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息沒有強行勸解謝冰夏。

    傅挽回到教室，默默把作業寫完。然後，晚上照舊和顧修允約飯，晚上的顧修允照舊送她回家。

    在爭分奪秒的學習裏，一個月的時光流淌得非常快。

    宋息站在講台上激勵了大家一番，交代了考場的安排和座次，隨即就讓眾人開始準備考場。

    傅挽麻利地把書本都搬到走廊上，一挽校服袖子，深吸一口氣，抬手抱起了書桌。她的桌子要搬到樓下的空教室去，傅挽扛著自己的小桌子慢慢蹭出教室。

    走到教室門口時，有人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讓讓，我搬桌子呢。”傅挽連忙道。

    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有人從她身後用圈著她的姿勢伸手抓住桌子的邊緣，“放開，我來。”

    傅挽一愣，聽出是顧修允的聲音。她下意識鬆開手，少年抬手將桌子舉起來，側著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低眉看向貼著他的胸口站著的少女。

    “哥哥怎麽來了？”傅挽看到他，下意識笑了出來。

    顧修允邁開長腿走出教室，原本有些混亂地搬著書和桌子的同學們自動散開一條路，傅挽看向顧修允，“哥哥，等我拿個凳子！”

    說完，小姑娘便小跑進教室，抱著自己的凳子跟在顧修允身後。

    顧修允幫她把桌子搬到空教室，這才從口袋裏拿出一包濕紙巾遞給傅挽。

    傅挽接過來，抓著少年的衣擺看向他，“哥哥，我們去操場走走吧。”

    少年低頭看她，俊逸的眉眼溫柔，“好。”

    傅挽和顧修允一前一後，緩緩走到操場上。

    兩人順著操場，一邊走，一邊說一些閑話，和平日裏見麵時一模一樣。

    “我的同桌會寫，我今天追到了最新章，男主為了保護女主，讓女主誤認為男主喜歡的不是她。”傍晚的風吹過來，少女遮過小腿的百褶裙被扯出一點好看的弧度。

    顧修允看著少女彎起眉眼笑起來，側仰著臉看向他，“哥哥，你說，如果一段愛情難以兩全，你說用傷害對方的方式來保全對方，是不是對的呢？”

    少年不答，他的瞳色很黑，看人時顯得深沉冰冷，看向她時卻從來溫和專注。

    “喜歡一個人，怎麽舍得傷害她呢？”少年收回目光，在溫暖的夕陽晚照裏，神色斯文冷峻。

    傅挽笑起來，向著雙杠撲了過去。

    她撐著兩個杠杆一甩自己的雙腿，結果人沒甩上去，反而卡在上麵像是個幅度甚小的擺鍾。

    忽然，身後伸出一雙手來，扶在她的腰間，輕輕一抬，將少女抱上了其中一邊杠杆上。

    顧修允微微一跳，坐在了她身側。

    夕陽漸漸隱入濃雲，綺麗晚霞像是被打翻的水彩染滿了天空，四周的光線黯淡下來，頭頂的香樟樹冠如同剪影，被風吹得窸窣輕顫。

    少年低頭揉了揉她的腦袋，“夏夏。”

    傅挽側頭看他，可是過了半天，他還是沒說話，隻好側目含糊地問了聲，“嗯？”

    顧修允勾著唇角輕笑，“明天好好考。”

    傅挽忽然覺得心頭有點空落落的，隻好拂了拂裙子上的皺褶，低聲道：“我會好好考的。”

    前麵不遠處的草坪上，不知道是高三哪個班的學生們圍成一圈，坐在一起笑鬧。傅挽看著他們熱熱鬧鬧的樣子，彎了彎唇角，看向顧修允。

    “哥哥打算考哪個學校？”

    顧修允也看向那些人，“不知道。”

    在原著裏，他沒有活過十八歲的夏季，沒有和所有人一樣，考上新的大學或是出國鍍金。他死於一場火災，是自己吃下安眠藥，再一把火燒掉了顧家的豪宅。

    傅挽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來氣，“係統，我如果強行改變結局，會成功嗎？”

    係統立刻回複她，“世界崩壞，所有人都會死，包括顧修允。重點警告，絕對不可以在非係統指導下進行劇情改變！！”

    傅挽就沒說話了。

    天色一寸一寸暗下來，四處逐漸變得模糊，最後抬頭可見明月星辰。

    高三畢業班的同學們圍在一起，鬧哄哄地點亮了一盞孔明燈，暖黃的燈籠從空中徐徐升起，有老師喊道：“大家對著燈籠許願，肯定會如願以償的！”

    大家一起喊起來，“考上理想大學！”

    忽然，有個女生大聲喊道：“許願畢業後成為楊成飛的女朋友！”

    眾人一陣驚叫，叫完都笑了起來，互相打鬧追逐，滿是十幾歲的朝氣蓬勃。

    這世上，不會有人再有一個十幾歲，一心向學，滿心歡喜。

    耳邊聽的是琅琅書聲，心裏想的是學術高堂。

    不用沾世俗的紛紛擾擾，不用去碰利益的肮髒浮華。

    朋友多半是單純沙雕裏帶點書卷氣，向往的生活裏有詩和遠方，身邊的親人和老師都隻願你遠走越遠，成為世上最好的風景。

    傅挽想起自己從前的十幾歲，也忍不住笑起來，那時候的她，也覺得自己會有光明的未來。

    會走出那個貧瘠破舊的孤兒院，給孤兒院裏的孩子帶來光亮。

    “哥哥，我給你唱一首歌吧。”傅挽晃了晃小腿，裙擺隨著風微揚。

    顧修允從口袋裏拿出一顆桃子味的棒棒糖遞給她，低聲道：“好。”

    少女的嗓音像她本人一樣安靜柔和，“長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晚風吹得她嗓音微涼，顧修允微微皺起眉，他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聽過，或許是夢裏，有人陪著他，溫和而安靜地給他唱一首平靜又哀傷的送別。

    他還來不及分辨出，自己是不是在哪裏聽人唱過這首歌，就覺得唇觸上了一片柔軟。

    少女合著眼，微顫的眼睫掃在他的臉上，有點癢。親吻他的動作安靜得有些過分，抓著他五指的手卻攥得有點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