“經方吾兒,何故如此?你這是要為父去死啊!”
“李爵爺請自重!”
沙經方皺起眉頭,道,“在工作上,吾乃大明工部乙等工程師,員外郎沙經方是也,在學術上,吾則是大明國子監大祭酒朱富貴門下首徒。
今天我代天子來驗收皇陵,既是以工作上的身份,也是學術上的身份,卻唯獨不是以李爵爺您兒子李經方的身份。
李爵爺,擾亂皇差,可是要殺頭的!”
“你!你!你!”
李鴻章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著後槽牙道,“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為父若是夷九族,第二個殺頭的就是你,養你這般大,難道連親親相隱的道理都不懂嗎?為父之前每個月打給你,供你讀書的銀子,你怎麽不拒絕?”
見老父親都這麽說了,沙經方也隻好小聲道:“父親,看在那些書費的份上,孩兒便勸您一句,站位要高,眼睛切不可隻盯著銀子,盯著腳下這姑蘇一畝三分地。
華夏很大,華夏之外的世界更大。
您與之前的左爵爺,以及各省大員想在華夏故地爭寵於聖上,此曰:內卷。
想要破此局,左爵爺已經做了榜樣,隻有走出去,走向更廣闊的天地,您才有可能為經述掙下一份基業,否則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好了,作為李經方,我言盡於此,接下來是沙經方的工作時間了!
哦,對了,大明律淩遲封頂,無有連坐,所以李大人你便是犯了謀大逆之罪,本官也依然是天子門生,工部新貴,你無需多慮了!真有那一天,本官會把您拚起來送還厚葬的,您請放心吧!”
說完,沙經方也不管李鴻章是否聽得進去,也不管他青一陣紫一陣的臉色,繼續詳細的檢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