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還沒想到自己已經露出了馬腳，一來，他的麵具能完美的易容，他自己也改變了自己的聲線，二來，楚雲的偽裝一直都很好，從未被拆穿。

    最後就是，關心則亂，楚雲聽到夏瑩的話，頓時就有些生氣，而失去了該有的冷靜，自然沒去想到這點。

    “姑娘生的貌美，但以此作為籌碼，倒是叫我失望了。若是你不許諾什麽好處，我大可隨你一起，如今，還是就此別過吧！”

    楚雲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憤怒，他隻是拒絕了夏瑩的請求，並且執意要走。

    武蘊兒已經看出他的身份了，這點楚雲在兩人眼神對視的時候已經心中了然了，所以，救出夏瑩之後，他必須要好好去和武蘊兒解釋才行。

    至於夏瑩這邊，楚雲很生氣。

    再說，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所以，還不如走的灑脫一點。

    ““你站住。”

    夏瑩叫住了楚雲，楚雲有些困惑的看了她一眼，這不像是對待恩人該有的態度吧！

    夏瑩接著道：“我有一尾琴，琴名為明月，琴弦名情絲，你若是想走，可否聽我再奏一曲？”

    楚雲默然，這個再字，已經說明了一切了。

    “你們先走吧！按之前的計劃行事。”

    楚雲對那些身穿絳紫色夜行衣的一群蒙麵人道。

    這些人，就是楚雲暗中培養的勢力了，此時在軍中的那個楚雲，正是體形和楚雲非常相似的耶遲魯，而這一隊黑衣人的領頭人，正是耶花花。

    這兩個楚雲最為信任的人，早在楚雲開始西征的時候，便被楚雲征調過來了。

    明月樓，鴻潤樓，楚雲在京城經營的產業，全部變賣了，而暗中培養的勢力，也在楚雲調動耶花花的同時，退出了京城。

    這樣一來，真顯得楚雲這十多年的經營如同白費功夫，但楚雲知道，這些暗勢力，他不能在掌握在手中了。

    所以，他將所有人，撤出了京城，早在平叛之前，楚雲就做好了詳細的準備。

    做一步，楚雲算了三步。

    煙攻錦城，正是為了讓耶花花的人，能夠盤踞在錦城，提前布置好埋伏，等待武蘊兒過境。

    戰爭還沒開始，楚雲已經想到戰爭結束之時的場景了。

    如今，一切都應驗了，夏瑩果然戰敗，而耶花花也派上了用場，救下了夏瑩，和夏瑩身邊最為關鍵的幾人。

    這是楚雲最大程度的寬容了。

    而之後，耶花花就要前往西川了，這是楚雲和她約好的。

    帶著這支力量去西川，他們可以混的風生水起，這些年來，經營鴻潤樓和明月樓的營收，楚雲也全都送給耶花花了。

    所以，楚雲在這裏讓她們走，這一走，就是永別了。

    以後再也不會見麵了，這是楚雲在行動之前，就說好的。

    但是，耶花花並沒有走，她走到楚雲的身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道：“公子，臨走之前，我有一個願望，你可以幫我實現麽？”

    “什麽願望？”

    楚雲問道。

    耶花花忽然摘掉了麵紗，朝楚雲的嘴上吻去，楚雲立刻別過了頭，耶花花便笑道：“這就是我的願望。”

    楚雲默然，卻沒有再掙紮了。

    耶花花卻隻是在他的唇上，輕輕一點，便分開了，道：“這是我一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再見了，公子。”

    耶花花複又戴上了麵紗，一轉頭，看到夏瑩拳頭握的緊緊的，一臉憤怒地看著她，不禁輕笑了一聲，便帶著人離開了。

    現在，就隻剩楚雲了。

    而夏瑩這邊的人也不多，除了李金四兄弟，也就是劍奴和林家姐妹了。

    “走吧，去找你的琴。”

    楚雲知道身份暴露了，卻沒有解除自己的偽裝，就這樣吧。

    明月琴，在兩界山上。青蓮教的隱蔽基地當中。

    幾人在路上走了幾天才到達目的地，楚雲的傷勢也漸漸恢複了，但和夏瑩，也一直不遠不近。

    夏瑩沒有直接拆穿他的身份，楚雲就故作不知。

    越靠近兩界山，夏瑩的腳步就越發緩慢，但不管怎麽慢，一段距離，總會走完的。

    拿到明月琴之後，楚雲就會離開了。

    此時的兩界山並沒有士兵看守，大軍已經殺進蜀地去了，後方反倒是空虛。

    在山洞中，夏瑩終於拿到了自己的琴。她卻並沒有彈奏，而是對林千緒等人道：“你們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話，要和恩公說。”

    林千緒等人也早就察覺到了夏瑩情緒的不對勁，這時候，雖然有些擔心，卻不好違逆了她的意思。幾人退了出去，山洞中，便隻剩下了楚雲和夏瑩兩人。

    夏瑩還是沒有彈琴，她隻是有些感歎，道：“若是當初，我們遇到襲擊的時候，能夠找到這個地方，也許，就不會有後麵的事了。”

    隻有他們兩個人，又到了最後分別的時刻了，也沒有什麽好偽裝的了。

    楚雲接話道：“這個山洞這麽隱秘，找不到也實屬尋常。而且，我不後悔之後發生的事情。”

    夏瑩笑了，道：“可是我後悔，一直到現在，我腦海中還有兩個念頭在苦苦掙紮，一個讓我殺了你，一個叫我留下你，但是，這兩個選擇，我都做不到！”

    楚雲默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夏瑩便問道：“到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真正的答案了吧，你是喜歡我的，對麽？”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楚雲沒有否認這一點了，應該說沒辦法否認了。

    如果當真無情，他又何必大費周章來救她！

    隻是，世間何來雙全法？大夏的江山不能分裂，他要顧念和夏瑩的情分，便能不顧念趙構的兄弟之義麽？

    所以，楚雲的決斷，便是將造反的反賊全部殺了，再放夏瑩一條生路。

    他也知道，將夏瑩創建的青蓮教一手毀滅，會引來夏瑩的憎恨，但是，這是他無奈的選擇了。也是他權衡再三之後，做出的最優解。

    所以，他在對夏瑩的青蓮教下手的時候，毫不留情，對夏瑩，也是毫不留情，甚至，他都不願意讓夏瑩知道救她的人是他。

    既然已經注定要決裂了，那還不如讓夏瑩對他徹底死心，或者，恨他，也是可以的。

    計劃是這樣的，但是當夏瑩說出要以身相許的時候，楚雲卻克製不住自己的怒意。

    現在想來，倒是知道夏瑩是在戲耍他了。

    隻是，那又如何，夏瑩以後，也許，還是要嫁人的吧！

    楚雲不願意去想這一點。

    夏瑩卻像是知道了他在想什麽一般，道：“怎麽會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如果你的心裏沒有我，聽到我對非你之外的人說要一生相許，也就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了，但是，你知道嗎，這才是對我最殘忍的事情。”

    “我是被放棄的那一個，不是麽？你不可能放下武蘊兒，也放不下你的朝廷，唯獨我，是被你放棄的。”

    夏瑩笑著指責道，這笑容卻太淒涼了，楚雲別過了頭，不忍看她。

    夏瑩便接著道：“如果你心裏一開始就沒有我，那麽被你放棄的我，也就死心了，這不是挺好的麽？但是你為什麽要讓我知道，你的心裏也是有我的，這讓我就忍不住去想，我還是可以留在你身邊的。”

    “隻要改頭換麵，隻要不在意仇恨，我還是可以留在你的身邊。就因為你對我有一點點的喜歡，我就忍不住想要卑賤到這種程度了，楚雲，你不覺得你很殘忍麽？就算我這樣喜歡你，但是，我還是被放棄的那一個啊！”

    夏瑩此時已經是歇斯底裏了，楚雲再也繃不住自己的表情，麵露關切，但還是說不出安慰夏瑩的話。

    夏瑩卻是依舊露出她那淒然的笑，道：“你總算是願意看我了麽？你的演技很好，為什麽不一直演下去，我差點都要信了，既然決定要騙我，為什麽不一直騙下去呢？”

    一字一句，聽在楚雲耳中，直戳楚雲心房。

    楚雲終於開口道：“那你現在，願意留下來麽？”

    楚雲看著夏瑩，很是認真地道：“你也不需要改頭換麵，沒有人知道你本來的模樣。”

    夏瑩聞言，沉默了很久，才搖了搖頭，道：“你可別高看自己了，我是被放棄的那一個，你也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夏瑩說的沒錯，楚雲，也是被她放棄了。

    為了青蓮教，她放棄了楚雲，現在，她為了自己的小姐妹，還是要放棄楚雲，正如楚雲為了朝廷，為了趙構，為了武蘊兒，選擇放棄了她，都是一樣的。

    他們，是互相放棄。

    “到此結束吧，就讓我最後為你彈奏一曲。”

    夏瑩說著，跪坐在了地上，將明月琴，放在山洞中的案幾上。

    琴聲，婉轉地響起來了，聲音緩緩，宛如戀人在耳邊的低語。

    接著，琴聲越發快了，像是熱戀時的歡欣和喜悅，但這種喜悅並沒有太久，琴聲激烈，有如戀人的爭吵，讓人聞之焦躁不安，末了，琴聲驟然停歇，就像是一段感情的結束。

    楚雲不知何時，已經有兩行清淚落下，夏瑩亦然。

    她的雙手不再撥弄琴弦，而是看著楚雲，道：“再見了，永別了。”

    叮咚叮咚，琴聲又再次舒緩地響起，像是預兆著一切都將結束，但兩人都會各自安好。

    但是，在夏瑩的琴聲中，楚雲感受到了徹底的孤獨。

    他一伸手，將頭上的發帶扯了下來，就這一次，迷醉在琴音裏吧！

    琴聲不知什麽時候停歇的，楚雲再恢複意識的時候，隻感覺到滿懷的清香，夏瑩，正壓在他的身上。

    他們二人，不知何時，已經衣帶盡解，入目，隻見夏瑩雙目含淚，但帶著決然，這是她第一次將自己的美麗盡數展現在楚雲的麵前，那潔白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膚，讓楚雲目眩。

    “你在做什麽？”

    “是做一件讓我不會再後悔的事情。”

    楚雲總算是明白夏瑩的決然了，隨後，夏瑩發出了一聲痛苦的聲音，卻還是笑著對楚雲道：“你也嚐嚐被人五花大綁不得自由的滋味吧！”

    這一夜，山洞之外躺了七個人，而山洞中，喘息之聲，久久不曾停歇。

    次日，楚雲醒來之時，身上已經穿好了衣服，身邊，卻不見一人。

    所有人，都離開了。

    沒有當麵告別，或許是怕離別說不出口。

    那麽，他也該走了。

    獨自一人，行走在山道上，他忽然覺得，這兩界山和離人崖，真的是和他，和夏瑩，有著別樣的緣分。

    他們在兩界山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也在兩界山訣別，但這一次，是最後的訣別了。

    他們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兩界山中分兩界，離人崖前走離人。

    “哈哈哈。”

    楚雲忽然狂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他狀若瘋癲地走過山道，走過離人崖，卻不知，他以為早就離去的夏瑩，一直在默默的看著他遠去……

    蜀地的叛亂，在楚雲換回自己的身份，送走了耶遲魯之後，徹底平定了。

    平定之時，因丟失了賊首而回軍的武蘊兒，也來到了蜀城。

    “我弄丟了犯人。”

    武蘊兒坦然道。

    楚雲點點頭：“弄丟了犯人，自然是要有軍法處置，不過，我和你一起承受。”

    武蘊兒本來想問他，為什麽要瞞著自己做那些事情，但見到楚雲之後，她忽然覺得，沒有必要再問了。

    不管怎樣，楚雲都是會陪著她的。

    她沒有問，楚雲也沒有說，兩軍匯合之後，楚雲開始寫報告。

    陳說自己這些日子是如何行事，最後平定了叛亂，但是賊首逃走了。

    在最後，他請求代武蘊兒受罰。

    其實都是寫的漂亮。

    他不會受到懲罰的，武蘊兒也不會。

    這才是楚雲敢讓武蘊兒去押送的原因，但是，他的想法，比武蘊兒的自然是要縝密的多，武蘊兒是自持趙構不會拿她怎樣，而楚雲卻是故意想要讓武蘊兒背鍋。

    不是害她，而是武蘊兒的功勞已經太大了。

    平定了北方的戰亂，這個開疆擴土的大功，雖然有葉離一起分了，但是，最大的功臣，依然是武蘊兒。

    接著是平定叛亂，武蘊兒也還是將軍。

    如果不給她潑點髒水，抵消她的功勞，那接下來，武蘊兒會走到哪一步呢？

    ps:走在完結的路上了，還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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