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店老板萊格納隱晦地“送客”之後，伊西多推開了那扇仿佛能隔絕一切的木門，彩虹街的喧鬧重新向他湧來，他又一次回到了著充滿煙火氣息的市井之中。

    雙層隔音玻璃的效果也沒這麽好吧？

    伊西多有些驚異地回頭看了一眼，木門看上去隻是普通的木門，深黑，稍稍凹凸的木質紋理，不算厚重，甚至連木門的下方都沒有完全和地麵貼合，留下了一道細縫。

    不用說，一定是某種超凡之力將古物店與外界隔絕了起來。

    “哥利亞古物店，彩虹街76號”

    伊西多地目光在這麵斑駁的銅質店牌上停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這裏。

    這個叫做萊格納的店老板……絕對不簡單。

    回去的路上，伊西多回憶著自己進入“哥利亞古物店”之後發生的事。

    首先，我剛剛踏入“哥利亞古物店”的時候，最先看到的，是店老板萊格納從架在書架的梯子上跳下的那一幕。

    而他懷中抱著的，正是那本紅色封皮的詩歌集！

    如果對方不是在忽悠自己的話……

    那麽就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萊格納在我踏入“哥利亞古物店”之前，就知道我要來，並且提前知道了我來這裏的目的。

    二是這本紅色封麵的詩歌集中包羅了一切他所能提供的信息。

    其次，這位店老板似乎受到了某種規則的限製，無法主動地向我提供幫助。

    這一點從萊格納要求我“當維爾福倫需要幫助時，必須回來一次”中就能看出來，他提出的條件已經很明顯地表明了立場，但是他卻沒有直白地告訴我“混亂行者”和“血肉煉成會”的計劃。

    這就說明了他並不是不想幫我，就是出於一些特殊的原因，沒辦法幫我，隻能通過一些隱晦的信息，側麵地提示我。

    另外，那間黃金胸飾的出現也很可疑……

    太湊巧了些！

    雖然剛剛踏足神秘學領域不久，但是伊西多明白一點

    在這個世界上，隻要是涉及神秘學事件，就不存在巧合!

    而且“意識之海”中的“貝若納斯印記”一直是伊西多非常忌憚的一股力量，雖然這股力量曾經救過他的命，但是有一句話說得好。

    “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明了價格。”

    如果任由“貝若納斯的印記”在自己的意識中壯大，那麽很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這位隕落在古老年代的“黑日之神”將可能在自己的身體中複活。

    而到目前為止，伊西多除了知道“貝若納斯”的形象、神名，以及祂所使用的“寂滅之力”外，其他關於這位古神的信息，他一概不知。

    所以為了阻止將來可能發生的“奪舍”，他就必須了解更多關於“貝若納斯”的資料。

    毫無疑問，“哥利亞古物店”的老板絕對是知道這位神明的！

    萊格納很篤定地給出了這件黃金掛飾製作的年代。

    此外他還透露了一點

    “伊吉普前王朝時期的曆史，已經被埋葬在過去的歲月裏了。”

    他這麽說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必須遵循某種“規則”，無法將有關“貝若納斯”的信息直接告訴我，於是就利用所謂的“等價交換原則”，在我買下這件胸飾的時候，通過介紹飾品的背景，將“貝若納斯”的信息透露給我。

    唉……

    那可是十五萬金納爾啊！

    要攢到什麽時候才能買得起……

    伊西多並沒有懷疑萊格納對這件胸飾製作年代的判斷。

    胸飾上麵所雕刻的，顯然是當時的人類對於“黑日之神”貝若納斯的崇拜，而伊西多之前翻遍了整本【大陸宗教】，都沒有在裏麵找到任何關於這位神明的記載。

    這說明在現代曆史能夠追溯到的最早時代之前，貝若納斯就已經隕落了。

    這一點也和萊格納關於前王朝的敘述吻合。

    而且這件飾品代表的含義絕不簡單，裏麵甚至蘊含著能夠壓製“大眼珠子”的力量。

    這樣的東西哪怕不是古董，都絕對值得起“十五萬金納爾”這樣的標價。

    就這麽想著想著，伊西多回到了他位於“安賽克街241號”的小屋。

    走進書房，將頭上戴的半高禮帽放在架子上之，他從風衣的口袋裏拿出了那張撕下來的書頁。

    “下著雨，風也刮個不停。”

    他用鋼筆在筆記本上抄下了這首詩的第一句。

    “我的思想還在糾纏著消逝的往事。

    “風暴裏，枯葉被吹起，露出藏匿於下的骸骨。

    “天真是陰暗而沉悶。

    “地真是潮濕而寒冷。

    “有些日子必然沉悶而寒冷。

    “但是烏雲後麵的太陽依然輝煌燦爛。”

    這似乎隻是一首鼓勵人們在低穀之時繼續堅持，不要放棄的詩。

    用詞平平無奇，韻腳押得也不算優美。

    但是既然是萊格納給出的“信息”，那必然不會這麽簡單。

    像“雨”、“風暴”、“枯葉”之類詩中的意象，都很有可能別有所指，尤其是“骸骨”這個詞，和“血肉煉成會”有一定的貼合。

    等等……

    雨？

    下雨？

    伊西多突然想起了什麽，他連忙打開一旁存放著舊報紙的箱子，並拿出了最上麵的那一份。

    這是他在今天吃早午飯時，看完的【維爾福倫先驅報】。

    他一頁一頁地向後翻去，最後停留在了印著【“鐵頭神探”伊西多智破“國王山刺殺案”！】標題的那一版。

    他並不是在自我陶醉，這種重要的事他早就已經在吃早午飯的時候幹過了。

    伊西多的目光移向了“神秘學版塊”的右邊，那篇報道了“周邊新聞”的區域。

    【王國東部暴雨不斷，數郡損失慘重！】

    暴雨！

    東部！

    伊西多曾經根據附身在蛇形“血肉傀儡”身上的“幻象”，模糊地判斷出那些失竊的鯨油是被運向了維爾福倫的東方。

    而這首詩裏提到的“雨”，正在正在王國的東部肆虐。

    這絕對不會是什麽巧合，“混亂行者”、“血肉煉成會”，以及“祈靈會”所圖謀的事或者物，就在那幾個被暴雨籠罩的郡之中！

    …………

    “啊！伊西多·屈伏塔！”

    裝飾頗為華麗的房間裏，瑟穆赫特正靠在躺椅上，手中拿著由旅館贈送的【維爾福倫先驅報】。

    “原來還是個名人啊……”他看著“神秘學版塊”的頭條，上麵用好聞的油墨印著【“鐵頭神探”伊西多智破“國王山刺殺案”！】。

    嗯？

    催眠術？

    聽起來和法尤姆派研究的那些東西有點類似……

    他的腦海之中翻湧出了古老的記憶。

    沉凝了片刻，瑟穆赫特繼續一個字一個字地默讀著手中的報紙。

    他所生活的年代非常古老，文字和語言都和現在完全不同，縱然他可以使用一些超凡力量讓自己迅速地學會一門語言，但是要真正熟練掌握，還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從這些“神秘學版塊”的報道來看，至少在“神秘學”這個領域，現在的時代和他所在的時代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

    即使是普通人民知道有“超凡之力”存在，但是這卻並不是一個會對他們開放的領域。

    當時掌握這個領域的是貴族和祭司，現在則是貴族、兩大協會，以及各個教會。

    這一點曾在他剛剛“揭棺而起”的時候困擾了他一段時間。

    明明“文字”這一祭祀的重要媒介已經被平民階級掌握了，可是為什麽“神秘學領域”卻依然被差不多的人把持？

    後來通過和這個社會的接觸，他明白了，原來“文字”所代表的含義已經變了。

    在瑟穆赫特所在的年代，“文字”的最主要信息是用來記錄祭祀的過程。在那個可以通過取悅神明獲得力量的時代，隻要一個人能夠掌握文字，意味著祭祀對他來說就已經不是秘密了，他也能通過祭祀來獲得神明的力量。

    而在這個時代，大部分“文字”所記錄的，已經不再是和神秘學有關的東西的。而且從他這一路的所見所聞來看，單純的“取悅神明”似乎已經不能讓人獲得力量了。

    想要獲得神力，必須要在教會中接受嚴格的修行。

    更讓他驚訝的，居然有人可以在不侍奉任何神明的情況下獲得“超凡之力”！

    報紙中經常出現的“煉金協會”和“占星協會”似乎並沒有信仰固定的神靈，但是這力量大協會的成員卻大部分都是“超凡者”。

    這些……似乎是當時那些所謂的“黃金之民”身上才有的特質！

    難道說，當年的那場戰爭，是“黃金之民”贏了嗎？

    可如果是“黃金之民”贏了，又為什麽還會有侍奉神靈的“教會”存在呢？

    ……

    “嗬……”

    瑟穆赫特自嘲地笑了笑。

    這些爭鬥，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現在的他隻不過是一個被遺忘之人，而他曾經所侍奉的神明，也早已被世人所遺忘。

    對於瑟穆赫特來說，他所要搞清楚的，是自己從永恒長眠之中蘇醒的原因。

    以及……那些盜取了“黑日之神”神力小偷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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