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心中的算計，甚至沒有向武蘊兒吐露。將麵如死灰被五花大綁的夏瑩帶出營帳，楚雲對著那些還在打牌玩樂的士兵嗬斥道：“現在都玩夠了麽？”

    這些士兵安逸了許久，忽然被楚雲一聲斷喝，也是嚇得立刻站直了身子，不知道為什麽連日來都對他們不聞不問的楚雲，為什麽忽然變得嚴肅了。

    其實這麽多在玩牌的人，自然不會都是楚雲安排的人，楚雲隻是安排了一小部分人而已。

    他安排了一些心腹，在大庭廣眾之下聚眾賭博玩樂，自己不管不顧，接著，別的士兵看在眼裏，自然也會被吸引過去，等到規模越來越大，楚雲也還是不管不顧，大家頓時都放下了戒心。

    大美女楚雲可從未說過，軍中可以聚眾賭博。

    一切都是楚雲的套路，若是人人都是楚雲安排的，那難免這些安排的人裏麵不會有奸細，或者說演技特別拙劣的，還不如幹脆什麽都不說，讓他們本色出演。

    但是，這麽多人自發加入了賭局，楚雲其實也是很氣的，雖然這一切也在他的預料之中，這幫違反軍紀的，也必須要得到懲罰。

    “這些日子參與了賭局的，每人去領三十軍杖，其他人，隨我去叫陣。”

    楚雲玩了一手釣魚執法，自己安排的人自然不需要挨打，但其他自製力不強被楚雲當成了棋子的，就很苦逼的要挨打了。

    楚雲是親手扣押著夏瑩的，她已經了無生趣，也沒有反抗的心思了，楚雲依舊一臉冷漠，在這之前，武蘊兒看不下去想要說些什麽，也被楚雲擋回去了。

    在楚家，並沒有夫綱不振。

    很快，兵卒都已經召集完成了，大部分人並沒有參與到賭局當中去，有這樣的自製力的，才是楚雲欣賞的兵。

    楚雲吩咐道：“你們隻管朝山上喊，青蓮教賊首已入我軍手中，若不速速投降，明日午時，便將賊首，斬首示眾。”

    楚雲的命令下達了下去，眾士兵才領悟，楚雲身邊的那美麗女子，居然是青蓮教的聖女？

    夏瑩聞言，眼裏終於再次有了神采，她憤恨地看著楚雲，嘴裏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楚雲都沒有看她，楚雲在看著那一片山林，眼裏滿是決意。

    數萬人的喊聲，聲震九天，守在兩界山的青蓮教眾，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林千緒等人心中一沉，到高處往下看，正好瞧見山下已經點齊了兵馬，儼然一副要開戰的樣子。

    林千機拿出自己研製的千裏目一看，那最前麵的，不正是楚雲，和被五花大綁的夏瑩麽？

    “師姐她真的被綁了！”

    林千機放下千裏目（單筒望遠鏡），一臉憂色道。劍奴聞言，拿起劍便要往山下去，林千緒拉住她，道：“你不要衝動！”

    “聖女落難，我們怎麽能坐視？”

    劍奴甩開林千緒的手，執意要下山，林千緒道：“那你能敵得過千軍萬馬麽？就算能敵得過，那楚雲的妻子，可是號稱大夏的女武神，你不是她的對手。”

    林千緒還不知道，武蘊兒現在鬧小情緒了，已經罷工了。

    若是沒有威脅到楚雲的性命，估計武蘊兒已經不會出手了。

    “那你說怎麽辦？”

    林千緒不胡鬧的時候，就是青蓮教的頭號智囊了，此時她的幾個小姐妹都慌亂的不行，平時調皮搗蛋的她，現在卻冷靜下來了。

    她怎麽會不擔心夏瑩，隻是她更明白，如果她們都亂了套，非但救不下夏瑩，可能反倒會使自己的戰線全線潰敗。

    若是被抓的不是夏瑩就好了，有夏瑩在的話，不管是誰被抓了，夏瑩隻要彈奏一曲，從敵軍手中奪回一人，也毫無壓力。

    然而，夏瑩在考慮問題的時候沒有想到這一點，隻覺得自己是姐妹們中最強的。

    抑或是她在內心深處覺得，就算是自己被俘虜了，楚雲也不會把她如何吧。

    可惜，現實給她狠狠地來了一刀，原本她以為武蘊兒是第一，那她也許是個第二，卻沒想到，武蘊兒在楚雲心中是第一，大夏的江山在他心中是第二，至於自己，已經不知道排到哪裏去了吧……

    明月琴不在夏瑩手上，林千緒等人拿著這個琴也沒啥用，現在山下已經給出警告了，不投降，就殺掉夏瑩。

    所以，她們的選擇，要不就是投降，要不就是放棄夏瑩，又或者，在明天午時之前，將夏瑩劫走。

    林千緒終於做出了決斷，道：“明日午時，我們一起去救師姐。”

    林千緒考慮的是，楚雲肯定會提防著她夜裏去偷襲，所以今夜不是最佳的時間，而明日午時，是行刑時間的話，那麽，越臨近那一刻，機會越大。

    林千緒是不可能放棄夏瑩的，但是，她更知道夏瑩的夙願，她若是投降了，豈不是眼睜睜看著這些教眾去死？

    夏瑩做不到，林千緒也做不到。

    楚雲在山下，卻對著夏瑩笑道：“你看到了麽，你願意為之付出一切也要守護的人，在你需要他們獻身的時候，選擇了保全自己。她們真的不在乎你的死活呢！”

    夏瑩聞言，終於冷笑道：“你這樣無情的人，是不會理解他們的。”

    “是的，我不理解，但是我可以猜到，她們現在肯定是在商量著要怎麽營救你，既不想投降，又不想放棄你，所以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情，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

    楚雲的語氣有些感慨，夏瑩帶著淚笑道：“所以你也是選擇其一，丟掉其一麽，我就是那個被你丟棄的魚，或者熊掌？”

    楚雲搖搖頭，道：“原來你到這種時候也還是隻在想自己的事情，我還以為你這個聖女多麽的心懷天下呢！這時候你難道不該擔心一下你的屬下麽？我沒有猜錯吧，他們肯定會來救你的，這就是江湖兒女，就算是明知是死路，也一定會來的。”

    楚雲點醒了夏瑩，她頓時驚覺，楚雲說的明日午時斬首，無疑是個大陷阱！

    她總算是明白這兩界山的大關，楚雲要如何破了。

    占據了地形的青蓮教是無敵的，那麽，隻需要對付青蓮教的人就可以了。所以，這個局，不僅僅是針對她夏瑩的，利用夏瑩引出更多的人，才是最終的目的。

    “走吧，你也已經亮相過了，該回去好好休息了。”

    楚雲依舊是親自押解著夏瑩，沒有人別人碰她，原本已經絕望的夏瑩，現在終於開始掙紮了，但被綁著，一身武力也施展不出來，被楚雲挾製著壓進了帳篷。

    山上的林千機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林千緒卻已經將青蓮教的教眾，都聚集起來了。

    “聖女被抓，你們都知道了吧！”

    林千緒這話說出來，在場的人，心裏都是一陣陰鬱，剛才山下的呼喊聲那麽大，他們怎麽會不知道，隻是，他們仍然是心存僥幸，希望這件事是假的。

    然而，得到林千緒的確認，事情已經坐實了。

    整個青蓮教都沉浸在了一種悲傷的氣氛中，林千緒接著道：“朝廷讓我們投降，否則明日就要殺了聖女。”

    林千緒這話說出來，才總算是引起了一陣騷亂，但是，發出的聲音，也就是一些歎息的語氣，沒有人說出自己的想法，是投降，還是不投降。

    林千緒便接著自語道：“青蓮教都是聖女一手建立的，沒有聖女，就沒有青蓮教，哪怕教主也不能取代她的地位，所以，聖女，我們必須要救。”

    依然沒有人表態。

    林千緒便知道了，不是每一個人，都想著去冒死去救夏瑩的。

    山下的那個楚雲有多可怕，他們已經見識過了，連聖女都不小心著了道，他們不會是去送人頭的麽？

    但是，也沒多少人提出反對意見。

    人都是要麵皮的，江湖兒女尤甚。

    隻是，林千緒也不想裹挾著他們去做他們不願意的事情，她繼續道：“去救聖女，必定是九死一生，所以，願意跟我們去的，站出來，不願意跟我們去的，今日夜裏，便從兩界山撤離吧。也不要據守蜀地，可直接從蜀地入西川，雖然是背井離鄉，但不會再有性命之憂。”

    林千緒都給他們把道路想好了，但是，依然沒有人站出來，這個時候，要做決定，真的是太難了。

    “要去救人，又怎麽能沒有我們兄弟一份呢？”

    在林千緒有些失望的時候，有四個人站出來了。

    正是李金四兄弟。

    “大丈夫何懼一死。”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隻求來世不要再當光棍了！”

    四兄弟依然是一人一句話的風格，唯獨李風的那句話，最讓人想要吐槽，然而，他們的豁達，也感染了很多人。

    一時間，更多的人站出來。

    “我要去。”

    “還有我。”

    “加上我！”

    李金等人身後的人越來越多了，不過，到底不會是全部，有一半的人，沒有站出來。

    林千緒沒有多看他們一眼，隻是道：“時間很緊迫了，你們，趕緊離去吧！”

    人是要臉的，但是更愛惜自己的性命，所以，也有一半的人，沒有選擇站出來，他們退縮了，這一刻，他們的內心又何嚐不是煎熬，想要跟人辯解什麽，但是，決定去救援的那一批人，已經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他們了。

    是日夜，埋伏在兩界山的人，撤走了大半。

    而剩下的人，都是已經心存死誌。

    他們都覺得，這次，他們可能要死定了。

    特別是李金四人，他們本來就是跟隨過楚雲一段時間的，更是知道，楚雲看上去人畜無害，可是，他從來沒吃過什麽大虧，而和他做對的，現在還有幾個活著的？

    李金等人的立場其實更加尷尬，一個是以前的主子，一個是現在的同道，這種兩難的選擇，其實他們選擇了離開，林千緒都是理解的。

    隻是，他們到底是留下了。

    林千緒很感動，但是，她更多的心思，還是用在了製定救援的計劃上了。

    同時，山下的軍營中，有一處營帳，裏麵隻有楚雲和夏瑩兩人，夏瑩的麵前有一個案幾，楚雲正在往上麵放上了幾個菜。

    “吃點東西吧，這可是我自己做的。”

    楚雲輕易不下廚，做出來的菜，確實香味四溢，但夏瑩並沒有這個心情吃東西。

    “快吃吧，我也是看在這可能是你最後一頓飯的份上，才親自給你做的。”

    楚雲這哄人吃飯的方式，也是充滿了惡意，這樣說，誰還能吃下飯？

    楚雲端著飯碗，夾了一個雞腿遞到夏瑩嘴前，夏瑩倔強地別過了頭。

    寧餓死，她也不會吃楚雲一口飯的，雖然雞腿的芳香，在不停地勾起她的食欲。

    “你還是吃些東西吧，明天午時，你的那些部下，應該會來救援你了，若是你沒有力氣，怎麽跑得動？”

    夏瑩還是沒有咬近在咫尺的雞腿，隻是道：“就當我求你，放過她們，可以嗎？”

    夏瑩一生沒有在人麵前如此憋屈過，但此刻，她不得不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驕傲，來乞求這個她曾經最愛的人。

    她唯獨不願意自己卑躬屈膝的樣子被他看到，但是，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然而，楚雲依舊是拒絕。

    “別說是算你求我，就算是你真的跪下求我，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楚雲說的很現實，完全不給夏瑩一點機會，隻是夏瑩也沒有再用憤怒的眼神看楚雲了，今日，她已經絕望了，絕望都成了習慣了。

    楚雲也終於不是哄著她吃東西了，而是很直白的說：“今天這一頓你不吃，以後就再也沒機會吃了，黃泉路上，做一個餓死鬼可不好。就當是，我最後給你的回報吧！”

    “你真的一定要殺我麽？”

    夏瑩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很想哭，比起楚雲，她更恨自己，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死心，她還在對楚雲期待著什麽？

    “對，我必須要殺你，隻有統一，才能讓百姓真的過上好日子，所以，反賊必須死。”

    楚雲，再一次，將夏瑩僅剩的希望，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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