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睡得人事不知，覺得呼吸不大順暢，於是下意識刨了刨被子。

    沒刨動，於是她迷迷瞪瞪地翻了個身，又往旁邊滾了滾，成功滾到顧修允身邊。

    顧修允看著少女迷迷糊糊地扒拉住他的手，抓著蹭了蹭，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睡衣被她滾動的時候扯得有些起來了，露出了雪白柔軟的小腹，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他身手捏了捏少女的臉頰，對方皺眉蹭了蹭他的手。

    顧修允彎下腰，伸出手滑過少女精致的鎖骨，再往上，落在她淡粉色的唇上。隨即，輕輕吻在她的唇上，伸手將她整個人抱起來，腦袋枕在他的腿上。

    “夏夏……”

    他伸出手，拿過少女的手機，打開，找到孫景明。

    上次對話是幾天之前。

    孫景明【你在青禾怎麽樣？】

    我還能再熬十晚【還不錯。】

    孫景明【哦哦，那就好。】

    孫景明【我們的約定會一直算數對嗎？】

    我還能再熬十晚【當然。】

    孫景明【那我會好好努力的，爭取和你靠上一個城市的學校！】

    我還能再熬十晚【肯定會的。】

    孫景明【等我。】

    我還能再熬十晚【風裏雨裏，火鍋店等你。】

    孫景明【果然，在你心裏我連火鍋的都比不上。】

    我還能再熬十晚【……】

    我還能再熬十晚【行叭，其實比一頓火鍋重要。】

    顧修允的目光漸漸沉下去，約定在一所城市見麵，比火鍋重要。

    他垂眼看著睡得一臉無害的少女，想起房門門口的自熱小火鍋，陷入了沉思。這時候，少女的手機叮咚一聲，對麵發過來一聲消息，顧修允下意識看了過去。

    陳佳佳【對不起這麽晚打擾你，但是】

    陳佳佳【夏夏，孫景明叫我在青禾照看你。】

    陳佳佳【你五歲的時候認識的顧修允，我幾乎都不記得五歲的事情了。我覺得，隔了十年再見，幾乎都沒有印象了。】

    陳佳佳【我和你一起長大，有點了解你的性格】

    陳佳佳【你雖然相處起來大大咧咧的，但是心思還是很細膩很善良，幾乎隻要別人一不開心你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和痛苦，想盡辦法幫我們好起來，就像是早就替別人把所有的痛苦都嚐過，所以生怕別人嚐到的時候和自己當時一樣疼一樣】

    陳佳佳【你可能又是想要幫顧修允分擔他的痛苦】

    陳佳佳【顧修允不是單純的情緒問題，他是心理問題】

    陳佳佳【吃藥和心理醫生的疏導都沒有用，你覺得你就能把他拉出來？】

    陳佳佳【你家裏的條件我真是再了解不過了，你上高中就是好好學習，你要是為了顧修允把學習落下了，你媽怎麽辦】

    陳佳佳【說這些，一半是為孫景明喜歡你而難過，一半是為作為朋友的你不忿】

    陳佳佳【你要知道，一個心理有問題的人，能給你帶來多少負麵情緒。】

    陳佳佳【每個人，想要過好自己都難如登天。】

    陳佳佳【哪裏還有餘力去拉別人。】

    顧修允看著手機，自嘲地笑了笑，丟開了手機。床上的少女睡得眉眼平和，無意識地在他懷裏扭了一下。

    少女那樣熱烈誠摯地撲向他，像是滿身光芒一往無懼的神明撲進黑暗裏，以一個溫柔明媚的姿態陪在他身邊，恨不得燒掉滿身的光華來溫暖他。

    以至於他都快要忘記了，在所有人的心裏。

    顧修允，是一個情感殘缺，心理扭曲暴戾的精神病。

    他的夏夏那麽好，怎麽能待在一個滿心汙穢，性格偏執惡毒，連自己的言行舉止都不太能控製的……精神病。可是，夏夏那麽好，夏夏是他唯一……恨不得用盡所有的好去珍惜的月光啊。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人生長路腐爛發臭，卻隻有這道溫柔靜謐的月光，肯替他照亮腳底下的路。

    讓他不至於，任由自己在負麵情緒裏無限下沉。

    隻等有一天解決自己。

    他眉眼深沉地看著謝冰夏，緩緩將少女摟進懷裏，少女安靜得像是一個任由他擺布的木傀儡。他便緊緊地將少女摟在懷裏，少女身上的體溫和馨香傳過來，從他心裏勾出一縷強烈的悲哀。

    顧修允眉心跳了跳，伸手捏住謝冰夏的鼻子。

    傅挽是呼吸不過來被憋醒的，一睜眼就看到顧修允的臉在自己的麵前。

    傅挽“？？”

    顧修允鬆開手，神色有些冷，漆黑的瞳孔寂靜如永夜，右手按在她的頸動脈處，不輕不重地摩挲道“夏夏，明天陪我去醫院。”

    傅挽毫無被人按住命脈的自覺，扒拉開顧修允的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好啊，在哪？”

    顧修允被少女蹭得身體一僵，但是表情還是繃得很平靜，“團結大道九月路，”他頓了頓，聲音略低了些，“市精神衛生中心。”

    傅挽眨了眨眼睛，打了個哈欠，“知道啦，明天幾點？我好困啊哥哥……”

    顧修允看著少女打著哈欠撒嬌的模樣，明明心裏有股說不上來的悲哀，還是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那十點吧。”

    “好，記得幫我請假。”傅挽又打了個哈欠。

    按她這個暴脾氣，弄醒她熟睡的人一般都要接受毒打。

    可是看到是顧修允，傅挽就知道了，心理有問題的人一般晚上發病比較多，病情會變嚴重。既然半夜不睡坐在床頭弄醒她，應該不是製造鬼壓床，應該是又想不通了。

    簡而言之，發病了，得吃藥。

    不過藥一般都不是直接起效的，一般醫生會直接把發病的病人綁起來，加點鎮靜劑讓他自我冷靜一下。

    傅挽想完這些，忍著困意爬起來，從床頭扯出一對紅色發帶。一根綁住兩隻手，一根綁住兩隻腳，拉開被子，自己抱住顧修允的腰，被子一拉。

    完美。

    顧修允被她綁了個結實，因為小姑娘的手也緊緊摟住了他的腰背，顧修允隻好側身這樣躺著，免得扭到她的手。

    但是傅挽毫無自覺，對著顧修允的額頭親了一口，“晚安。”　　　　。