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隻是老老實實抱住顧修允。

    漆黑的房間裏安靜極了，傅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更不知道在黑暗中，顧修允在沉默中情緒崩潰又稍微平複了多少次。

    絕望久了的人就是這樣。

    “哥哥，我陪你好不好？”傅挽湊在他耳邊輕聲道。

    少女軟軟的側臉貼在他耳邊，衣領裏冒出一點帶著檸檬香的熱氣，柔軟的手塞進他冰涼的手裏，勾了勾他的掌心，“我不走啦。”

    說完，傅挽十分自覺地爬上床。

    跪在地板上一會，傅挽已經有點冷了。

    傅挽爬到顧修允身側，抓起被子給兩個人披上，然後她側臉看向顧修允。

    少年垂眼一言不發，傅挽便安安靜靜地靠著他的肩膀，替他搓冰冷的十指。過了好久，少年忽然側身，將少女狠狠摟進懷裏，猛地傾身將她圈在身下，目光幽深而偏執可怖。

    “夏夏，是你說……你不走的。”

    顧修允的嗓音低沉喑啞，俯身狠狠地啃上少女的唇，恨不得將她揉碎，然後一點一點……吃進身體去，骨血毛發指甲，全都一點不剩地藏進他的身體裏，永遠，永遠和他在一起。

    半點分割不開。

    傅挽不知道他的腦子裏是什麽瘋狂變態的想法，隻知道被吻得快要呼吸不過來了，她艱難地想要推開顧修允，誰知少年的身子一僵，更加強烈地吻了下來。

    她意識到現在的自己不能推開顧修允，抓著顧修允的衣角，試著回應他。

    顧修允一愣，慢慢變得溫柔下來，他一隻手抵在她的後腦勺處，微微側臉抵著她的一邊臉，吻在她的唇角。傅挽意識到臉上忽然有些濕漉發癢，她一愣，稍微反應了一會，才意識過來，那是顧修允的淚。

    “哥哥……”傅挽緊緊抓住顧修允的衣角，說不出來話。

    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夠拉出一個沉在泥沼裏的人嗎？

    或許是有一絲可能的，但是另一個人一定要冒著會被染上滿身汙穢，會被對方拉進泥沼裏甚至一起被沒頂的風險。

    這世上的人，原本就行於自己的泥濘長路中，過得艱難困苦。

    他們連看一眼那樣的泥沼，都會覺得心悸，會覺得害怕。怎麽會停下來，冒著這樣的風險，付出這樣的代價來拉旁人呢？

    他們多半會說，我見不得這些，看著你落盡泥沼裏出不來我會很難受，你能否帶著你的沼澤，離我遠些。

    拉嗎？

    傅挽咬牙，忽然也崩潰了。

    顧修允意識到少女小聲抽泣的時候，下意識狼狽地起身，拉開了和謝冰夏的距離，他慌忙用袖子替傅挽揩淚，“夏夏，是不是我嚇到你了……是哥哥不對，哥哥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傅挽自己爬起來，猛地撲進顧修允懷裏，伸手緊緊抱住顧修允的腰，“你以後……嗚嗚嗚不要……總是忍著難受的情緒……好不好嗚嗚嗚。”

    “我心疼啊……嗚嗚嗚我……嗚嗚嗚嗚……”傅挽緊緊抱著顧修允，眼淚糊了他一身。

    顧修允看著小姑娘哭得越來越厲害，聽到她說的話，忽然之間心頭暖了起來，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糊了滿臉眼淚的樣子，可愛慌亂得像是個極了的小兔子。

    “夏夏乖，不哭了。”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拿紙巾遞給謝冰夏。

    她想起他對她的處處溫和，就越是替他強行忍住的煩躁暴戾難過，他應該……無時無刻，都不被失眠產生的負麵情緒，不受遏製的負麵想法，親人和世界對他的惡意和疏離所傷害吧。

    傅挽本來是想要安慰顧修允的，結果自己沒忍住哭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似乎曾經也做過這樣的事情，隻好趕緊把眼淚擦幹，懵了一會，腦子一抽，一把把顧修允按在床角。

    勾唇，邪魅（？）一笑，“哥哥，以後要是再敢背著我偷偷難過，我就讓你……”

    傅挽忽然卡詞。

    “係統，正常霸總這時候應該怎麽說來著？”

    係統“我已經屏蔽了你，你為什麽要強行找我塞狗糧。”

    傅挽“……”

    係統繼續道“嗬女人，你要是再敢背著我見別的男人，小心今晚下不來床。”

    傅挽“哇哦~”

    係統“怎麽，不敢說了。”

    傅挽“未成年怎麽能說這種話呢？”

    傅挽轉臉靠近顧修允，在他耳邊低聲道“哥哥，你要是再敢這樣，小心我……”太羞恥了，所以傅挽選擇一股做作氣。

    “讓你下不來床！”

    係統“是個狼人。”

    如虎似狼的狼，太禽獸了。

    顧修允被她鬧得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小姑娘軟乎乎的臉頰，將她抱起來，用被子裹成一個隻露出腦袋的湯圓。

    傅挽有些摸不著頭腦。

    然後顧修允揉了揉她滿是小問號的小腦瓜，把她的臉掰得微微仰起，和他對視。

    “夏夏，你來我房間做什麽？”顧修允緩緩道。

    傅挽心裏一咯噔，眼珠子骨碌一轉，計上心頭，“我……我做噩夢了！！”

    顧修允笑了笑，謝冰夏隻要一撒謊，神態就會變得很緊張雀躍。但是他沒有揭穿小姑娘的謊言，隻是低下頭靠她近了一點，“夏夏，天快要亮了，睡一會吧。”

    傅挽還以為他要說什麽呢，不過意識到現在應該不早了之後，困意頓時就上來了。

    傅挽頭一倒就栽上枕頭，把身上的被子扯把扯把分給顧修允一半，再往顧修允懷裏一滾，打了個哈欠合目睡覺。

    困意來了，傅挽閉上眼睛沒一會，就睡著了。

    顧修允剛剛情緒被拉到了極端，現在雖然也很困，但是更加亢奮。

    他睡不著，但是看著緊緊抱著他的胳膊，側顏靜謐乖巧的小姑娘睡得那麽香，極度困乏又極度亢奮的煩躁感一點一點消失，最終目不轉睛地看著懷裏的小姑娘。

    就像是她有癮，讓他移不開目光，鬆不開手。

    恨不得把她融入他的一切。

    隻有她陪著他，他的戾氣和痛苦才可以祛除。

    四點鬧鍾準時響起，顧修允趕在謝冰夏被吵醒之前把鬧鍾關了，然後往後調了半個小時。

    四點半傅挽準時起床，保姆阿姨看著顧修允的房間被打開，從裏麵蹦出來的卻是個小姑娘。阿姨揉了揉眼，滿臉震驚，然後去準備兩人份的早餐。

    傅挽洗漱完畢，直接套上校服外套背上書包。

    顧修允拿好兩人的早飯在車上吃，一起去了學校。

    一坐下，蔡玉滿是八卦的眼神緊緊鎖定她，“姐妹！你的褲子是男款吧！還有你的嘴唇，是被蚊子叮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