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兩小無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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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長幹行》李白

    在柳眉家吃過中飯,燕少菲的電話就響起來,楊慎言再三交代她早點回家休息,柳眉聽得直瞪眼。見燕少菲掛了電話,柳眉不禁湊在她身邊問道:“他這麽黏人,你受得了?”

    “最近已經好多了,不是之前跟你說過,盯得我都有些發毛。”燕少菲和柳眉來到他們家二樓的小客廳,在沙發上各據一端,像以前一樣,姐妹倆一副促膝長談的模樣。

    “阿墮,雖然事情過去很久了,但是,我仍然欠你一聲對不起。”柳眉看著眉目中依稀還有一絲淡淡輕愁的燕少菲,那些痛徹心扉的歲月,真的實實在在的刻在了眉眼中,抹也抹不掉。

    “傻瓜,說什麽呢。”燕少菲笑著看她一眼:“你能打開心中的藩籬,接受我和慎言在一起,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你們本來就該是相屬的一對,如果不是我和凱子瞎攪和,你們早就該是的幸福的一對老夫老妻。”柳眉也淡淡的笑著:“走的再遠,繞的圈子再大,終於還是要回歸。”

    “那時候太小,心性不定,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在我心裏,你比別人都重要。”燕少菲認真的看著柳眉:“傻瓜,就是再重來幾遍都一樣。”

    “你才是傻瓜呢,我逼著你發誓,防著你接近慎言,你和凱子結婚前,我知道你要去找慎言,拉著凱子去搗亂,就連凱子也被我蒙在鼓裏,這樣你也一點都不怪我?”柳眉擦了擦眼角的淚,心裏的話一說出口,似乎也沒什麽顧忌了。

    “不知道,”燕少菲搖搖頭:“那時候自己也懵懂,對愛情似乎也沒什麽堅定不移的想法,我一度覺得自己很隨便,似乎在他們兩個裏麵二選一也不錯。”

    “真真是個傻姑娘。”柳眉歎了口氣:“凱子一心一意對你,你當然覺得安全,但是安全就等於愛情嗎?”

    “安全、熟悉,當時已經足夠滿足我對愛情的要求。媽媽身體不好,爸爸埋頭工作,我那時候其實很需要一個穩定的港灣來依靠。”燕少菲也歎了口氣:“年輕的時候,不懂的東西太多,每天上上班,陪媽媽去醫院看看病,和凱子發發脾氣,生活好像很容易就應付過去。”

    “那你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愛上凱子的?”柳眉抽了張麵巾紙,擦了擦眼淚問道。

    “不太清楚,對他混合的感情太多,親情,友情,愛情,我有時候都分不清到底對他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燕少菲也抽出紙巾沾沾眼淚:“丫頭,你今天是要來往事大盤點嗎?”

    “我是幫你看清自己的心。”柳眉朝她扔過去一個靠墊:“你傻乎乎這麽多年,騙了自己這麽多年,我作為旁觀者都看不下去了。”

    “什麽意思?”燕少菲接過靠墊:“我怎麽騙自己了?你別瞎說!”

    “好,那我問你,你心裏愛一個人,身體能接受另一個人嗎?”柳眉壓低聲音問道。

    燕少菲臉色一滯:“以前的醜事,能不能不要提?”

    “你覺得是醜事?”柳眉笑著看她:“別傻了,女人對這種事情有多敏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說說看,除了慎言,你還能夠接受誰?要是能說出任何一個人,我都輸給你!”

    燕少菲轉過頭不看柳眉,這件事情藏在心裏太深,她自己到現在都不太敢去麵對。她酒醉之後和楊慎言的第一次,除了她自己和楊慎言,再也沒第三個人知道,都說酒後吐真言,自己是不是借酒發瘋,她自己都不敢去深想。

    柳眉看著燕少菲的孬樣,歎了口氣:“以前覺得對不起凱子,不敢逼你。他都走了這麽多年,我也不怕得罪故人。你說,你當時明明可以反抗的,為什麽任憑他做到底才罷休?你自己感受到的是侵犯,還是兩情相悅的氛圍?”

    “柳眉。”燕少菲垂著眼,不敢看柳眉。

    “你和慎言孩子都有了,還這麽藏著掖著的,對慎言實在不公平。他是個男人,當然不清楚當時你的感受,說不定他心裏一直有陰影,覺得是自己強迫了你。你呢,要不要坦誠的說出自己的感受,咱們姐妹倆這麽多年,互相還不夠了解嗎,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沒有眼睛,自己看不出來嗎?”柳眉一口氣說著,看著仍然低頭不語的燕少菲:“當年我和凱子欠你們的,他雖然走了,但是我會幫你們找回來的。”

    “柳眉,慎言那時候是被凱子下了催情藥。”燕少菲喃喃的說道。

    “難怪了,看來他也懂得幫你們一把,這家夥總算沒白活這麽多年。”柳眉不在意的笑了笑:“可憐慎言被這樣捉弄,肯定更愧疚。”

    “柳眉,看在我也將是孩子娘的份上,能不能求你饒了我?”燕少菲趕緊趁機討饒。

    柳眉看著她,陰惻惻的笑道:“我還是兩個孩子的娘呢,你今天不說實話,我決不饒你!”

    “好好,我說,我說。”燕少菲臭著一張臉,低著頭咕噥道:“當時有點心疼他,知道他從來沒有過女人,不想讓他第一次體驗就半途而廢。還有,還有,我自己,我自己很久和凱子沒有那啥,其實也是有些感覺啦!”

    “傻瓜!”柳眉起身抱住燕少菲:“你對他已經到這種程度,難道還不肯承認自己愛他?”

    “是有點愛啦。”燕少菲有些別扭的說道。

    “隻有一點?”柳眉依然不放過她。

    燕少菲靠著柳眉的肩膀,不好意思的撒嬌:“反正,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幹嘛還總問我?”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清楚,就怕你們倆自己不清楚。”柳眉拍拍她的肩膀,鬆開她,仍然坐回對麵:“也許你對凱子後來真的產生了很多情分,但是,不要讓他的離開,束縛住你的腳步。承認自己愛一個人,並不會損失什麽。年輕的時候懵懂,到了這個年齡還不想清楚,你不白遭這麽多罪?”

    “就是感覺很奇怪嘛。”燕少菲歎了口氣:“我知道自己是個膽小鬼,一直逃一直逃,逃的太遠,想要回來真的不容易。”

    “說實話,我愛了慎言那麽久,雖然自己現在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看著他在愛情裏跌跌撞撞,委曲求全,總是於心不忍。比起你,我甚至更心疼他,你個壞丫頭,要不是你有孕在身,看我不扁你,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說,到底委屈慎言多久了?”柳眉一臉無語的看著燕少菲,瞪著她搖頭歎氣。

    “可是,要我承認自己那樣,就是對不起凱子啊。”燕少菲被她說得一臉心虛。

    良久之後,柳眉見她仍然沒緩過神,隻好換了口氣調節氣氛:“話說,壞丫頭,慎言到底是不是比凱子厲害啊?”

    “那怎麽比較啊。”燕少菲低著頭:“年輕的時候猴急猴急的,對這些事情羞於開口,每次兩個人都急匆匆的,也不好意思放在台麵上說。哪像現在……”燕少菲被柳眉訓得老老實實回答道,一抬頭,看見她忍俊不禁的臉,才知道自己被消遣了,氣得她抓起靠墊就朝柳眉扔過去。

    “現在如何?”柳眉笑的前仰後合,捂著嘴問道:“經驗豐富?徹夜戰鬥?”

    “去你的,有兩個孩子的可是你,誰知道你們倆是不是夜夜笙簫!”燕少菲臉紅得像煮熟了的螃蟹,高熱不褪。

    “回去和慎言好好表白,別白讓我操這麽多心。”柳眉殷殷的交待著,長歎一口氣,她欠的債她自己來還,燕少菲欠的債,就需要她自己去還了。

    燕少菲在回家的路上下了很大的決心,決定一回家就跟楊慎言說清楚,隻是沒想到剛到家,就迎來了一位想也想不到的客人。

    吳琳華看著氣色不錯,人也圓潤一些的燕少菲,又瞄了一眼她微凸的腹部,微微笑道:“阿墮,沒想到我會來吧?”

    “吳姨,”燕少菲看著端莊優雅的吳琳華,下意識的趕緊改口:“婆婆,歡迎您常來坐坐。”

    “我倒是想常來看看,隻是工作太忙,難得能抽出時間。”吳琳華微笑著放下手裏的茶杯:“你身體還好吧?”

    “挺好的,慎言不讓我出門,按照醫生的要求正常體檢,沒什麽問題。”燕少菲趕緊答道。

    “阿墮,你別緊張,我隻是來看看你,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吳琳華見燕少菲坐得端端正正,非常恭謹的模樣,笑著說道:“你這樣我以後都不敢過來看你了。”

    “婆婆,我沒有這個意思。”燕少菲和吳琳華見麵的次數實在很有限,她也摸不清她真正的想法,自然還是恭敬。

    “阿墮,如果你改不過口,就叫我吳姨也沒關係,如果能改口,我希望你能和慎言一樣,叫我媽媽。”吳琳華淡淡的說道:“我就慎言一個兒子,做母親的,無非是希望孩子幸福,我不管你們以前遭遇過什麽事情,隻要慎言願意,我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事情。”吳琳華說著,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個烏木盒子:“我是在家裏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這個盒子的,特意拿來交給你。慎言是個很獨立的孩子,他也不需要我們幫他什麽,但是,作為媽媽,如果能幫到兒子,自然是想盡一份力量。”

    燕少菲接過盒子,她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也不好意思當著吳琳華的麵打開。

    “裏麵都是慎言從小到大的一些寶貝,你回頭有時間慢慢看。”吳琳華說著又掏出一份文件遞給燕少菲:“我知道慎言這些年沒少掙錢,他能給你的東西也不少。不過,作為父母,我們也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

    燕少菲看著手裏的產權書,有些驚訝:“媽,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什麽能不能的,就當是給孩子的一點禮物。”吳琳華聽到燕少菲的稱呼,心裏一喜:“慎言的工作基本都在雲海,我和你爸為了你們方便,花了些時間,才選了這個商鋪做禮物,送得有點晚,希望你不要介意。”

    “媽,我現在這個身子,也不太能出去打理外麵的事情,再說,這個商場實在太大,我想還是聽聽慎言的意見比較好。”燕少菲覺得文件實在太燙手。

    “這是給你和孩子的禮物,跟慎言沒什麽關係。”吳琳華搖搖頭:“商場原來的一切都暫時不動,回頭你讓慎言去幫你看看,跟負責人熟悉熟悉就行。”

    兩個人正說著話,楊慎言下班回到家,燕少菲沒想到他這麽早回家,起身迎接:“慎言,媽過來看我們。”

    “誰?”楊慎言一愣,差點沒反應過來。

    “是媽媽。”燕少菲再次強調,楊慎言才明白過來是自己的母親。

    “媽。”楊慎言坐在沙發上,淡淡的問候一聲,也不再說話,母子倆瞬間陷入僵局。

    “慎言,這是爸媽送給我們的,我不太懂商場的事情,覺得太過貴重。”燕少菲急忙拿起茶幾上的產權書,遞給楊慎言。

    楊慎言翻看著文件,半晌後才開口:“媽,這是什麽意思?”

    “你和阿墮在雲海定居,我們也沒什麽好送的,就在附近找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地方,本來應該早就送給你們的,因為產權讓渡出了一些問題,一直拖到現在。”吳琳華看著兒子,淡淡的說道:“阿墮過門的時候,我們也沒來得及準備。”

    楊慎言沒多大表情,把文件遞給燕少菲:“是給你的,不是給我的。”

    “慎言。”燕少菲沒想到他這麽說,一時有點尷尬:“我又不懂打理商場的事情,這麽大規模的地方,你肯讓我出去經營?”

    “你敢!”楊慎言一著急,瞪了燕少菲一眼,轉頭看著母親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才知道自己被燕少菲消遣了。

    “媽,您如果沒什麽急事,在這裏吃完晚飯再走吧。”燕少菲見吳琳華不像以往那樣冷淡,鼓起勇氣邀請道:“家裏的阿姨雲海菜做得不錯,您也嚐嚐看吧。”

    吳琳華見楊慎言不吭聲,點點頭:“也好。”

    吃飯的時候,燕少菲問起吳琳華懷孕生育需要注意的一些問題,見兩個人熱熱鬧鬧的討論著孩子的事情,楊慎言不自覺的也跟著一起討論起來。

    “媽,沒想到您什麽都知道。”燕少菲懷孕後身邊雖然有柳眉可以問問,不過柳眉自己年輕,有時候含含糊糊的,也說不清楚,不像老一輩這麽耐心:“您也知道,我母親去世很多年了,我懷孕後也隻知道按照醫生和護理阿姨的話來做,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麽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也是,女人懷孕後,最想念的就是自己的媽媽。”吳琳華到底是做過母親的人,再怎麽說,也是看著這些孩子長大的,聽燕少菲這麽一說,心裏也有點不落忍:“等你生產的時候,媽過來幫你坐月子。”

    “那太好了,慎言工作忙,我也沒經驗,真怕到時候手忙加亂的弄不來。”燕少菲眉開眼笑的應道。楊慎言卻在一邊淡淡的問了句:“媽,你確定有時間幫阿墮坐月子?”

    吳琳華心裏高興,也沒在意自己兒子的語氣,順口說道:“自己媳婦生孩子,我再忙也要騰出時間。”

    “之前章姨說想過來,可是少遠還小,她哪能走開這麽久的時間。”燕少菲見楊慎言不以為然,嗔道:“有媽媽在,我放心多了。”

    一旁幫忙布菜的阿姨看婆媳倆關係不錯,也插了句嘴:“就是,女人坐月子,都要有自己家人在,外人再好,都抵不過自己人。”

    送走吳琳華,燕少菲不理楊慎言,自己拿了烏木盒子直接進了房間,楊慎言見她不高興,趕忙跟在身後:“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除了你楊大少爺,還有誰能惹我生氣?”燕少菲坐在床上,打開盒子。

    “我怎麽惹你生氣了?”楊慎言不解的問道,湊上前:“咦,這不是我小時候的東西嗎?怎麽在你這兒?”

    燕少菲啪的關上盒子:“是媽送給我的禮物,不屬於你了。”

    楊慎言看著她氣呼呼的樣子,趕忙舉起雙手:“好,好,不屬於就不屬於,我也沒想要,幹嘛因為這個生氣?”

    燕少菲被他的樣子氣得撲哧反笑出來:“誰因為這個生氣了?”

    “那到底為什麽?”楊慎言坐下來摟著她的腰身,親親她的臉蛋。

    “媽媽難得來一趟,還送了這麽貴重的禮物,你幹嘛那樣對她?”燕少菲拉著他靠在床頭,低低的問道。

    “比起我能給你的,不過九牛一毛。”楊慎言不在意的說道:“一個商場而已,你就看在眼裏?”

    “你是我的丈夫,給我是應該的。”燕少菲捶了他一拳:“可是公公婆婆給我,就是他們一片心意,古語都說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媽那麽忙的人,親自拿著禮物送上門,這番心意,我又豈能不放在心上?”

    “好了,知道了,下次我會對她好一些。”楊慎言淡淡的應道,他們母子之間一向冷情,誰也沒對誰熱絡過。

    “你這種態度,媽怎麽在我們家住下幫我坐月子?”燕少菲不願意放過他。

    “那要怎麽辦?我和我媽一向就是這樣。”楊慎言也不知道她在計較什麽。

    “算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燕少菲見他一副根本不知錯在哪裏的模樣,也隻能暫時放棄。她搖搖頭,重新打開懷裏的盒子:“這些是你的收藏?”

    楊慎言看著裏麵的卡片和物件,急忙搶過來:“阿墮,等我整理一下你再看吧。”

    燕少菲眼睛一眯,盯著他:“你確定要這樣對待我的東西?”

    楊慎言捧著盒子,在燕少菲和盒子之間遊移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說道:“這是很久之前的東西,不準你笑我!”

    燕少菲狐疑的看著他:“你要是做了很可笑的事情,我笑笑也不行嗎?”

    楊慎言歎了口氣:“我媽也真是的,幹嘛送這個給你。”他無奈的將盒子遞給燕少菲:“要笑就笑吧,誰小時候沒做過可笑的事情,反正,在你跟前,我也沒多少秘密。”

    燕少菲再次打開盒子,看著裏麵的物件:“慎言,你確定這些都是你的東西?”燕少菲看著女孩子紮頭發的絲帶,粉紅色的發卡,淺綠色已經發舊的紙箋,其中還有一個玳瑁色的香囊袋,燕少菲拿起香囊袋:“慎言,這裏麵是什麽啊?”

    “頭發。”楊慎言低聲哼應道。

    燕少菲打開香囊袋,裏麵的確是一縷長長的頭發,看樣子不像是楊慎言自己的,倒像是從女孩子頭上剪下來的:“誰的頭發啊,這麽長?”

    “你的。”楊慎言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咕噥著。

    燕少菲沒太聽清楚,一臉醋意的追問道:“楊大少爺的舌頭被貓咬了?到底是哪個美女的頭發,說清楚,我又不會跟你翻舊賬。”

    “你的!”楊慎言清了清嗓子,一臉無奈的說道。

    “我的?”燕少菲驚奇的看著他:“這是我的頭發?”

    楊慎言搶過盒子,看著裏麵零零碎碎的物品,頭皮一陣發麻,終於舍下麵子說道:“這裏麵的東西,都是你的。”

    “啊?”燕少菲呆愣在當場,不可思議的看著盒子裏的一堆東西,半天沒回過神,半晌之後,終於確定楊慎言不是開玩笑:“我的東西,怎麽會在你這裏?”燕少菲澀澀的問道,撥了這一堆物品,裏麵竟然還有一袋板藍根衝劑。

    “頭發是你當年卡在我胸口的,發帶是你上小學第一天遺失在我家沙發上的,發卡是你放在我書桌上忘記帶走的,板藍根是你放在我床頭櫃上的,紙箋是你第一次寫給我的信,不記得了?”

    燕少菲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字,半天才認出是李白《長幹行》的幾句詩:“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其中幾個比較難寫的字還是用拚音注音的,燕少菲笑得忍不住:“慎言,這是不是我給你的表白詩?”

    “誰知道,我是在書桌上撿到的,你那時候三天兩頭的,不是在我書桌前亂翻,就是在馮爺爺那裏吃好吃的。”楊慎言低哼一聲:“隻是被我撿到了,沒名沒姓的,我哪知道你是寫給誰的?”

    “你怎麽能確定是我寫的,或許是柳眉也說不定。”燕少菲吐吐舌頭,那麽早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沒想到還能在他這裏看到。

    “柳眉又不會被人逼著天天念詩讀詞!”楊慎言白她一眼。

    “這倒是。”燕少菲拿起香囊袋:“沒想到頭發也被你收起來了,這算什麽?”燕少菲笑著,將香囊的抽繩打開,沒想到裏麵竟然還有一縷短短的頭發,隻是看著比較粗硬:“慎言,這又是誰的頭發?”燕少菲的頭發一直比較偏軟,跟她的濃眉大眼不是很協調。

    “我的。”楊慎言搶下香囊袋,把頭發裝回去。

    燕少菲看他認真的將兩縷頭發裝進去,心裏猛然雪亮:“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慎言,是不是這個意思?”

    “嗯。”楊慎言整理著盒子裏的東西,一枚扣子,半截鉛筆,一顆滾珠……曾經的他,一點一點的收藏著這些東西,因為是她的,一直舍不得扔掉,藏在家裏的書櫃底部。

    燕少菲看著他像珍藏寶貝似的,又將東西慢慢收拾到盒子裏,一件一件,心裏的愛泛濫成災,滿溢而出,她撲過去摟住楊慎言的脖子:“慎言,謝謝你愛我這麽久,我也愛你很久,很久了,一直都愛!”

    “一直都愛?”楊慎言有給她感動一下,然後才慢慢拉開她的手臂,一臉狐疑:“燕阿墮小姐,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拜托說話的時候不要引起歧義。”

    “哪裏有歧義?”燕少菲見他不肯給麵子,嘟著嘴:“說真話也不行嗎?”

    “阿墮,”楊慎言把盒子放在一邊的床頭櫃上:“愛你是我的事情,我真的不在意你和凱子的過去,你也用不著感動到這樣回報我。”

    燕少菲偎在他懷裏,輕輕的說道:“傻瓜,我沒有騙你。雖然以前不肯承認,你確實一直住在這兒。”燕少菲指指自己的胸口:“一直都在,因為我和凱子的婚姻,長久以來,我一直不敢承認,不敢讓你知道,也不敢讓大家知道。但是,在就是在,不然,一個女人,能夠白白讓你胡作非為到底?”

    “我什麽時候胡作非為了?”楊慎言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被下藥的那一晚,摸摸鼻子不吭聲。

    燕少菲不好意思的附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其實知道你和慧儀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因為是你的第一次,我舍不得讓你留下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