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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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端起酒盞, 將將酒水一飲而盡, 不經意的抬頭,就看到對麵的冥遠拿著一塊糕, 衝著自己笑得有些詭異。
把酒盞放回到桌子上, 謝飛歎了口氣, 說道, “你那是什麽表情?想說什麽就直接說, 笑得陰森森的,怪瘮人的。”
“我長得這麽陽剛, 哪裏就瘮人了?”冥遠把最後一口蓮花糕扔進嘴裏,嚼了嚼,說道,“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就覺得人世間的事兒好神奇的,這慶尚侯府從上到下, 沒一個省心的家夥,正經都挺能折騰的!先惠文帝真是沒看錯, 果真慶尚侯府出事了。”
“他老人家的預言, 大多數還是準的。”謝飛讚同的點點頭, “要不然也不會讓咱們重點看著慶尚侯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前苛待庶子的事兒還沒徹底結束呢,現在又來了這麽一出, 慶尚侯府今年注定要成為大楚的焦點啊!”冥遠托著腮幫子, 有些感慨的說道, “說到底,慶尚侯還是年輕啊,歲數小就是精力旺盛。要是換成了我,我可沒這份心,整天忙東忙西就夠耗神了,誰還有工夫琢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年紀大了就要承認,不過,你府裏的糟心事也不比慶尚侯府裏的少。”
“那是我的府裏嗎?”冥遠冷笑了一聲,朝著謝飛舉起酒盞,淺淺的喝了一口,說道,“我現在可是無家可歸的人啊,隻能另找宅子居住,怎麽能跟慶尚侯相提並論呢?人家嬌妻美妾、左擁右抱的,那才是享受呢!”
“你還想著嬌妻美妾、左擁右抱?”謝飛斜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盯著冥遠看了一會兒,伸手捏了捏對方的下巴,“最近膽子挺大、挺猖狂的啊!”
“滾!我就是打個比喻而已,少扯那些沒用的。”冥遠一臉的不屑,但仔細看,還是能從眼睛裏看出些許的慌亂。他沒好氣的拍掉謝飛的爪子,輕輕的敲擊著桌麵,努力的平複自己的心情,說道,“我一直以為他們也就是在自己的府邸裏小打小鬧而已,沒想到這一次……鬧騰的超乎想象啊!慶尚侯這次才是真正的猖狂呢,居然敢跟軒轅動手,他怎麽就不怕被軒轅一巴掌拍死呢?”冥遠摸摸下巴,“那個小妾一家,真的隻是普通的混混?”
謝飛和冥遠同時看向黨了好半天背景、努力淡化自己存在感的店小二。
“頭兒、將軍,他們一家就是很普通的混混、騙子,沒有任何的後台。”店小二縮了縮脖子,說真的,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是不願意出現在這倆人的麵前的,老有一種馬上就要被滅口的感覺。店小二偷眼瞄了瞄一眼謝飛,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看,趕緊說道,“頭兒,直到慶尚侯被押走,那個小妾一家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禍。”
“小妾一家現在在哪兒?”
“在京兆府的牢房,蔡大人加派了人手看管。”
“既然小妾一家沒有任何的背景,那麽……”冥遠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這慶尚侯如此作為,是收到慶安王的指示了,還是自己的自作主張?”冥遠看向已經當了好半天背景牆、努力淡化自己存在感的店小二,“慶安王那邊是個什麽情況?還在控製之內?”
“是,依屬下看,這件事情應該是慶尚侯自己的自作主張,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當時的氛圍,那個時候他已經殺紅了眼、殺暈了頭,估計是沒摟住,沒看清楚來人是誰就直接動手了,和慶安王沒什麽關係。”店小二趕緊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交出來,“慶安王現在被陛下下旨,暫住西瓏鎮,沒有旨意是不能進京,也不能回泉州的。而且,一舉一動都被暗衛盯著,想暗中做點什麽,也是無能為力的。慶安王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處境的,不僅嚴格管控自己手下的行動,還給陛下上了請罪折,說王府著火是因為自己屬於管理,才給陛下造成了很多的麻煩。不僅如此,他還給陛下送了銀票,修繕王府的費用全部由他自己來出。”
“他倒是乖覺,這些年他可沒少斂財,偶爾放放血也是不錯的,免得事發之後,罪責會更大。”冥遠看了看謝飛,“你怎麽看?”
“他都惦記皇位了,還在乎其他的罪責大不大?”謝飛輕笑了一下,從碟子裏麵拿了一塊綠豆糕,說道,“那邊傳過來的消息,他小金庫的數額之大要超過了內/庫和國/庫的總額了,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恐怕……”
“不用讓陛下知道,讓錢昭那個死要錢知道了,就不得了了,肯定會想法設法的把慶安王的錢都耙拉到戶部的。”
“這倒是,你沒看早朝上,聽說要戶部出錢給慶安王修王府,錢昭那叫一個心不甘情不願。要不是陛下說大部分由內/庫出,他能直接跟陛下杠上。”謝飛點點頭,非常讚同冥遠的說法,全金陵,不,應該是全大楚的人都知道,戶部尚書是個老摳,不到關鍵時刻絕對是一毛不拔的。“慶安王看似手筆挺大,估計那點錢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最多就是他幾天的花費。我倒是覺得,他還是挺小氣的,應該多送幾張過來就好了。”
“他偷偷摸摸地離開了泉州,估計也沒帶多少銀子出來,半途還要去會情人,現在手頭應該會比較緊張的,這應該是他在保證自己生活的情況下,拿出的最多的錢了。”
“可能吧,他這次出來的匆忙是真的,跟那位都沒打招呼,大概是知道小皇子進京,所以著急了。”謝飛看向店小二,問道,“銀票呢?陛下收了?”
“是,而且還很高興的樣子。”
“那是肯定的,畢竟是替他省錢了,錢昭也不用在他麵前哭窮,也不用給他臉子看了。”
“就算沒有這筆錢,陛下也會讓慶安王出血的。”謝飛挑挑眉,“昨兒晚上,李尚書府裏的動靜可是不小呢!”
“李青了不是小連子埋在慶安王身邊的釘子嗎?人都進去了,小連子不救啊?”
“你還不知道他?在他眼裏,隻有有用的人和沒有用的人。李尚書既然已經暴露,就說明他沒什麽用了,自然不會救了。況且,他埋在慶安王身邊的,又不隻有李青了一人!”
“我就說他心狠手辣麽,對自己的表兄弟都能下這麽狠的手。”冥遠喝了一口酒,朝著店小二挑挑眉,示意他退下,等小二離開、體貼的將雅間的門關上,他轉過頭托著腮幫子朝著謝飛撇嘴,說道,“不說他們了,終歸是別人的家務事,咱們也管不了。倒是你,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不去看望一下侯夫人?”
“嘖,有什麽好看的?”謝飛冷笑了一下,“她這個時候最不想見到的人,應該就是我吧?”
“她想不想見你,和你去不去見他,是兩回事。你要是不去,人家孩子心裏會怎麽想呢?”冥遠有些擔憂的看著對麵的人,“心裏的疙瘩會不會更大呢?”
“樂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謝飛無所謂的聳聳肩,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好半天,才說道,“她嫁到慶尚侯府這麽多年,給我找了多少的麻煩啊,她心裏恨不得我馬上死才好呢,那樣她就是大仇得報了!”
“什麽叫做大仇得報?那件事情從頭到尾都跟你沒關係,她不是不知道,憑什麽要把這筆賬算在你的頭上?”冥遠越說越火大,差點拍翻了桌子,“這丫頭還真是狼心狗肺,不管怎麽說,你養她十幾年,雖然不是生/父,但也是有血緣關係的,她就算不叫你一聲爹,也是要叫你一聲大伯的,她……”
“她狼心狗肺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是一直都這樣嗎?”謝飛抓住冥遠的手,“你至於這麽生氣嗎?跟你說吧,我和她之間,大概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了。按照她的話來說呢,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她早晚要我付出代價的。所以,你覺得我現在應該去看她嗎?”
“可是……”
“傻小遠,這個時候,誰去都可以,唯獨我不行。還是那句話,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我要是真的去了,以她那個小肚雞腸的/性/子,八成會認為我是去看她的笑話的。”
“可是……”
“別可是了,沒有可是。”謝飛冷笑了一聲,“小遠,她跟她爹是一樣的,自私自利,認為全天下的人都欠他們的,都對不起他們,所以,他們要靠自己的努力、要不擇手段的把那些自以為屬於他們的東西都拿回來。可惜啊,他們跟慶安王、慶尚侯是一路人,野心太大但沒什麽本事,做點什麽事情就會被抓小辮子。”
“這就是什麽鍋配什麽蓋,要不然你弟弟怎麽可能給他女兒選了慶尚侯府的親事?”冥遠依然很生氣,也為謝飛這些年的付出感到不值。“幸好沫兒跟她妹妹不一樣。”
“是啊,沫兒是隨了我那個弟妹,賢良淑德,明白事理。”謝飛點點頭,“也加上她爹出事的時候,她已經懂事了,能分辨是非了。要不然……今天也不會過得這麽的好。”
“所以,侯夫人連她姐姐都恨,是不是?”看到謝飛點頭,冥遠歎了口氣,“當年,謝二公子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完全就是咎由自取,他居然敢收買禦醫在皇太後和先帝的藥膳裏下/毒,還要栽贓給蕭家,先帝看在謝府滿門忠烈的份兒上沒抄了謝府就已經是開恩了,還有什麽不滿的?還有什麽可抱怨的?”
“她的意思是,既然先皇和皇太後沒因此喪命,她爹就是無/罪/的,她爹之所以不被先皇寬恕,是因為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求情。在她們的觀念裏,沒求情等同於落井下石,所以,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恨我,把我當作殺她爹的仇人。”
幸好她姐姐和她不同,隨了她們的親娘,這才遠離是非,過上了好/日/子啊!”
“可是……”冥遠有些不解的看著謝飛,“我就奇了怪了,當年事發的時候,她就幾個月大吧?你們家裏的人應該也不會那麽嘴欠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她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我那個好弟弟留了遺書,裏麵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當然是竭盡所能的顛倒黑白了。”謝飛輕笑了一下,“於是,就形成了今天這個局麵。”
“……”冥遠心疼的看著謝飛,“果真是她爹的女兒,你白養她這麽多年了。放心,有本將軍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誰讓你是本將軍的人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