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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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州連家主宅書房

    “少爺, 該喝藥了!”老管家連叔端著藥碗走到一個裹著厚厚的白色裘衣的年輕男人身邊, 將手裏的藥碗遞到他的麵前, 把年輕人正在看的書放在了一邊, 說道,“木大夫新換的方子, 感覺還是不錯的,您看上去精神要比以往好得多。”

    “您說的對, 我也覺得挺不錯的。”年輕男人抬起頭,朝著老管家露出一個淡淡的淺笑,端起藥碗一口氣就把裏麵濃濃的湯汁灌進了嘴裏,為了防止自己會吐出來, 立刻用帕子捂住了嘴, 等藥汁全部吞進去之後,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年輕男人將手中染了些許藥汁的帕子扔到了書桌上, 接過老管家遞來的蜜餞, 拿起一顆扔進嘴巴裏。“哎, 藥效很不錯, 就是口感不怎麽好, 實在太難喝了, 每次喝都感覺要吐了似的。哪天應該跟木大夫聊一聊, 是不是可以在藥湯裏放點蜜糖什麽的。”

    “少爺,蜜糖影響藥效, 您還是忍一忍吧!”老管家收拾好了書桌, 把空的藥碗和髒了的帕子都交給候在門口的小廝, 關上門,站到了年輕男人的對麵,壓低聲音說道,“望淮樓那邊送消息過來了,他們尊重少爺的決定,雙方暫時不合作。但是,他們也有一個要求,少爺的計劃不能與他們有衝突,換句話說,就是讓我們別給他們搗亂。”

    “這麽多年了,謝飛還是一如既往的謹小慎微,做什麽事情都要按部就班,都要按照他的計劃來,出一點差錯,他就百爪撓心似的,真不曉得當年他是怎麽拿到望淮樓樓主的位子的,還有那個小遠,向來都是謝飛說什麽是什麽,也不知道管管他,好歹也變通一下。”

    “少爺,冥將軍要是能管得了謝樓主,恐怕也不會像今天這樣被樓主拿得死死的。”

    “說的倒也是,謝飛那個家夥整天在外麵跟人家說我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依我說,在他麵前,我是要甘拜下風了。當年趁著人家小遠生離死別的時候趁虛而入,把他從小就惦記的心上人一舉拿下,這個家夥的心機可要比我深的多呢!最起碼,我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年輕男人曬笑了一下,“三叔,派人告訴謝飛,我沒興趣給他們搗亂,畢竟我們兩方的目的一致的。他們做他們的,我們做我們的,若有重合的時候,也會考慮雙方合作的。還有,管好他的眼睛和那雙爪子,少盯著不該盯的人看。”

    “少爺說的是小少爺?”老管家略驚訝的看著年輕男人,“謝樓主看上小少爺了?”

    “八成是,每次來信都要說一下他選的苗子有多好,讓我選個繼任者跟他的比試一下。”年輕男人撇撇嘴,“可他不知道,他選中的那個人偏偏就是咱家的小少爺。等到我們都不用躲著藏著的時候,他恐怕要哭死的。”

    “其實,小少爺要是接任望淮樓也不錯。”

    “那他身上的擔子就太重了!”年輕男人擺擺手,“算了,這些事還遙遠著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少爺。”老管家點頭應下,又繼續說道,“少爺,從目前我們知道的情況來看,計劃一切順利,沒出什麽紕漏,算算時間,李大人應該也把自己暴露了,如果沒猜錯的話,現在他應該已經入住天牢了。若李大人暴露了,那麽連通尚書府和慶安王府的那條地道勢必會曝光,裏麵藏著的東西,恐怕也會被發現的。”

    “那些東西、還有咱們放在慶安王府地窖裏的那堆玩意兒,本來就是要交還給陛下的,這些東西用在邊關,對我大楚是很強的助力,所以,發現就發現了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這東西實在慶安王府發現的,恐怕陛下和左相對趙桓宇的警惕和戒備更加深了。”

    “陛下自登基之後,一直對慶安王盯得很緊,根本就不相信他沒有二心。若不是我們暗中出手的話,泉州怕是早就成了篩子,到處都是暗衛了。”

    “那個蠢貨,他那點心思都被人看透了,還以為自己藏的很嚴實呢!泉州有我們在,就不用陛下費心了,有那個工夫,還是找找那位小皇子吧,這才是心腹大患。說來也奇怪了,這麽多人都找不到他,他還真夠能躲的!”

    “早晚會找到的,就像咱們之前說的那樣,他已然沒有太多的時間,一定會迫不及待的跑出來彰顯自己的存在的。”

    “說的沒錯,我們隻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年輕男人裹緊了身上的白裘,“三叔,跟咱們的人說,對趙桓宇盯緊一點,不要讓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個人心大又蠢,還不肯聽勸,不看好了,就會出漏子的。”

    “是,少爺放心,早就吩咐下去了。這次他偷跑出泉州,幸好補救得及時,要不然……咱們的計劃就泡湯了。這一次,還真是要謝謝謝樓主了。”老管家輕輕的歎了口氣,把一個熱烘烘的手爐塞到了自家少爺的手裏,有些苦惱的說道,“這個慶安王爺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這兩年似虎是不怎麽聽少爺的話了,有點陽奉陰違的意思。我聽王府裏的眼線說過,慶安王喝多了的時候,說過少爺的壞話,還嘲笑過少爺。”

    “沒關係,隨他去。”年輕男人擺了擺手,“他不是個能隱藏自己的人,對我的厭惡、忌憚全部都寫在臉上,我隻是身子不大好,又不是眼睛瞎了,自然會看到的。”

    “莫非這位是認為自己的羽翼豐滿,可以跟少爺分庭抗禮了?畢竟……他是陛下的皇兄,是駐守一方的王爺,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生出這樣的念頭,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王爺?”年輕男人冷笑了一聲,臉上露出了很不屑的表情,“他真該慶幸自己是真的皇子,不像他放在心尖上疼的妹妹,是個父不詳的可憐人,最後隻能得到一個和親的結局。不過,這對慶昌來說,已經是很好了,至少先皇沒讓她以死謝罪。”

    “有的時候,死要比活著容易,先皇也是個狠角色呢!不說慶昌和她那個娘,牽涉其中的幾家不都是沒好下場麽,要不然,你也不至於憤恨到今天了!”一個穿著黑衣、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門而入,朝著老管家點了點頭,走到年輕男人身邊坐下,仔細的看了看對方的臉色,“嗯,看上去比前段時間好多了,也不枉木大夫熬了好幾個晚上給你改藥方。”

    “我恨他們,難道不對嗎?”年輕男人往嘴裏塞了第三顆蜜餞,才勉強壓製住藥的苦澀,“都說外嫁女不可信,當初,我一直都覺得這是世人的偏見。沒想到,事實狠狠的給了我一個嘴巴。小的時候,最疼愛我的姑姑,居然夥同外人……”年輕男人搖了搖頭,“她竟然為了除掉宮裏的對手,能做出那樣的事情,還害死了祖父,這一點,無論到什麽時候,我都不會原諒的。”他抬起頭看向黑衣男人,“你呢?”

    “當然不會!”黑衣男人冷笑了一下,“我這輩子比你還慘呢,除了你和外祖父,其他的人都把我當成洪水猛獸了,外祖父是第一個給予我溫暖和陽光的人。”

    “你現在的陽光是我,所以,要好好的服侍我,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

    “對了,你怎麽過來了?”年輕男人把桌上的蜜餞遞給黑衣男人,“今天不忙麽?”

    “今兒天不錯,本來想約著你一起去走走的,可看你這個樣子,怕是懶得挪動吧?”

    “確實是懶得動,尤其是剛吃過了藥,暈暈乎乎的,哪兒都不想去。”年輕男人慵懶的靠在黑衣男人身上,打了個哈欠,說道,“三叔,剛才忘了問,這些天,小少爺怎麽樣?過得可還好?心情好不好?有沒有生病?”

    “還能怎麽樣,自然是過得不能再好了唄!”黑衣男人往年輕男人嘴裏塞了個蜜餞,“你還怕他受委屈啊?就金陵的那幫子人不把他給寵上天就不錯了。說真的,要是咱倆小時候有這麽多的人寵著、慣著,估計早就變成個紈絝了吧?咱們家小少爺還真不錯,也算是年輕有為了,畢竟他還這麽小,就能有如此的成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男孩子總困在金陵也不是個事兒,還是要出去見識見識的,最好去邊關看看。”年輕男人打了個哈欠,“定安王殿下不是從邊關回來了嗎?這是個機會,謝飛和小遠那邊可以幫的上忙,三叔,跟傳信的兄弟說一聲,讓他告訴謝飛和小遠我的這個想法。”

    “把小少爺送到邊關,就有……的可能,你不心疼?”

    “心疼什麽,如果我的身體不是這個樣子,就算全家反對,我也會棄筆從戎的。男孩子,在沙場上磨礪一番,才能真正的成長起來。若是他運氣不好,我也會為他感到驕傲的。”

    “哎,你這一番話真的應該說給外麵的那些人聽。”黑衣男人摟住年輕男人的肩膀,“省得他們總說你是陰詭、狠絕的人。”

    “隨他們去說吧,又不會真正影響到我。”年輕男人閉上眼睛,“困,要睡一會兒了!”

    “睡吧,我會陪著你的!”

    老管家看了看相擁的兩個人,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