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臨近休工的時候，店裏的夥計才準備下工，由於今天交割了大樁的生意，工作其實相對輕鬆一些，但不少人的臉上都麵色古怪。

    其中一個夥計對一旁的同伴小聲耳語道：“喂，咱們的大少爺怎麽了，自從過來送貨的人走了之後便一聲不吭，還把自己關進屋子不見人，該不會是病了吧？”

    “嗨，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今天過去幫著給那些藥劑入庫的時候聽見副總管和大總管就在談大少爺的事情。”

    “哎，怎麽回事啊，快說來聽聽！”斜裏聽到談話又有幾個人湊了過來，對於夥計來講，主家的八卦可是茶餘飯後最好的消遣。

    “還不是咱家大少爺急於表現，想要拿這次的交易立威，結果丟了人了！

    其實也真是趕巧了，原本這麽多的貨出點差錯也正常，但凡有一件次品被驗出來大少爺就算沒白做文章，可誰知道真是邪了門了，驗到最後竟然真的一件次品都沒有，別說大少爺，擱誰都得傻眼。

    我做了這麽多年的夥計這樣的完美的交貨就沒見過，五萬件毫無差池，大少爺這次真算是踢到鐵板上了。”

    “要我說那也是活該，誰讓他不懂非要瞎摻合？”

    “你得了吧，人家讀的可是帝國最有名的學院，學的還是非常有前途的煉金師，懷疑這些藥劑的質量是應有的反應，人家不懂莫不是你懂？”

    “話不是這麽說的，我是不懂，但人家文萊先生懂啊，人家都說沒問題了，他還要耍少爺脾氣不依不饒，最後坐蠟了怪得了誰！”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萊比錫總管前兩天為這事可氣得不輕，因為大少爺的態度得罪了客人，這樁生意差點就黃了。

    不過你也真得說人家畢竟是大少爺，這麽胡鬧也屁事兒沒有，換了咱們恐怕早就被開革出去了！”

    “唉！你這話說的就虧心了吧，大少爺平時對咱麽挺友好的，也沒有借身份欺辱咱們，你們就這麽說人家不好吧！”

    “這跟虧不虧心沒關係，做錯事了就是做錯了，這全商行的人都知道，又不是我瞎編的……”

    就在一群夥計議論不斷的時候，總管傑多正好走了過來，聽到幾句之後馬上嗬斥道：“下工了還不趕快回去，在這裏亂嚼什麽舌頭，明天上工要是受了影響，看我不罰了你們這個月的工錢！”

    總管的威信自然管用，一群人馬上連連告罪一哄而散。

    望著散去的人，傑多歎了一口氣，這回大少爺的打擊可受的有點大了，眼看這都一個下午了還沒有出來。

    原本還想著大少爺快要畢業了，正好借這次叫什麽“實習”的機會多在商行裏熟悉一下，這樣也好在畢業後直接進入這裏來管事或是替老爺分擔一下其他的事情，這下子估計是要泡湯了。

    萊比錫因為全權主導了這次交易，所以剛剛已經提前離開去到軍部那邊給老爺報告進展去了，現在偌大的商行裏估計也就隻剩下有數的幾個人了，想到這傑多便向羅切特“藏身”的房間走去。

    房門沒關，但是除了傑多這樣的老資格還真的沒人敢去觸這個黴頭。

    進去之後沒有想象中的沮喪和懊惱，羅切特正在自己的操作台上忙得不可開交，看旁邊幾**紫綠色的藥劑也大概知道他現在正在做的和什麽有關了！

    但比起這個，傑多其實更願意大少爺現在沮喪一點，因為羅切特現在明顯還沒有放棄追究對方交割的貨物，表麵上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但這是因為心中還存著一絲希望和僥幸，這就是不承認自己出錯了。而拖的時間越長他在最終接受事實所受的打擊就會越大。

    “少爺，還是快回家去吧，這件事情本來也沒什麽，誰還沒因為年輕犯過錯誤，想開一些吧！我當年當學徒的時候因為粗心大意差一點讓老板給打……”

    “哦！是傑多叔叔啊！您還沒回去？”回頭十分詫異的表情證明剛剛的話他根本沒聽進去，但傑多剛想繼續勸卻被羅切特打斷了：

    “您估計是要勸我別一意孤行了吧！這個您放心，我已經知道自己之前做錯了，我在學院裏的老師教導過我，有了錯誤就一定要改正，但在這之前必須搞清楚自己錯在哪裏才行！

    您不知道在這方麵我非常固執的，如果今天不弄清楚我估計連覺都睡不好了！

    所以您就先回去吧，我保證做完這幾組實驗就回去休息好不好？”

    見羅切特的情緒似乎非常平穩，傑多雖然還是有些擔心卻不知道還有什麽方法，所以也隻能順著他的意思來了：

    “好吧，不要熬的太晚了就好！”

    “嗯，會的，傑多叔叔！”

    待傑多走出了門去，羅切特剛剛還賣萌一般的陽光微笑就立刻換上了一臉凝重，誠然如他剛剛所說自己確實錯了，但是錯的可不是沒有根據地懷疑對方的藥劑質量，而是沒有盡早像剛才一樣在驗貨的環節中使用多項複合循環法來進行檢驗。

    因為作為單一藥效的‘神恩藥劑’一般情況下是用不著這麽複雜的手法來檢驗的，但是在通過收貨時的挫敗之後，羅切特反複在想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麽，結果讓他回想起肖毅在課上給他們講過的內容：

    “……煉金術在進行反向演繹和推斷時往往麵臨著無數種可能，所以選擇對的方法來驗證自己所想是非常重要的，其中最核心的一條原則，就是不要被現有的經驗所束縛，而是要根據自己的目的和推斷假設來設計相應的檢驗策略……”

    然後再回過頭看一下自己之前使用的方法就感覺有點犯傻了，一般在進行藥劑交易時多數是要注意次品過多和偷工減料的行為，所以他便先入為主地認為是藥效的問題，而之後的檢驗環節使用的是對藥效有效性進行檢驗的單一方法。

    但如果是另一種更加高級的手段‘作假’就非得用更複雜的方法進行驗證了，而這一試也終於讓他發現了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